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醉站在山洞外,這最高峰如同佛家的醉臥羅漢的形態,而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如醉羅漢橢圓的酒葫蘆一般。
看著遠方,目光堅定無比。棠醉大問了一聲傲龍:可曾懼!
傲龍傲然的看著遠方的天際,未有日落,未見月升。天地出了風聲破空,百無聊賴。
可曾懼!何曾懼!
棠醉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龍息訣參與戰斗,正是當初和鐵洪忠一起血戰童子黃裳!
龍息訣所化的火龍,圍繞在自己身邊,人龍合一,旋轉攻擊。此刻舊事上心頭,不見來時人。
緩緩想起當初在青冥鎮私塾,跟著老學究一起學的一首古詩詞:霧重煙輕,不見來時伴。隱隱歌聲歸棹遠,離愁引著江南岸!
斯人已去,君不見人間好男兒鐵洪忠,君不見絮絮叨叨的老學究。
修真畢竟是孤獨的,唯有一顆孤獨的心,才能面對這冰冷的大道。
棠醉在原地一躍而起,傲龍頓時飛起圍繞在棠醉身邊,一人一龍旋轉著飛向遠處。
濃郁火靈力,充斥著這方冰冷的天地。旋轉飛行的速度,非常緩慢,棠醉看著眼前的群山。
散發而出的火靈力,將臨近的白雪盡數融化,山峰之上厚重白雪,開始不斷溶解。
不多時群山之中的底部,因為白雪的融化匯成了一條小溪流。群山之間的參天大樹被盡數燃燒,須臾間成了灰燼。
灑落此間天地,如時光的塵埃。
棠醉沒有停下,雖然旋轉飛行的速度非常緩慢,但是也飛過了群山的大半。
此地雖然沒有靈脈,但是山峰險峻,不得不說是一處絕佳的人間仙境。
直到所有群山的積雪,全部被融化后,棠醉才停下了身影。只見如同泄洪一般,大面積的雪水,滾滾流淌而下。
已經來到了山腳的棠醉,頓時看到了山腳附近有一個放牛小童,只不過有六七歲而已。
此刻滾滾水流,即將淹沒這小童!棠醉頓時動了惻隱之心,飛快的來到小童身邊!
小童正在放著黃牛,看著群山山頭的積雪,在不斷溶解,摸不到頭腦的停在原地。
看到頭頂強大的水流即將把自己淹沒,頓時嚇得不知所措。就在此刻,一名白衣神仙,從天而降。
棠醉來到小童的身邊,用手撫摸了一下小童亂糟糟的蓬松頭發,而后橫起一劍,巨大的水流被擊退轉移到群山中間而去了。
小童頓時嚇得跪在了地上,暗呼神仙、神仙。
棠醉笑了起來,笑著問道:“小童,可有名諱。”
放牛小童,衣衫襤褸,臉上還有些未洗凈的灰塵。看著眼前平易近人的神仙,唯唯諾諾的說道:“我沒有名字,父母都在災年餓死了,大家都叫我放牛娃。我只知道我姓唐。”
棠醉有些傷懷了,凡人都是看天吃飯,老天不予,便是大災之年,能活下來的也都是一些富人罷了。
棠醉緩緩注入了一絲靈力,到放牛娃的身體之中,發覺此子雖然資質平平,但是也是可以修煉的木靈脈。
棠醉輕聲說道:“你姓唐,我姓棠。雖然字不同,但是音同,也算是緣分一場。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你就叫——唐長生!可好!”
放牛娃面色枯黃的小臉,緩緩流下的眼淚。拿起小手搽了下臉上的淚痕,此刻棠醉才看到他的手臂,衣服下面有許多傷痕,且有幾道都還淤積著膿包!
棠醉有些感傷,相比肯定是顧他放牛之人,經常打罵虐待他。畢竟他已經沒有了父母,連名字都沒有的孩子,在這個世界總是無能為力的。
棠醉緩緩注入靈力,靈力進入放牛娃的身體,一股暖洋洋的感覺,比太陽照在身上還舒服。
須臾間唐長生身上的傷都被治療好了,而且神奇的是連原來的傷痕都消失不見了。
唐長生跪在地上,對著棠醉重重的扣了三個響頭。
唐長生的眼淚,不斷的留下,仿佛所有痛苦都流淌了出來,但是棠醉知道他的心,畢竟是被這殘酷的世界,傷的遍體鱗傷。
人,活著。到底為了什么?如果只是為了吃飯活下去,就太可悲了,可惜大多數人,都是為了如此活著。雪已經停了,太陽開始出現,透過云層,灑落他的溫暖。
棠醉扶起來唐長生,輕聲的說道:“長生,你我有緣,我便送你一場造化吧,你雖然資質平平但是也可以修真,只要勤勉,也可以變成我一樣的修真者,也就是口中的神仙。”
唐長生驚訝的看著棠醉,緩緩露出一絲驚訝無比的微笑,日光傾城,這個微笑,棠醉難以忘記。
唐長生怯生生的說道:“神仙,我真的可以嗎。”
棠醉重重的點了一下頭,然后拿出一枚須彌戒指,放入其中一些木靈脈的功法,雖然不是什么頂級的功法,但是也是十分難得的。
此功法名曰——春陽十九散,威力雖然不大,但是修煉到大成,療傷效果確實出奇的驚人,棠醉不愿意唐長生修煉一些十分霸道的法門,如此便會害了他。
修真者所修煉的法門,對于自己的身體和性格的影響是不可逆的。
一如一些邪道功法,讓人變得兇殘。在如一些火靈脈的功法,可以讓人的性格,更加無所畏懼,勇敢十分。
須彌戒指中又放入了一些碎靈石和下品靈石,棠醉就在此地給唐長生護法,知道三日后看著唐長生進入靈動期一層,才長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不得不說,唐長生雖然資質平平,但是心性堅定無比。總算進入了靈動期一層,踏入了修真一途!
唐長生得此恩惠,又跪在地上不斷的像棠醉扣著響頭,額頭都已經滲出了鮮血。
棠醉扶起他的身體,緩緩說道:“我既和你有緣,也該告知你,我的名諱。我喚作——棠醉!若是有緣,你我也可再見。但是有一點,你要答應我!”
唐長生小手擦干了淚水,望著棠醉瘦弱的身體,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棠醉說道:“答應我,不要去報復欺負過你的人。他們都是凡人罷了,我讓你踏入修真一途,只是動了惻隱之心。不希望你走上害人之路。”
唐長生認真的說道:“我知道仙人不會收我當徒弟,但是我真的感激仙人。如果未來還能再度見到仙人,我唐長生!畢竟報以大恩!”
棠醉笑著又撫摸了一下唐長生蓬松的頭發,緩緩問道:“此山可有名字?”
唐長生連忙說道:“大家都叫這山為荒山,因為山峰陡峭險峻,很少有人來,除了我…”
唐長生說道此,低下了頭。而后有些傷感的說道:“也只有我到了這個地方,才沒有人欺負我。以前我放牛,偷看私塾的老師授課,都要被一群人追趕。所以…所以,我常常來這座荒山。”
棠醉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化解唐長生心中的悲傷,長嘆了一口氣。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而這苦衷往往是對未來的執念。
棠醉指了指最高的山峰,那如同醉臥羅漢的形態說道:“今日開始,此山可喚作——棠山!等你修真有道,可以御劍飛行到最高的山峰,那里有我留下的一個洞府,無論多久,它都在那里等你,而我,也在未來等你,不要讓我失望,長生…”
棠醉說完,便御劍飛出而去,不多時已經消失在唐長生的目光中。
唐長生看著旁邊的黃牛,輕聲的說道:“阿黃,今天開始我就有名字了,我叫唐!長!生!”
棠醉在最高峰的旁邊,拿起浮屠劍對著山峰劃了幾劍,而后一個大大的“棠”字出現了。
也不知道自己和唐長生的這段因緣,是對是錯,但是他問心無愧。
這天底下的苦人太多了,如何能救的完。但是遇到了,就是自己的因果,就是自己的道。
棠醉回到酒葫蘆般的洞府之中,在傲龍蛻變留下的印記處,緩緩放上了一枚玉簡,這其中記載著自己的一些信息,告知了自己來自青冥鎮,來自青霜劍閣。
希望唐長生能夠進階筑基,而后能來到此地,也不枉他的苦心。
棠醉在洞府之中又修煉了半年,自己距離筑基后期只有一線之隔,這半年果然水到渠成,順利的進階到筑基后期!
如今已經是筑基期后期了,棠醉準備回去一趟青冥鎮。入夜時分,便立刻了此地。
唐長生回到了村莊,也住了一月有余,每日都是勤奮修煉。如今已經是靈動期二層了,雇他放牛的財主,見唐長生不在給自己打工,便派出了幾個大漢想要教訓他一番,畢竟虐待這樣一個沒有父母的孩子,在平常不過了。
可惜,誰知道唐長生如同神人一般,打退了自己派出了幾個大漢,也不敢在惹他了。
頓時嚇得給了唐先生幾十兩銀子,祈求唐長生別報復自己。唐長生收下了銀兩,遵守棠醉的約定,不再追求。
將這銀兩給了經常幫助他的王大嬸,而后就在棠山腳下住了下來,餓了就打獵一番,渴了就飲下棠山因為大雪融化而形成溪流的水,如此不斷的刻苦修煉者,總算不辜負棠醉的苦心。
每日修煉之前,唐長生都要說一句話。
這句話也是九州修真界非常流行的一句話: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唐長生后來能在九州修真界,威名能有一席之地,也被傳為美談,讓很多人羨慕,但這都是后話了,如今的他只是靈動期二層罷了。
而棠醉也只是筑基期后期而已,在茫茫的修真者行列之中,更是微不足道的人物罷了。但是未來無限,大道可期。只要活著,又如何可談放棄!如何可談低頭!大道殘酷,吾等唯有絕不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