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笑面
白色的身影在夜風中變得像紙片一樣輕薄，然后以極快的速度刺破黑暗。
緊接著青木和雄不知只從哪里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紙人，紙人的做工看起來十分粗糙只能辨別出基本的形態，至于相貌服飾等等，卻都是一片模糊。
他雙手合十將紙人夾在手中，再分開時青色的光芒閃過身邊已經多出了一道身影。
羅杰打眼看去，精致而又略顯古板的面孔，眼前的女人極美，卻給人一種不真實感，仿佛從畫卷中走出了一樣。
就在這時，在遠處紅光繚繞的地方傳來的震動，青木和雄臉色一變，他悶哼一聲，而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則開口道。
“小芷死了。”
“這么快？”
青木和雄剛剛施展的應該是陰陽術中的一種，可以將特殊技法制作的紙人灌注靈力，操控他們完成各種各樣的任務。
那個小芷速度飛快，顯然比較適合進行一些偵測活動，可剛一靠近就被摧毀，也足以說明這只般若的強大。
“就是他，還有那個女鬼，她去了東方，小芷身體的一部分留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
“她就交給你了！”青木和雄大喊一聲，縱身躍出欄桿，站在他身邊的女人靠近，從后面穿過他的腋下胸口貼在他的背脊上，將他抱住。
女人的身體變得輕盈，除了保留的頭顱和雙手之外，身體的其他部位向兩邊展開，變成了一對兒寬大的紙翅膀。
青木和雄的身體飛快地向下落去，這時候時間雖晚可大街上來來往往，還是有一些行人的。
不過奇怪的是，所有人都仿佛看不到青木和雄和他背后的女人一樣。
羅杰看了看一身勁裝的日暮千夏，日暮千夏也看了看他。
大約三秒鐘的沉默之后，羅杰聳聳肩，攤開手掌，“別看我。”
“我不會飛。”
羅杰注意到日暮千夏的眼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恢復正常。
“你怎么不早說？”
低聲嘟囔了一句，日暮千夏取出了一個小巧的紙片，她身上有靈力涌動，伸出食指紙片上輕輕一點。
紙片上有青色的光芒閃過，這股力量很熟悉，顯然是青木和雄封印于其中的。
“跟我來！”
話音未落，日暮千夏的身體已經急掠出去，在她頭頂上，小巧的紙片展開，變成了一只蝴蝶。
蝴蝶雖然看起來小巧，但速度卻很快，不過因為二人沒有飛行的能力從大樓頂部來到地面便耗費了一點時間。
來往的行人似乎看不到漂浮在日暮千夏頭頂上的蝴蝶，而日暮千夏則直接開車帶著羅杰在蝴蝶的帶領下一路狂奔而去。
車廂中的氣氛有些壓抑，羅杰深吸一口氣還是開口道：“呃，很抱歉，剛才沒能幫上什么忙，說實話，我對陰陽術…”
“沒關系，這件事錯不在你。”
日暮千夏雙眼注視前方，“是我沒有提前和你進行溝通。”
“那天在淺水愛家中，我看到你可以在極短的情況下無符釋放陰陽術，便以為你可以借助提前封印好力量的紙人，輕易的跨越距離到達我們想要的地方。”
羅杰點點頭。
說實話，青木和雄一開始選了這么一個地方，他還真以為那家伙只是為了裝逼。
站得高，看得遠。
在發現般若蹤跡之后，就可以借助飛行中的力量，以極快的速度到達目標區域。
看似簡單的安排，卻也算環環相扣。
更重要的是，短暫的接觸讓羅杰看到了陰陽術的一些奧妙，日出的修行者對能量的運用超出了西方的那些超凡者們不知多少倍。
“應該還來得及！”
日暮千夏踩下油門兒，天氣寒冷，街上有些冷清，車輛不是太多，她一路風馳電掣。終于在到達某片區域之后停了下來。
打開車門，日暮千夏跟著飄在半空中的紙蝶進入了住宅區。
羅杰他們此時所在的位置已經偏離了市區，算是郊區外的一座小山，從山腳到山頂都順勢建造了一排一排房屋。
看起來風景宜人，但這片區域只不過是中下階層的普通工作者生活的地方。
遠遠的，羅杰也看到了一道身影消從樹梢上落入院中。
“她在那兒！”
兩人加快了腳步。
還沒等靠近，日暮千夏突然開口，她身上氣息涌動，靈力在壓縮之后破口而出。
“伊藤利惠子！”
羅杰站在日暮千夏身邊卻幾乎聽不到從她口中呵斥出來的聲音，她的聲音極細，卻直接鉆入伊藤利惠子的耳中。
女人的身影一個踉蹌，忍不住抱住腦袋，痛苦地栽倒在地上。
有了這點時間的緩沖，兩人的身體便已跨過十幾米的距離，翻過院墻。
就在這時漂浮在日暮千夏頭頂上的紙疊突然炸開，碎掉的紙屑如同粉末一樣籠罩了整片區域。
日暮千夏閃身攔在房屋門前。
“伊藤利惠子。”她呼吸沉穩。
“你還認識我嗎？”
一道消瘦的身影蜷縮在地上，滿頭黑發遮蓋了她的面容。
羅杰沒有上前，而是靠近院墻站好，他慢慢地抽出了背上的劍。
日出的武士習慣將武器掛在腰間或握在手中，但對于狩魔獵人而言，羅杰還是更習慣從背后抽出他的劍。
雖然只是臨時任務，但讓羅杰意外的是日暮千夏送給他的武器卻并不是凡鐵。
劍刃在月光下散發著陣陣幽光，羅杰握緊手中的武器，他動作看似隨意，卻能夠在面對突發狀況時，第一時間發動攻擊。
這是秋水流的基本劍術，現在已經被羅杰完全消化，融入了自己的領悟。
“咯咯，咯咯。”
趴在地上的人影卻發出詭異的笑聲，那聲音讓羅杰聯想到夜間捕食的某種生物。
“你可能已經不認識我了，但我還認識你。”日暮千夏嘆了口氣。
“我查到了當年發生在你身上的悲慘事情，被綁架侮辱毀容，這一切并不是你的錯。”
日暮千夏手中的武器橫在身前卻并沒有拔出，羅杰對他的態度感到有些奇怪。
“我知道那些人不是你殺的。”
日暮千夏開口道，“只有赤般若才會將殺死的人肢解，并將鮮血涂滿整片空間。”
“如果是你。”日暮千夏向前踏出一步。
“你只會挖掉他們的心。”
“所以你的轉變應該還沒有完成，仍處于生成狀態，抬起頭讓我看看你的臉。”
“你也許還有回頭的機會。”
羅杰恍然大悟，早些時候青木和雄離開的時候曾經留下了一疊資料，他隨意的翻看了一下，但因為掌握的信息有限，并沒有從中看出太多東西。
生成是一種特殊的狀態，由普通人轉化成般若是一個極其迅速的過程，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卻有極小的幾率，轉化者因為心底僅存的一點良知而停留在中間過程。
這種非人非鬼的狀態被稱為生成。
正常來說，轉化一旦開始便不可逆轉，生成狀態的女人，雖然還保留著一點人的理智，但更多的卻是混亂的破壞欲。
當她們親手殺死第一個人，這個轉化的過程將會完成，白般若來自于一個女人的嫉妒和憤恨，她們往往喜歡挖出受害者的心臟。
吞食掉鮮活的心臟，才能緩解她們內心深處的痛苦。
正是因為這一點，日暮千夏才作出了判斷。
聽她的意思，這個女人后來會淪為一個丑陋的站街女，完全是因為年輕時的一場意外。
劫持、侮辱和毀容。
羅杰很難想象這個女人當初到底經歷了什么。
施暴者斷絕了她能夠正常生活的最后一絲機會。
由始至終，那個消瘦的身影始終跪伏在地上，沒有抬頭。
她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睡袍，看款式怎么也不像是年輕女人穿的的東西。
生活已經落魄到這種程度了嗎？
她甚至沒有一件合體，甚至合乎自己心意的衣服。
羅杰默默地想到，昏暗的月光下，他的瞳孔縮成一線，視線下移，他看到了女人開裂的腳掌和粗糙的腳踝。
“咯咯，咯咯。”
滿頭黑發遮蓋了女人的面容，聽了日暮千夏的話，她只是低聲的笑著，身體慢慢的拱起。
瘦骨嶙峋的背脊暴露出粗大的脊椎骨節，單薄的睡衣披在上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只餓獸薄薄的皮。
埋在胸前的頭顱慢慢抬起，在漆黑的亂發中，一對黃色的尖角一點一點的探出。
看到女人頭上的尖角，日暮千夏身形突然一僵，邁出的腳掌猛的收回，與此同時寒光一閃，秋水劍便已經落在手上。
“你不是伊藤。”
“你是誰？！”
女人用寬大的袍子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只露出了一雙碧綠的眼睛，額頭上是深深的印痕，她咯咯地笑著。
“伊藤？”
“你說的是那個沒用的女人啊？”
“我都替她感到丟人，咯咯。”
女人的眼睛瞇在一起，彎成了一個夸張的半月形，單看這雙眼睛，你會以為她在笑，但瞳孔中流露出來的卻是冰冷的殺意。
“哈哈，哈哈。”
她似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笑聲，雙手分開，露出了自己下面的半張面孔。
一張詭異的笑臉。
眉毛眼角，以及裂開的嘴，都保持著一個歡快的表情，可在這張笑臉中日暮千夏卻看不到任何喜悅，有的只是瘋狂和殘忍。
就在這時，她身后的房屋里突然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聽到這個聲音，眼前的女人突然變得狂躁起來。
日暮千夏臉色一變。
“笑般若！”
日暮千夏嬌叱一聲，手中的武器上撩砍向了女人的脖頸。
“婊子！”
“勾引我的男人，還傷害我的孩子，我要殺了你！”
嬰兒的啼哭聲讓女人徹底發了狂，她雙手的指甲暴漲近半米，彎曲的黑色利爪揮舞著劃向了日暮千夏。
“當當當！”
密集的金屬碰撞聲傳來，日暮千夏數秒間揮出十幾劍，黑夜中亮起點點火花。
瞬間逼退眼前的女人，日暮千夏深吸一口氣。
百舌鳥 黑夜中有密集的劍光閃過，最終所有的劍光匯成一點，形成了一個朦朧的鳥喙。
這是羅杰第二次看日暮千夏施展這個招式，招式本身并不復雜，以羅杰的領悟力，只要回去多多嘗試幾次，應該可以勉強施展出來。
可招式中真正的核心應該是能量的運用方式，這一點是沒辦法通過肉眼觀察就能夠學會的。
女人護在身前的利爪被日暮千夏破開一個缺口，兩根長長的指甲崩斷，日暮千夏勢如破竹，一劍刺穿了女人的胸口。
可一劍得手之后，她卻沒有繼續擴大戰果，而是抽劍飛身后退。
下一秒，一陣黑風呼嘯，女人的手臂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揮舞而過，如果千夏稍慢一步，揮舞的利爪便已經落在她的身上。
被一劍刺穿了心臟，那女人仿佛沒有任何影響，可她上前連續攻擊幾次，卻沒能從日暮千夏手上得到任何便宜，反而身上多出了幾個窟窿。
房間里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劇烈，女人笑臉上閃現出一絲猙獰，可最終還是身體暴退，撲向不遠處的院墻。
就在這時，久候多時的羅杰從院墻的陰影中躍出。
“快躲開，你不是她的對手！”
日暮千夏臉色大變。
連日練劍，羅杰積累了一點心得，難得遇上這種實戰機會，他怎么可能會放棄？
畢竟更多的領悟便意味著他有機會領悟出更多的劍印，然后以此完成高山試煉。
見羅杰不聽勸告，日暮千夏心中大急，下一秒她手中的武器光芒炸開，劍身上有澎湃的力量涌出。
剎那間，日暮千夏幾乎如同瞬移一般沖出，她姿勢有些奇怪，但身上的氣息卻極為凌厲。
一字斬 “破角！”
日暮千夏嬌叱一聲，羅杰還沒來得及攻擊便看到劍光一閃，那個笑面女人頭頂上的雙角便應聲而斷。
被斬斷了雙角，女人發出痛苦的嚎叫，斷口處流淌出如同血液一樣的黃色物質。
她甚至無力奔跑，身影如同面團兒一樣癱軟下來，雙手掩面化作了一團稀泥，只留下了一身破爛的衣袍。
羅杰捏了捏手中的劍柄，頹然的放下了武器。
憋了這么久，就等這一下子呢，你卻讓我干看著？
那種戰斗欲望被硬生生憋回去的感覺讓他十分難受，可他剛回過神，便看到一張寒霜密布的俏麗面孔直接貼在了眼前。
“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
日暮千夏一臉擔心的說道。
看到女孩真摯的眼神，羅杰想了想，硬生生地將自己的戰斗欲望憋了回去。
行，我先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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