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二十年前的秘密
羅杰明白嵐影神主之所以會出現在這里，絕不是因為簡單的想要追殺他。
暗齋的死亡和對自己的追殺，只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這只不過是一個動身的借口，他最主要的目的還是來到這里。
或許他需要知道寒鴉劍主身體的真正狀況，一個20年沒有出手的人，沒人知道他是更弱了還是更強了，只有清楚了這一點，接下來的很多事才能正常安排。
“緊張了半天，原來我只不過是個添頭。”羅杰微微有些自嘲。
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并不算太強，但實際上卻能算得上是中堅，當然了，在神主和劍主級別的強者眼中，羅杰表現出來的這點力量還是不夠看。
“你應該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
“加入我們吧。”
“旬月，這是你最后的機會！”嵐影神主一字一句地說道。
“旬月？！”
羅杰仔細地打量著寒鴉劍主的表情，成名多年，這個男人代表著八咫家族代表著三足烏，人們已經習慣了尊稱他為劍主。
至于他原本的名字反而很少有人知道，羅杰注意到，就連八咫建角臉上的表情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看樣子對于自己父親的本名，他也是一無所知。
唯一顯得平靜的，便是目不斜視盯著桌上酒杯的八咫名流。
旬月，羅杰想到了上次離開時所看到的印在寒鴉劍主背上的那輪黑月，八咫旬月，光聽名字很容易讓人想到浪漫不羈瀟灑非凡的卓越劍客。
可是此時坐在矮桌后面的，卻只是個形容枯槁行將朽木的老頭子。
“呵呵…”
寒鴉劍主冷笑一聲，“難得你還記得我的名字，跟我活在一個時代的人基本上都死的差不多了，反倒是你…”
嵐影神主臉上的表情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他緩緩地坐了下來，一直籠罩在身上的攻擊性也變得少了很多。
招了招手，放在寒鴉劍主桌上的酒杯被靈力牽引落在他的手上。
他仰頭將杯中的酒喝盡。
“苦艾酒…”
“好多年沒有品嘗過了。”
“我怎么會忘記你的名字？”
他看著端坐在對面的消瘦人影，“畢竟你是我最出色的學生啊…”
“臥…什么情況？”
羅杰忍不住瞪大了眼，光從外表上看，兩人的年齡差距實在太大。說是爺孫也有人相信？
可怎么？
不對！
羅杰突然意識到，寒鴉劍主的年紀應該已經接近常世中的壽命極限，也許會有出入，可既然20年前他便不再出手。
那么現在，距離他的壽命極限最多超不過10年，或者很有可能在五年或三年以內。
雖然說達者為師，可能做寒鴉劍主的老師，羅杰相信同齡人是幾乎不可能辦到的。
也就是說嵐影神主的年紀絕對要比寒鴉劍主大上很多。
可看對方的狀態，壓根不像是一個接近壽命極限的老人。
“難道說…他已經找到了延長生命的方法？！”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嵐影神主捏在手中的酒杯被無形的力量攪碎，寒鴉劍主冷冷地收回目光。
“老師？”
“你在說你自己？”
他蒼老的面孔上出現了一抹嘲弄。仔細地打量了對面的嵐影神主。
“你配嗎？”
“你是他的幾分之一？”
“擁有屬于他的多少力量和情感？”
嵐影神主垂下目光，“這一切都是為了活著。”
“我知道。”
寒鴉劍主挺直了腰桿兒，“所以在20年前，在我的老師徹底變成妖物之前，我親手殺了他！”
“可惜…”
“一切還是太晚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寒鴉劍主身上波動的力量逐漸回落，他再次變成了那個蒼老虛弱的老人。
“只要你愿意，一切還可以重新開始。”
嵐影神主勸阻道。
“不，已經不可能了！”
“落下的劍已經代表了我的決心。”
“另外…”
寒鴉劍主眼中閃過一絲嘲弄。
“通過剛才的那番話，我更加確信一件事，你不是他。”
“我曾經尊敬的那個人，那個名為天狗的人事實上在我揮劍之前就已經死了。”
“現在活著的，只不過是一個軀殼！”
如果暗齋還活著身處于房間之中，那么他一定能夠想到嵐影神主曾經說過的話。
原來他提到過的天才學生真的存在。
那是一個堪稱精才絕艷，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絕代劍客！
“可惜了。”
嵐影神主搖搖頭站起身。
“我們聯手本來可以開創一個新的時代。”
“什么樣的時代？一個妖和人雜交，一個完全充滿黑暗的時代嗎？”
寒鴉劍主冷哼一聲。
“既然不能消滅一方，那就徹底和對方同化吧，否則終歸有一天，我們會失敗會滅亡會被徹底取代。”
“我的做法可以讓更多的人活下來，并且活得更好！”
“哈哈！”
寒鴉劍主狂笑一聲，因為呼吸過于急促，他甚至忍不住低咳了幾聲。
“活著…活著！”
“剩下的故事還是由勝利者書寫吧。”
聽了他的話，嵐影神主便明白了寒鴉劍主的全部態度，他慢慢地向后退去。
“改變很快就會發生，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我們，在長生面前你沒有勝算對，用不了多久，殺你的人就會踏平寒川！”
“讓他們來吧。”
“我等著！”
寒鴉劍主揮了揮衣袖，房門打開，雪花伴隨著夜色灌入房間。
那夜色是如此深沉，就仿佛要將整個房間和里面的所有人一同吞沒。
嵐影神主離開了。
羅杰低下頭，心中默默的思索著。
看樣子早在20年前，寒鴉劍主就知道了他的老師，在當時也就是所謂的天狗神主，想要逆天改命的全部計劃。
只不過因為理念的沖突，他們不但沒能走到一起，反而大打出手。
最終的結果是寒鴉劍主殺死了天狗神主，他或許也因此受了重傷，所以自那之后，便一直藏身于寒川之中，沒有再次出手。
不過很顯然，天狗神主早有準備，不知道他通過什么方法，似乎將自己的力量和精神分成了數分，同時延長生命，繼續他的研究。
因為種種原因，寒鴉劍主顯然不能再次出手，或者說他出手的代價將會十分沉重，如果殺死對方，他也許會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同樣，雖然僥幸生還，但天狗神主也缺少真正殺死寒鴉劍主的手段。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就這樣20年前的戰斗擱淺下來，一直拖延到現在。
拖延到天狗神主的計劃發生了重要性的突破，通過手中的成果，他也許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聚集起大批依附于他的力量。
從森田道博的描述中看，寒鴉劍主所計劃的所謂的靈劍或者活人劍的手段雖然有不人道的地方，可比起天狗神主的計劃。
卻又好上太多。
羅杰想到了在沙漠和綠洲之中看到的種種變化，以及所謂的蟲卵妖化，還有石井信一最后變成了的那堆爛肉。
種種跡象表明，天狗神主的計劃里夾雜著大量對妖物的研究，為了活下去，或者為了像他所說的那樣解決這個世界的紛亂。
他打算徹底摧毀屬于人類的那部分，讓人和妖擁有相同的屬性。
羅杰幾乎無法想象，當這個世界里的所有城市都消失，當所有人都變成半人半妖，常世的力量泄露。
那么現世中的日出呢？
或者說外面的整個世界呢？！
雖然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可一想到這樣的舉動將會導致百萬千萬，甚至幾億十幾億的人喪命，羅杰還是感到不寒而栗。
有了手中的成果，就會有無數的修行者加入，嵐影神主，不，應該說，是那個隱藏在幕后或者陷于沉睡狀態的天狗神主。
加入他的麾下。
到那個時候，僅憑劍廬，又怎么可能抵擋得了四面八方的襲擊？
寒鴉劍主就算實力再強，也不可能殺光所有人，或者說，嵐影神主就是想要逼迫他出手。
以寒鴉劍主這時候的年紀。
出手，也許就會死！
羅杰悄悄地抬起頭掃視了一眼那個蒼老的身影。
臉色平靜，嘴角甚至還帶著一些隱約的笑意，似乎之前的好心情一點都沒有被干擾到。
“是強者的淡定，還是真有什么底牌？”
羅杰想到了之前的猜測，劍廬的資源和傳承比起天狗神社畢竟差得太遠，寒鴉劍主個人實力雖強，卻有些孤掌難鳴的意思。
所以他有可能早就知道石井家的背叛，只不過默不作聲。
因為比起神社在石井家族身上獲得的好處，他所能夠得到的好處會更多嗎？
羅杰并不清楚。
“父親…”
八咫建角開口道，“嵐影神主既然會來到這兒，這足以代表他們的計劃已經進入到了關鍵階段。”
“我們必須要先下手為強，在消息沒有擴散，或者成果沒有完全轉化之前…”
“不。”
寒鴉劍主搖了搖頭。
“他來這兒只是想看看我，看看我還有幾年好活。”
“如果時間還有很長，他就會稍微放心一些，有時間安排更多的事。”
緊接著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低沉了一些。
“可如果我時日不多…”
“呵呵，那他就需要考慮我會不會在臨死前發瘋，拉他一起！”
話音一落八咫建角臉色狂變，仔細的打量起自己的父親。
“別擔心，我的時間雖然不多了，但應該還可以撐到…撐到我們的計劃成功。”
寒鴉劍主目光平靜地掃過三人。
“義父，您一定可以成功的！”
八咫名流沉聲說道，“為了您的目標，我將不惜一切代價，無論是哪個人，哪個勢力攔在面前，我都會將它徹底碾碎！”
強大的氣勢一閃而逝。
“我也是！”
八咫建角昂起頭附和道。
羅杰沒有吱聲。
一個是親兒子，一個是義子，他只不是因緣際會才坐在這里，自然不可能傻呵呵地跳出來表忠心。
“父親，接下來我們應該怎么辦？”
八咫建角問道。
“只能是加快研究的進度了，大家只是理念不同，我們是他們的敵人卻又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敵人。”
八咫名流開口道。
“我們共同的敵人在外面，在那片黑暗之中，同樣的還有時間！”
“如果我們的計劃先一步成功，義父的生命可以繼續延長，那么就不會有人敢輕易靠近寒川，到那個時候，彼此間的爭斗才剛剛開始。”
“而如果時間站在他們那一邊，他們搶先將成果展示給其他神社和劍廬，形式一面倒，那時候的寒川…”
八咫名流不再言語，但很顯然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時間，還是時間。
天狗神社下屬八大分支，雖然不是每一個分支神社都擁有神主級別的強者坐鎮。
但綜合實力絕對不是近些年崛起的劍廬可以比擬的，寒鴉劍主通過個人力量強行拉升了整個勢力的綜合實力。
他如果死了，剩下的其他人完全沒有戰斗的資格。
“所以我們的計劃應該是加快自己的節奏，同時打壓對方的速度，雙管齊下，這樣才能獲得一線生機！”
八咫名流補充道。
羅杰沒有說話，而是悄悄的掃視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八咫建角。
“兄弟啊，不是我說你，你除了修行刻苦之外，當然還有血統上的加成，其余的完全被對面這個大哥完爆啊…”
當然了，此時擺在劍廬所有人面前最核心的矛盾已經不是內部紛爭了，而是活下來。
只有寒鴉劍主活下來才能夠保住劍廬的基業，那所謂的繼承才有意義。
八咫建角嘴唇微動似乎打算說些什么，可他想了想，卻發現自己并沒有可以補充的地方。
為了接近，或者超越那個只能仰望的父親，八咫建角的所有精力都投注在修行上。
以羅杰對他的了解來看，這家伙的修行資質的確稱得上超級天才，他唯一吃虧的地方就是年齡。
如果再給他10年或者20年的時間，超越八咫名流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至于寒鴉劍主…那所需要的不僅僅是悟性資質。
還有一些運氣。
“先就這樣吧。”
寒鴉劍主開口道，“明明是個值得喝酒的夜晚，可惜了。”
“都回去吧！”
他揮了揮手。
眾人站起身，羅杰根在八咫建角的身后剛打算離開，冷不丁的一個聲音從身后響起。
“唔，羅杰。”
“你留下。”
羅杰微微一愣，轉過身，寒鴉劍主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長夜漫漫，這是要干什么？
頂著另外兩人的狐疑，羅杰還是反身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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