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孫傳庭,韓秀芬,施瑯這些人擺下這么大的陣仗,目的無非是希望云昭能親自走一遭南洋。
皇帝親自看一眼南洋的真實模樣,或許會改變國朝對南洋貧瘠的一貫看法。
不過,他們也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全天下人沒有幾個人希望自家皇帝跑去蠻夷之地呼吸毒氣,更沒有多少人希望自家還算英明的皇帝早早完蛋,尤其是在皇帝陛下剛剛給全大明的人都送了禮之后,所以,這終究是一種幻想。
皇帝陛下乘船上長江都能讓很多人嚇出尿來,更不要說乘坐一葉扁舟去汪洋大海里。
如果洪承疇這些人敢明著說邀請皇帝去一趟南洋,估計,張國柱桌案上彈劾他們的奏折會堆積如山。
不過,走一趟燕京是對的。
那里還有一座被修繕的富麗堂皇的皇宮。
沒有錯,燕京的皇宮如今成了云氏皇族的家產,順天府衙門特意收攏了一些無家可歸的宦官,宮人們繼續維護這座皇宮。
不僅僅是皇宮,木蘭圍場也成為了皇族的狩獵地,所以,燕京被大明百姓稱之為冬宮。
同樣的皇宮,在應天府也有一座,同樣的,鐘山附近也劃歸皇族,充作避暑地,也被稱作夏宮。
春宮,云昭原本準備放在上海,可惜,被群臣阻攔了,因為那座新興的城市太小,最后被放在了杭州。
直到現在云昭都不怎么理解群臣為什么一定要把廣州修建的皇宮稱之為秋宮。
按理說,除過中京玉山之外,每一座皇宮都有它特殊的寓意。
春天之時,萬物復蘇,國朝每每在春日都會頒布一些利民國策,所以,群臣們希望皇帝能在杭州頒布仁政,所以命名為春宮。
夏天正是萬物生長的緊要關頭,群臣們希望皇帝能在這個時候安心修養,莫要打亂萬物生長,靜待果實成熟。
至于秋天,正是收割的時候,也是秋決刑殺之時,群臣們認為廣州這片南蠻匯聚之所,應該給予足夠的威懾,皇帝在這里頒布刑殺令最為適宜。
冬日來臨,萬物蟄伏,往往在這個時候北方的蠻族就會偷偷南下劫掠,皇帝此時應該留在冬宮,抵御外敵,繼承大明天子守國門的傳統。
九月過去,冬季即將來臨,云昭遵從了代表大會的建議,第一次離開玉山城去冬宮居住。
天子出巡,是君王的職責所在,其目的主要在于體察民情,對自己施政措施進行查漏補缺,根據《尚書·堯典》之中的記載,天子每年要巡視領地五次,才可以算是合格。
云昭自從登基以來根本就沒有離開過玉山,對此,天下人很有意見。
最后通過代表大會傳遞到了云昭這里,最終促成了這一次的燕京之行。
云昭知道,這些人之所以要這么做,最終的意義在于讓自己忙起來,暫時離開那些蒸汽怪物。
對于巡視天下,云昭其實并不反對,自己都做皇帝了,如果不能視察一下自己的領地,這就是純粹的錦衣夜行了。
云昭還以為自己是一個穩重的人,可是當張國柱這些人提出出巡計劃之后,云昭卻想都沒想的就同意了。
皇帝從玉山搬去燕京過冬,這是一個極為浩大的工程。
從準備到出發,至少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這還是在云昭要求一切從簡的條件下,才能做到。
云昭離開玉山,玉山城幾乎要被清空一半以上,不僅僅是兩個皇后要跟隨,大書房要跟隨,就連國相府以及六部也必須跟隨云昭一起去燕京過冬。
也就是說,藍田皇朝需要整體跟著云昭一起搬走,包括,云楊統御的四萬軍團人馬。
就連玉山書院以及玉山大學堂以及鳳凰山軍校的即將畢業的學子們也必須跟著皇帝一起走一遭燕京。
這些人總體加起來超過了六萬人。
靡費超過五百萬。
這一次,沒人提出消耗國帑太多的話,一個都沒有,《藍田日報》等報紙已經開始為皇帝出巡造勢,全天下都已經知曉,皇帝將會離開老巢玉山城了。
“始皇東游,至陽武搏狼沙中,為張良用大鐵錘所驚嚇,你說朕這次東游會不會遇見同樣的事情?”
錢少少來了,云昭說話的時候就顯得很隨便。
“陛下此次東游,監察部已經一路安頓了下去,不可能有任何機會為叛賊所趁。”
錢少少在云昭面前已經開不起任何玩笑了,奏對的中規中矩。
“跟你開一個玩笑,你總是板著一張臉做什么?”
“遵守一點君臣之道,對微臣來說,沒有壞處。”
“我記得我們以前在月下討論的時候,曾經說過要摒棄舊有的法度,到了現在,為什么我們反倒成了舊有法度的維護者了?”
錢少少笑了,攤攤手道:“以前舊法度是別人家的,我們自然要反對,現在,舊法度是我們自己的,當然要維護。”
云昭笑了,笑的非常大聲,指指錢少少道:“昔日的屠龍者,如今成了惡龍。”
錢少少跟著笑道:“我無所謂是不是惡龍,只希望陛下事事順遂,我姐姐幸福安康,我的子孫能夠福澤綿長,至于別的我真的不在乎。”
云昭搖搖頭微微嘆了一口氣。
“韓陵山,就不會這么想。”
“我本來就不如韓陵山,這一點我承認,所以我從來沒有指望可以超過韓陵山,也沒有想過取代他監察部第一人的位置,我的位置只要能看家護院,我就很滿足了。”
錢多多這些年變化很大,變化的云昭都有些不認識了,在藍田王朝中,韓陵山會讓人畏懼,而錢少少給人的感覺只有一個,那就是——害怕。
別以為這兩個詞是近義詞,放在個人身上卻有著天地的差別,只有真正面對這兩個人后,才能體會出其中的差別。
錢少少的觀念已經形成,云昭沒有去刻意的去改變他,僅僅是跟他談論了一些家務事,就結束了這一次的談話,當然,在錢少少看來,這就是一場正常的奏對。
十月二十的時候,云昭終于啟程了,他先是乘坐火車抵達了潼關,然后在云楊的護衛下抵達了洛陽。
此時,洛陽周邊的洪水已經消褪,平坦的大地上只有無數個水塘在太陽下反射著光芒。
而那條禍害了這片大地的黃河,卻在河堤的束縛下靜靜地流淌,似乎七月間的那場大災禍與它一點關系都沒有,無辜的令人發指。
在洪水沒有波及到的高處,一棟棟的新式房屋正在緊張的施工中,從工程進度來看,在上凍之前,這里的官員們是沒有辦法讓所有受災百姓住進房屋中的。
云昭再一次上了黃河堤壩,在堤壩的底層,云昭還能看到當初用來堵水的火車,船只,只是堤壩已經整體向河道里前進了十丈遠,看樣子,束水攻沙的策略正在這一片河道上施行。
水泥已經被用在河堤上了,新修的河堤遠比舊有的黃土河堤來的雄偉。
云昭期望,這兩條高大的水泥河堤能夠幫助這里的百姓鎖住黃河這條蛟龍。
在這里駐守了四個月的趙國秀,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農婦,黧黑,瘦峭,只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隱隱流露出一股子高官特有的威勢。
“水災褪去,瘟疫并未發生!”
趙國秀來到云昭面前,臉上帶著驕傲的笑容向云昭稟報了自己的工作成就。
“百姓流離失所的可題沒有解決,你不能離開這里。”
云昭一句話就把趙國秀希望離開河南地的想法給掐滅了。
“陛下東游,微臣應當跟隨,而且,馬上又要到冬日了,微臣還要去燕京監察鼠疫是否會死灰復燃。”
這個理由很強大,不過,云昭依舊拒絕了,徐五想如今鎮守燕京,如果他的轄地還有鼠疫橫行,這家伙早就喊出來了,絕對不會忍著不報。
留趙國秀在河南地,不僅僅是擔心災變,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洛陽知府彭琪,就是趙國秀的丈夫,這兩夫妻離多聚少,成婚三年了,也未曾有子嗣,聽說彭琪的母親對此很有意見,已經張羅著給彭琪納妾了。
云昭很擔心,再這么下去,他們夫妻會成為藍田皇朝第一對和離的高官夫妻,這可不是一個好苗頭。
趙國秀如何會不明白皇帝的意圖,微微嘆口氣,就閉口不提去燕京的事情。
彭琪前來稟報災后治理事宜的時候,看起來有些意氣風發,與趙國秀的憔悴形成了顯著地對比。
官員納妾,只要合理合法,藍田皇朝對此并無硬性規定,只是這樣做不提倡罷了。
云昭不覺得以趙國秀高傲的性子會接受丈夫納妾,不過,看樣子,已經成了現實。
彭琪還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介紹起災后重建的事宜也是條理分明,輕重緩急拿捏得恰到好處,對于災民的安置也做的非常妥當。
三個多月的時間,確實不能要求更多了。
“走吧,跟朕去查看一下燕京有沒有鼠疫發生。”
云昭終究還是準許了趙國秀離開河南地。
作為一個官員趙國秀是合格的,也是堅強的,不過,作為女人,她真的有些失敗。
趙國秀并沒有流露出悲傷地神情,反而笑著對云昭道:“陛下稍待,等微臣去先去離個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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