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劍道真解
院門大開。
八咫名流站在門口，小山一樣的身軀遮蓋住從外面射進來的光芒，他一個人站在那兒，卻讓人感覺整個院落都籠罩在他的陰影中。
羅杰并不相信八咫名流會為了昨天的一點沖突就主動找上門來，他默不作聲地走了過去，還沒等開口，便聽八咫名流直接說道。
“義父有事情要找你。”
“怎么回事？”
聲音是從八咫名流身后傳來，羅杰循聲望去。八咫建角不知何時在結城奈緒的陪同下，來到了院落附近。
八咫名流回頭掃視一眼，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正好你也在這兒，一起走吧。”
“去山上。”
八咫建角遞給羅杰一個詢問的眼神，可羅杰也只是無奈地聳聳肩，兩人沒有其他交流，跟著八咫名流向山上走去。
至于結城奈緒，自然是沒有資格前往的。
房間里，寒鴉劍主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老樣子。
不過這一次他身前的桌子上沒有擺放任何東西，寒牙劍主枯瘦的手掌攤在上面，掌心順著桌子上的紋理劃過，似乎在感受木材的具體年份。
“都來了。”
寒鴉劍主沒有抬頭，“昨天有人私自去了山腰處的別院。”
他漫不經心的說道，聽了他的話，羅杰和八咫建角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名流，你知道規矩，我需要一個解釋。”
“義父，這是我的疏忽。”
八咫名流低下頭沉聲說道，從羅杰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彎曲的身體，卻沒辦法分辨臉上的表情。
“森田道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雪子是他唯一的親人，所以…”
“義父，請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八咫名流沒做任何解釋。
“要多久？”
“稍等一下就好。”
說完，八咫名流躬身行禮，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房間里陷入了沉寂，羅杰和八咫建角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寒鴉劍主低著頭。
數分鐘左右，一個雄壯的身影裹挾著風雪從門外大步走來，羅杰沒有回頭，可眼角的余光掃過，他瞳孔微縮。
因為在八咫名流的手中，正提著一顆雙目暴睜臉色慘白的頭顱。
他認識那個人，正是昨天出現在別院中自稱為白狐的男人。
可前后不過幾分鐘，白狐便死了。
白狐的臉上沒有痛苦，留下的只是抑制不住的震驚，似乎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他都沒辦法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會殺死自己。
傷口平整，沒有一絲鮮血流出。
八咫名流跪倒在寒鴉劍主身前，恭敬的將白狐的頭顱擺放在寒鴉劍主身前的矮桌上。
大小位置恰如其分。
“義父，是我御下無方，疏于管教。”
“請您責罰我。”
寒鴉劍主沒有說話，而是盯著白狐白凈的臉龐，“拿走吧。”
他抬起頭看了羅杰一眼，“這樣的處理結果你滿意嗎？”
羅杰眼皮狂跳，雖然八咫名流沒有抬頭，可他相信這時候的八咫名流，心中所承載的絕不是師兄弟之間的友誼。
“這個老狐貍，是發現了什么，然后故意借我之手警告八咫名流，還是說，他想要挑起我和八咫名流之間的沖突？”
這時候羅杰頗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
他說滿意便等同于接下了和八咫名流之間的仇恨，他要說不滿意，先不說寒鴉劍主會是什么反應，恐怕沖動的八咫名流真會把他干掉。
正當羅杰進退兩難的時候，站在一旁的八咫建角卻突然開口，“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我覺得很有必要給他們安排一個新地方。”
八咫建角突然插嘴讓羅杰稍微松了一口氣，寒鴉劍主也沒有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揪著不放，他輕輕地敲了敲桌子。
“你們看著處理吧。”
你們…羅杰忍不住想要破口大罵，這時候八咫名流提起白狐的頭顱，他彎腰行了一個禮。
“義父，我回去了。”
“去吧。”
剩下羅杰二人，八咫建角也躬身離開，而羅杰則留了下來。
他還要跟隨寒鴉劍主繼續學習。
另一邊名流臉色陰沉地離開了房屋，他大步向下走去，很快就來到了一片開闊的區域。
高塔閣樓此起彼伏，八咫名流快步走入其中的一間大殿，在那里正擺放著一具無頭尸體，周圍則圍簇著一群修行者。
“我最后再說一次，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
八咫名流陰冷的目光掃過場中的眾人，這一刻他沒有了面對寒鴉劍主時的小心，身上充斥著爆裂的殺意。
“如果有人在背后搞小動作，我會讓他生不如死！”
“名流大人，你冤枉了我們…這一定是個陰謀，我們…”
有人開口道。
“不用去招惹建角的人，還有那個羅杰，他已經是義父的學生了，你們每一個見到他都要尊稱一聲大人。”
“什么？”
“他才來到寒川多久？”
“而我們為劍廬又付出了多少？沒有我們，這里的一切怎么可能還保持…”
“你想死嗎？！”
八咫名流低吼一聲，說話的人閉上了嘴，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不甘。
“我沒有說錯，這20年來，我們為劍廬的付出有目共睹，于情于理，名流大人，你都應該是…”
“做好你們的份內事，不要再橫生枝節，有些事情你們不懂。”
八咫名流打斷了對方的話，他語氣略微緩和了一些，但還是叮囑道：“記住我剛才的話，沒有我的吩咐，不要私下里做些無用的小動作。”
“否則白狐就是你們的下場！”
目光從所有人臉上掃過，他挺直腰桿兒一字一句地說道：“屬于我的東西誰也拿不走。”
眾人面面相覷，低聲應下。
待眾人離開，八咫名流看著地上白狐的尸體，臉上流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
寒川之頂。
芳草櫻花。
羅杰席地而坐，對面的寒鴉劍主一邊喝著酒，一邊和他講解著常世里的修行之道。
相對而言，陰陽師的傳承顯得更加完整融洽，武士的修煉方法更多的還是參考了陰陽師的傳承。
在進入四階之后，主要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階段為同一，而當修行者和守護靈的契合度達到100的時候，同一生靈，便會進入到四階中段。
名為返生。
在這個階段，修行者需要用自身精血來培養守護靈的靈性，使其擁有類似于活物一樣的生命氣息，這么做的目的自然不是為了讓守護靈真的變成一種生物。
而是通過氣血精神，滋養守護靈的靈性，使其成為一個真正的具備獨立行動的個體。
完成這個階段之后，便會進入到四階高段，被陰陽師們命名為通神。
按照寒鴉劍主的說法，在這個階段的修行才是四階真正修行的開始，此前的只不過是純粹力量的積累。
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為了通神。
接觸擁有靈力的守護靈，修行者可以放大自己的精神感知或者靈魂體悟，借此撬動更龐大的力量，或以此為跳板感受到真正的由靈力構成的世界。
按照寒鴉劍主的說法，所謂的通神就是在尋找自身的道路，只有明確了自己的道路方向。
方可為主。
神主、劍主、上主。
至于在此之后的道路他卻并沒有告訴羅杰，只是敷衍的回答了一句。
“當你成為自己的主人，你自然會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怎么走。”
“說不清，道不明，但每個人都截然不同。”
羅杰身前的酒杯沒有動，反觀對面的寒鴉劍主卻一杯接著一杯，小巧的酒壺似乎承載著一個龐大的空間，里面的酒仿佛永遠也倒不光。
“這是他們走的路，不是我們的。”
“這世界上太多庸俗之輩，什么也不懂，卻只會跟隨其他人的腳步，事實上只要看透其中的原理自然會清楚接下來該怎么做。”
寒鴉劍主取出一本書，放在桌上。
書的封皮是用鳥類的羽毛編織而成，大約只有一指厚，目光投注在上面，精神便不自然地被牽扯。
“御、解、崩。”
“這是劍術修行的最核心奧義。”
“學千種劍，解百家術，匯于一心得而后忘。”
“御劍、解術、崩道。”
“拿去吧，這是劍廬成立以來所收集的所有攻伐之術，在其中你總會找到適合自己的。”
羅杰心頭一跳，拿起了桌上的書籍，手中的書輕若無物，就仿佛托著一根羽毛。
意念投入其中，羅杰感覺自己的一部分精神似乎出現在書籍的海洋中，各種流派的傳承招式，眼花繚亂的涌到眼前。
他按耐住仔細研究的沖動，從書籍的海洋中脫離出來，深吸一口氣看向坐在對面的寒鴉劍主。
寒鴉劍主似笑非笑，坐在這個老人的對面，羅杰感覺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真正猜出過他心中的想法。
“一千只是個數字，可以是八百、三百、一百甚至十，也許有的人僅憑一招半式就能夠領悟到劍道的真理。”
“也許有的人觀潮起潮落，月隱日出，看繁花落盡，四季變遷，就能夠領悟自然的規律。”
“或許真有這樣的天才存在，但八咫流的劍術修行，卻可以通過歸納總結，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出屬于自己的路。”
寒鴉劍主笑了笑。
“模仿往往是第一步，選擇適合你的流派和劍術加以學習，然后從中破解歸納出分支方向，最后將其歸于一心，忘掉所有痕跡，走出獨屬于自己的道路。”
“到那時，劍主自然而然就達到了。”
他語氣輕松，就好像再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老師，冒昧的問一句，您當初選擇了多少種劍術作為自己劍道的根基？”
羅杰略帶好奇的問道。
“十三種！”
寒鴉劍主回答道。
“十三種？”
羅杰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事實上選做根基的流派劍術并不是越多越好，自然也不是越少越好。
不過能夠在較少的選擇中看透事物的本質而歸納出其最根本的運轉規律，這種天資和悟性，實在是堪稱恐怖！
“不要在意數量，相信你的本能直覺，另外還有一點你要記住。”
“不要學垃圾！”
“除了浪費時間一無是處。”
“這里面我為你挑選的流派傳承和劍術招式，都是和你的守護靈極為契合的。”
“貓又是一種古怪而又強大的守護靈，九尾貓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過了。”
“可惜了。”寒鴉劍主嘆了口氣。
“如果你之前肯做我的義子，那我可以手把手的指導你修行，這會解決很多麻煩。”
寒鴉劍主眼中閃過奇怪的神色。，羅杰也不確定他到底是希望自己轉換守護靈。
還是不希望？
他的目的難道不是我西方超凡者的身份，而是貓又守護靈？如果是后者的話，難道日暮千夏也會成為他的目標之一嗎？
心中升起一陣煩躁。
眼前這個老者明明就坐在眼前，可他本人的目的卻仿佛隱藏在迷霧之中，讓羅杰猜不到半點頭緒。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羅杰微微一笑，“走你走過的路，就算超越你也沒有多少成就感。”
他默默的裝了個逼。
“哈哈，很好，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期待你強大的那一天。”
寒鴉劍主笑呵呵地說道。
誰能想到，就是這個看起來半死不活的老頭子就在剛剛，只是一句話就讓一名四階修行者身首異處。
羅杰收斂心神，他時刻提醒自己。
“擁有劍之心，學會這些流派的招數對于你來說不成問題，但從中選擇出適合自己的卻尤為重要。”
羅杰翻了翻手中的書籍，他注意到，寒鴉劍主所給予的這本書籍中雖然包羅萬象，但確實像他所說的那樣，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殺伐之道。
其他方面顯有涉及。
“劍廬當中還有其他流派的傳承嗎？”
“適合你的都在這里了。”寒鴉劍主看了羅杰一眼，“怎么？難道你想同時參悟不同的道路嗎？”
羅杰張了張嘴，卻沒有吱聲。
“對于你們來說一條路就夠了，可是我的情況不允許呀，高山試煉足足有五個分支！”
“想要選擇其他方向，也簡單，除了寒川之外，還有三大劍廬，其中的每一個都有各自擅長的地方。”
寒鴉劍主冷笑一聲，“如果你愿意，去把另外三座劍廬踏平，能夠做到這一步，你就是古往今來的最強劍主。”
“呵呵。”
說到最后，他用一個輕蔑的呵呵結束了這番話。
羅杰沒有吱聲和寒鴉劍主又交流了一段時間，就在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卻突然想起關于貓又守護靈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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