第783章 十年、回家
咚咚咚！
空曠的走廊里，敲門聲傳出很遠，停頓了好一會兒之后，房門里才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進來吧。”
小心的關好門，女孩兒躬身行禮。
“克洛伊小姐，有您的信，封口處的痕跡應該是來自王宮。”
房間并不大，里面的擺設甚至有些陳舊，在靠窗的位置，一身緊身獵魔人裝束的克洛伊正支著手臂望著窗外的風景。
遠處的湖面水波粼粼，初升的太陽在上面留下了溫暖的印記。
“放那里吧，我一會兒會看。”
傳信的女孩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點點頭，小心的退了下去。
“艾米麗不在身邊，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過了好一會兒，克洛伊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回過神，撕開桌上的信封。
眉頭輕輕一皺，威嚴流露，隨即克洛伊笑著甩了甩手中的信紙。
“真是可笑的倔強，時代已經變了，菲利普，王朝的衰落已成必然，你想要得到我們的幫助卻又斤斤計較連貴族內部的事情都沒辦法擺平。”
“更何況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奧利維婭是和我們站在同一陣線的。”
說完手上有火光閃過信紙化作灰燼落在火盆中。
做完了這一切，克洛伊才站起身離開房間。
走廊里一片寂靜，甚至連執勤的守衛和服侍的侍女都見不到。
“十年前，這里還是一片歡騰呢。”
“明明離開沒有多久，為什么感覺就好像過完了一生。”
遠處的城市有鐘聲傳來，那是王城內新修建的大鐘，明明是清晨，可此時的鐘聲聽在耳中，卻總給人一種日薄西山輝煌即將逝去的感覺。
從城堡中走出，克洛伊來到湖邊。
風景依舊，只是物是人非。
正想的出神的時候，她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腳步，思緒被打斷，克洛伊臉色微沉。
“我不是吩咐過嗎，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這已經是她近些年以來難得動怒的一次了。
腳步聲停下，然后一個刻入骨髓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有些人并不是十分歡迎。”羅杰笑著說道。
身形狂顫，克洛伊臉上浮現出復雜的表情，但她依然沒有回頭，只是用不確定的語氣回答道，“艾米麗，收起你那些小把戲，你忘了上一次的教訓了嗎？”
許久許久都沒有得到回應，克洛伊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然后她深吸一口氣，猛的回頭。
綠草依舊，視線里卻一片空曠。
巨大的失落感猛地襲來，但下一刻，一只寬厚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
“好久不見，克洛伊。”
熟悉的語調，熟悉的氣息，克洛伊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情緒，轉身將眼前的男人抱在懷中。
“十年了，我甚至以為你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出現。”
“我也沒想到會過去這么久。”羅杰苦笑著搖搖頭。
離開銀龍一族的先祖之地之后，再經過幾次轉折，然后便進入了伊爾德等人所在的世界。
經過他的大力扶持，那里的分支基地很快建立，并打到了傳送的最低限度。
猶豫了一下羅杰還是選擇返回到這里，就像他設想的一樣，通過分支基地的傳送，沒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剛來到這里之后，他立刻就察覺到不同。
因為魂境的破裂，整個世界的超凡上限被急劇拉低，連帶著世界的能級又再次降低了一些。
這種混沌狀態讓這里的時間流逝變得十分混亂。
這一進一出就是十年。
說實話羅杰真有些害怕，如果他回到凱爾莫罕見到的只是一座空城…
正思索著，一股香氣撲鼻，溫潤的熱吻打斷了他的思緒。
“在你離開之前，一刻都不能和我分開！”
“我保證。”羅杰笑了笑。
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身處于分支基地籠罩的區域，那么他的到來將會給這個低能世界帶來極大的沖擊。
他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哪也去不了。
“跟我來！”克洛伊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
羅杰看出了她眼中閃爍的光澤，“別忘了你的身份，別忘了現在還是白天。”他笑著指了指天空上初升的太陽。
“那有什么關系？”
“我們可以一直…到天黑。”
克洛伊毫不客氣地說道。
“這真不是什么好提議。”羅杰無奈的聳聳肩。
話說我已經是五階超凡者了，為什么還沒有從最普通的社交活動中脫離出來？
許久許久以后…
“奧利維婭已經成功整合了整個聯邦，兩大陣營的沖突愈演愈烈，沒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暗中攪亂，一切都比預想中更順利。”
克洛伊靠在羅杰的肩膀上，慢慢的解釋著十年以來的變化。
“奧克斯成了地下世界的王者，甚至已經將力量蔓延到海岸的另一邊，這個世界比我們想象中更大，也更精彩。”
“那你呢，沒有離開過這里嗎？”羅杰問道。
因為魂境破碎，整個世界的力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克羅伊的帶領下，獵魔人組織順勢而起。
再加上魂境碎片引來的能量沖擊和變異也為這個世界怪物的誕生提供了土壤。
所以在兩大陣營交鋒的這個大前提下，也同時面臨著超凡降臨。
時代機遇背景。
現在的組織已經今非昔比。
“一開始離開過一段時間，不過后來艾米麗成長起來之后我便一直在這里隱居。”克洛伊一臉蕭索。
“曾經的我每天都夢想著家族的興旺，可是現在掌握了龐大的勢力，但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貴族繼續存在的土壤。”
“所謂的貴族榮光沒有意義，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愿望是達成了還是失敗了。”
因為離開前羅杰的饋贈，所以克洛伊實力增長的速度極快，如果沒有其他意外，在這個世界，絕不會有人是克洛伊的對手。
這也是他能夠掌控奧克斯影響奧利維婭的最大原因。
“你什么時候離開？”克洛伊突然說道。
“為什么會這么問？”羅杰一臉驚訝。
“答應我一個條件，在離開前給我留下些什么，至少能讓我接下來的生命不那么無聊。”
羅杰愣了愣神，腦海中閃現出一些奇怪的知識。
按照世界進程的發展，哪怕在超凡降臨這個大背景下，似乎也不影響科技的萌發。
留個有趣的東西？
還有什么比互聯網更有趣？
可如果想要普及造成那種東西…沒有一二百年達不成吧？
這個不行，還得想想其他方法。
羅杰正思索著，卻突然感覺身上一沉。
“別瞎鬧，我正在思考你剛才的問題。”
“不用你費心，我早就想好了。”
克洛伊湊到羅杰耳邊吐出了一個單詞。
“孩子？！”
羅杰瞪大了眼，然后搖搖頭，“不是我不想給，而是我的身體結構和常人完全不同。”
“有些東西不是你想要就能要，我想給就能給的。”對此他也有些無奈。
“那是你的事！”克洛伊咬緊嘴唇。
“你自己想辦法吧，哼哼，如果沒有…”眼中閃過一絲威脅，羅杰瞬間明白，在他正式離開之前的這段日子，恐怕會無比操勞。
三天后，羅杰從克洛伊的糾纏中擺脫出來，不是因為太累了，也不是因為克洛伊倦了，而是得到消息的奧利維婭和奧克斯在第一時間回到了莊園。
“偉大的主人！”
奧克斯跪倒在地上，看向羅杰的目光中滿是癲狂。
奧利維婭雖然含蓄了一些，但目光中也是崇敬。
她清楚自己目前取得的所有成就，都離不開眼前這個男人的影響。
是他打破了世界的枷鎖，才讓這里煥發了生機。
現如今奧利維婭的目的已經不僅僅局限于眼前的區域，菲利普治理下的王國已經不是他的對手，她將目光放到了海的另一邊，放眼整個世界。
甚至在內心深處，她還有一個更宏大的目標。
其他的魂境。
因為海因里斯的離開和絕大多數不朽者的死亡，整個大區都處于無序狀態，這時候自然是出手的最佳時機。
對此羅杰也表示支持，他甚至留下了聯絡肯尼斯的方法。
其他人不知道海因里斯的離開，但羅杰對這里卻十分了解，如果有肯尼斯的幫助，應該能以很小的代價將這片區域收于龍庭之下。
這不僅可以擴大羅杰的活動范圍，同時也能變相的增強他的實力。
晚餐結束，克洛伊竟然難得的沒有繼續糾纏羅杰。
“終于能好好休息一晚了。”羅杰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山珍海味雖好，但吃多了…也會撐。
可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度過回到這里后最寧靜的一個夜晚時，推開房門熟悉的一幕出現。
和那一次現身不同，這一次艾米麗雖然同樣身披輕紗，可臉上洋溢的卻是期待與欣喜。
聯想到克洛伊離開時的古怪眼神，羅杰不由得啞然失笑。
“也許這才是狩魔獵人的正常生活？”
“以前的我還是太保守了？”
艾米麗笑著靠近羅杰，“這是克洛伊小姐的意思。”
同樣的話，仿如昨日。
她環住羅杰的脖頸，紅唇湊到羅杰耳邊。
“也是我的。”
羅杰輕嘆一聲。
男人嘛，也許就應該多辛苦一點。
許多個日日夜夜都無話。
直到離開前的那一刻，羅杰才從漩渦中掙扎出來。
“這是補了十年的量啊。”他忍不住感慨到，在身體消失前，身后留下了克洛伊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好好休息，下次見。”
讓羅杰身體踉蹌的不是克洛伊，而是他這時才意識到一件事。
在凱爾莫罕等著他的，可不是兩個。
不過時間還長，應該能還得清吧。
應該…
夜晚繁星滿天。
羅杰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此時正是深夜，整個城堡一片寂靜，他的到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站在城堡頂端，看著這個在實際意義中最接近家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間，羅杰心底竟產生一絲孤獨的情緒。
他突然很好奇，那個瀕臨崩潰的世界，那個在他的記憶中被虛擬成游戲的世界。
現在到底什么樣。
也許那里才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家？
明明之前滿腦子都是回家的念頭，可真的踏足于這片土地，他反而有那么一絲恐懼。
于是他沒有去找任何人，只是坐在城堡頂端，抬頭遠眺。
就這樣吧，留在這兒，不去想那個崩壞的世界，所謂的責任也只是強加在自己頭上。
對于那里，他沒有任何回憶。
而這里有他的朋友愛人。
啪嗒。
一聲輕響，柔軟的皮毛滑過脖頸，在月光下映照出雪白的身影。
“主人，你回來了！”
烏瑪的聲音沒有之前的輕佻，平靜中透著一絲蕭索。
以兩人之間的關系，如果羅杰出現在這里，那烏瑪一定是第一個發現他的。
出奇的沒有調笑羅杰，烏瑪身形彈動，落在羅杰身前不遠的空地上。
她身子微微弓起，眨眼間幻化成原本的模樣。
“一百年了，我終于等到了你的回歸！”
“一百年？！”羅杰身形狂震，眼底甚至流露出一絲驚恐。
無窮的生命的確吸引人，可如果失去陪伴，這樣的局面羅杰幾乎無法想象。
“確切的說是一百二十七年。”
烏瑪低下頭，聲音哽咽，但羅杰沒有注意到，她借著低頭的姿勢卻完美的掩蓋了臉上的表情。
“一百二十七年，大家…大家還好嗎？”
羅杰幾乎是下意識的便相信了烏瑪的話。
“有的人走了，有的人消失了。”
“還有人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你不在的這段日子里，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發生。”
烏瑪緩緩的站起身。
“知道嗎？我每一天都在盼望著你的歸來，我等了等，一天天一年年，無數個日夜…”
“我看到了他們的離開，看到了這里的荒敗，這時候我才明白，時間才是最大的敵人。”
“沒有人會永遠留在這兒，除了我。”
“荒敗？”雖然是黑夜但是依然不影響羅杰的視線，在他的視野中整個凱爾莫罕雖然算不上燈火通明，但至少和荒敗完全不沾邊兒。
“主人，這些年我太孤獨了，我好想你…”烏瑪說著句話，慢慢的靠近羅杰并做勢想要獲得一個擁抱。
這時候羅杰終于發現烏瑪眼中隱藏的狡黠，他后退半步瞬間想通了些什么。
“烏瑪，你又在搞什么鬼？”
“我冷，我好冷，內心一片空虛，我的心無處安放！”她捂住胸口，眼中水光閃動，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可就在這時，黑暗中卻傳來另外一個聲音。
“喂，烏瑪，電影看一半，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
“說話稀奇古怪的，看戲太上癮了？”
聽到這個聲音，羅杰不由得長出一口氣。
雪子還在追劇，那證明他離開的時間應該不會太久。
而這時匆匆爬上來的雪子也看清了場中的情形。
黑暗中一聲尖叫劃破夜空。
“羅杰！！”
然后整個城堡都被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