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澍銷聲匿跡了一個多月了。
朱舜一直在關注這名滿清好臣子的蹤跡,不僅黃澍一個多月沒露面,全家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等了一個多月,朱舜心里的那份貳臣名單上劃掉了一個名字。
消失了這么長時間,十有八九是東林黨暗中下了毒手,應該是那位遭到折辱的文選司方郎中出手了。
同樣在尋找黃澍蹤跡的方郎中,倘若是知曉了朱舜的想法,肯定會大呼冤枉,他可什么都沒錯。
不僅什么都沒錯,此時的他還在懷疑是工業伯朱舜暗中做了手腳。
不管這個引清兵攻入福建的黃澍,是生不如死,還是死了,朱舜都劃掉了他的名字,把精力放在了三件事上。
第一件事,用毛概教導太子朱慈烺。
第二件事,與戰略處的曹文耀宋應升兩人全力籌劃工業革命沖出順天府,漫延到北直隸北方五州府的大計。
第三件事,煤炭和鋼鐵的初步工業化。
七弟子徐積薪因為要為爺爺徐光啟守孝三年,朱舜親自主持煤炭和鋼鐵的初步工業化,耗費了大量的精力,不僅沒有時間去教導太子朱慈烺,還大大拖慢了工業革命沖出順天府的大計。
很是苦惱。
但是具有科技戰略眼光的世界級天才,又不是那么好找的,朱舜耗費了七年苦功,再加上大明數百年積累的人才井噴,勉強找了七名弟子。
沒有替代七弟子徐積薪的人選,朱舜只能親自上陣了,直到芒種時節,擴大版的水塔運輸系統終于定稿了,交給楊百歲去修筑。
朱舜也終于抽出來時間接見了太子朱慈烺,地點就在詹事府,只是詹事府內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人。
太子朱慈烺頭戴翼善冠,身穿一件盤領窄袖的赤袍,胸前后背和兩肩用金線織著一條盤龍,腰間系著玉帶,站在公廨的正堂內,恭恭敬敬行禮:“先生。”
朱舜坐在正堂官帽椅上,注視穿著小號赤色盤龍袍的太子,皺了皺眉頭。
太子朱慈烺長的倒是挺唇紅齒白,比起少年時期的二弟子宋士慧還要招人喜歡,只是太子朱慈烺在宮內明顯被周皇后教授過一些經史子集。
從小喜歡琢磨各種物理現象的二弟子宋士慧,從內到外透露著一股子靈氣,養在深宮并且教授一些經史子集的太子,從內到外透露著一股子八股文大儒的酸腐氣。
禮儀做的很周到,比起很多官員還要循規蹈矩,說話也很文質彬彬,甚至有點滴水不漏的意思。
哪里是一個半大孩子,分明就是一位迂腐的小學究。
朱舜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教導他了,教書育人就怕逆反心理,尤其是有張居正那個前車之鑒在。
萬歷皇帝小的時候凡是都聽張居正的,等到張居正死了以后,凡是張居正反對的,萬歷皇帝都提倡。
朱舜可不想讓太子朱慈烺因為逆反心理,從小厭惡工業科技,這樣一來朱舜就不得不使用備用手段了。
朱舜一直奉行鎮之以靜的進行工業革命,不敢下猛藥,一來是因為只要大明動蕩了,最終遭殃的還是老百姓。
二來大明已經千瘡百孔的到了崩潰邊緣,下了猛藥,還沒等滿清攻進來,倒是先讓工業革命折騰廢了,還不是便宜了建奴。
就像闖王李自成攻克了京城,最后坐上皇帝寶座的還不是滿清,漢人被滿清奴化了幾百年。
不厭惡的話,就是讓太子朱慈烺感興趣,朱舜大致有了主意。
朱舜交代了鐵塔漢子幾句,讓他去搬來幾樣東西:“太子先入坐吧。”
太子朱慈烺堅持站在原地,畢恭畢敬道:“古人云程門立雪,先生在,哪有學生坐的道理。”
朱舜聽到他左一句古人云有一句圣人曰的,就腦仁疼,看來太子朱慈烺已經中毒很深了。
一炷香以后,鐵塔漢子在太子朱慈烺奇怪的眼神里,搬來了一堆奇怪的東西。
一張紫檀書案,一個陶瓷斗彩盆,盛放著半盆清水,還有一個鐵塊。
朱舜瞧見太子朱慈烺眼里終于有了一點奇怪,平靜的臉容輕松了很多,總算還有些少年心性。
只要有少年心性,就不怕扭轉不了太子朱慈烺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