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舜說了一句不用,轉身走進了茶館,心里好奇的興安伯公子走進了這間茶館,這間他經常來的茶館。
今天碰見朱舜,不是因為巧了,而是他經常過來喝茶。
朱舜倘若是知道興安伯公子經常來這里喝茶,估計心里也會奇怪,以他小伯爺的身份,去什剎海茶館喝茶還差不多,再說了興安伯公子也不愛喝茶。
再次走進茶館,朱舜在周圍一些茶客奇怪的目光下,把手里的貂裘披在了曹文耀身上。
回身瞧見興安伯公子一點也不客氣的坐在了八仙桌旁邊,又從他的腦袋上把鑲玉貂皮帽子摘了下來,戴在了曹文耀的腦袋上。
曹文耀突然感覺了一股暖意,冷的發顫的身子,竟是有了一絲熱意,只是不溫不火的說了一句多謝,就沒有下文了。
興安伯公子今天真是奇怪,第一次沒站出來替朱舜伸張正義,破口大罵曹文耀是個白眼狼,說一句謝謝就完了。
興安伯公子忽然神秘兮兮的湊到朱舜旁邊,小聲說著悄悄話:“朱哥,這個人越是不說話,越是表明他記住了朱哥的情義。”
朱舜推開了興安伯公子,感覺有些好笑,周圍全是人,說什么悄悄話,要想說悄悄話起碼也要等沒人了,私底下再說。
朱舜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小了很多,站起來說道:“曹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話,咱們去你家里坐一坐。”
曹文耀站起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不溫不火的說道:“朱先生請吧。”
沿著積雪很厚的街道,一行人走了半柱香時間,來到了門前種著一棵柳樹的破舊院子。
院子的用料基本上都是青磚黑瓦,只不過時間比較久了,青磚開始掉皮了,黑瓦也有很多的缺口,看起來很是斑駁。
走進院子,院子里放著一堆雜物,房間倒是有不少,同樣是一片破敗,哪里像是一位總兵住的地方,倒是挺符合曹文詔現在的小卒子身份。
走進了曹家院子,朱舜總算是體會到二叔說的貧苦是什么意思了,這個時候正好趕上了曹家一大家子吃飯。
一家十幾口人吃的全是麥麩粥,曹家的幾個孩子穿的都是破舊軍襖,就這樣還不夠分,有幾個年齡稍大一些的還穿著單薄衣服。
天氣太冷,曹家老爺子沒有坐在這里吃飯,躺在炕上吃著麥麩粥,因為家里太窮了燒不起一分銀子一擔的木柴,更燒不起一分銀子一斤的煤炭。
只能躺在一堆干草上,端著一碗麥麩,笑呵呵的慢慢吸溜。
朱舜家里以前過的也是苦日子,但是比曹家的情況要好多了,他和老爹都是匠人,多少能夠掙一些銀子。
沒想到堂堂一位總兵的家里,竟是這么的貧苦,朱舜看了都有些觸目驚心。
幾人坐在正堂僅有的家具,一張瘸腿八仙桌旁邊,朱舜看向了曹文耀問道:“曹先生知道水力紡紗機吧。”
曹文耀像是知道朱舜的目的,點了點頭說道:“一百臺,借給我一百臺,下個月還給朱先生兩百臺的銀子。”
興安伯公子猛的一拍桌子:“一萬臺!朱哥咱倆可是好兄弟,最少要給我一萬臺,曹先生那不值一提的一百臺,就當我送他了。”
朱舜看向自己這個好兄弟,多了幾分笑意,心里也有幾分驚喜,從進入茶館就覺的興安伯公子和曹文耀的關系不一般,或者說早就認識。
在過來的路上,曹文耀隨口提了一句,這位出手闊綽的少爺經常賞錢給他。
這么說來,就不是不一般了,而是興安伯公子想必看中了曹文耀的才能,想要招攬他。
一萬臺不是關鍵,關鍵是后面的一百臺。
別說是興安伯公子,就算是朱舜只是憑借短短的接觸,都忍不住招攬曹文耀給自己當個幕僚。
君子不奪人所好,雖然朱舜不是君子,但他也不會搶走自家兄弟早就看上的人,再者說了,誰又能保證曹文耀一定能看的上朱舜。
朱舜笑了笑,繼續說道:“這件事不著急,再等等。”
小半天過后,朱舜安排的那兩名興安伯府的惡仆,一起回來了,一人推著一個獨輪車,獨輪車上是一堆臘肉。
不用過多的處理,蒸米飯的時候,放在米飯上面,就是一樣極其美味的佳肴。
另一人趕著一輛驢車,驢車上放著四個麻皮口袋,里面全是興安伯府自己吃的無錫大米,只需要蒸熟,對于曹家來說就是難以想象的美味。
興安伯公子感激的看向了朱哥,暗罵自己怎么把這樣的小細節,卻又極其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朱舜笑著挑了挑眉毛,像是在說咱們是好兄弟,說這話可就見外了。
“曹文耀,你給老子滾出來!”
朱舜和興安伯公子正在聽曹文耀說些遼東的趣聞,時不時的哈哈大笑,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了一聲呼喝,像是有人在找茬。
興安伯公子臉色很是激動,差點拍著大腿說好人,以曹文詔的脾氣肯定得罪了不少人,現在失勢了,應該有人過來整治曹家出口惡氣才對。
牽著那只蒙古細犬在附近遛了好長時間了,終于等來了。
興安伯公子趾高氣揚的走出去,大手一揮,惡仆們像一群惡狼一樣撲了出去。
沖出破爛院子,遲遲沒有聽見打人和求饒的聲音,朱舜和興安伯公子感覺情況不對,加快腳步走了出去。
門外站著一位滿身貴氣的年輕人,旁邊還站著十幾名同樣不是善茬的漢子,全部別著腰刀,大模大樣的站在門外的積雪里,一點也不把惡仆們放在眼里。
朱舜看著這個情況,不用說也知道,這些人應該是邊軍出身,當然不會懼怕京城里的惡仆。
曹文耀拄著拐杖走出來,不溫不火的說道:“祖澤潤你來這里作甚,這里可沒有建奴的美酒招待你。”
聽到這話,朱舜平靜的臉容,冷了一些,祖大壽的長子,后來不僅投降了滿清,還幫助滿清殘殺漢人。
祖澤潤沒有說話,像是在等什么人的到來。
沒過多久,果然沖過來一群漢子,全部穿著單薄的粗布補丁衣服,看來是曹文耀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