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芬早就不是書院里那個丑陋的狂暴女子,更不是那個喜歡在被人身上試驗原始版青霉素的那個女野人了。
事實上,她在做科學研究的時候,雖然很投入,但是,天生的暴躁性情,讓她總是與科學發現屢次擦肩而過。
藍田皇朝的青霉素最終還是趙秀合成的,也就是因為這件事,趙秀變成了趙國秀。
藍田皇朝的火藥進階工作,是張瑩合成的,就是因為火藥的改良,張瑩變成了張國瑩。
而作為書院女子第一的韓秀芬,在開始的時候,這兩項工作其實都是她在負責。
可就是在負責的過程中,韓秀芬明明已經找到了方向,卻沒有繼續下去的恒心與毅力,最后,不得不便宜了趙秀與張瑩。
她最終還是成了一個將軍,一個政客。
云昭對韓秀芬的這種轉變其實是非常痛惜的。
可是,在韓秀芬看來,自己做了最好的選擇。
她喜歡在大海上流浪,作戰,喜歡那種命懸一線,最終戰勝重重困難成為最后的勝利者的感覺。
海上風平浪靜的時候,她喜歡端著一杯茶,坐在海邊木屋的屋檐下看海天一色,這個時候她是平靜的,是美好的。
只有不多的人才知曉,韓秀芬總是會在狂風暴雨的天氣里帶著那個高大壯碩的仆人駕駛一艘小船出海,不論別人如何勸阻都不能讓她放棄去海上與風浪搏斗。
這是一個生命中沒有挑戰就不能活的人。
也就是因為她的性格,云昭才會選擇跟她合作。
做出這種自我分裂的蠢事。
云昭自覺可以駕馭這種程度飛分裂,然后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看看這兩種政治體制的優劣,最后將這兩種體制融合在一起,讓藍田皇朝自動生成另外一種更具生命力的政治體制。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云昭整整為之準備了五年時間。
不惜將云氏皇族的力量的大半放在南洋,放在海上。
身為皇帝,在選擇海權與陸權何為重的時候,他選擇了兩者全要的態度。
在陸地上徹底消滅貴族,消滅大地主,強行推行代表大會制度,他知道,這種方式是適合這片古老大地的。
可是,在海上,這種制度對于富有冒險精神,開拓精神的海上人家來說并不適合。
因為,大陸基本上是恒定的,所以陸權講究穩定,凡是陸權強大的國家,必定是一個有秩序,有法度的國家。
大海就不一樣了,它千變萬化,甚至是瞬息萬變,這個時候就很講究個人的力量,而個人的力量一旦被看重之后,他第一個破壞的就是恒定的秩序。
所以,凡是海權強大的國家,他們對大海的控制方式都是松散的聯盟形式,也只有這種松散的聯盟方式,才能徹底激發人們的探索欲望。
而現在的歐洲諸國,用的就是這種法子。
云顯已經封了遙親王,云昭在海上的試驗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現在,就等著看結果了,就像韓秀芬說的一樣,藍田帝國將會徹底進入蟄伏期。
因為,任何一種政治制度的好壞都不是在短時間內就可以檢驗出來的,這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云昭覺得自己還有時間,還等的起,試驗的起。
而此時的大明帝國剛剛經歷了一場浩大的政治風波,也開始進入了權力重新分配的安靜期。
“安靜?意思是什么都不做?”
夏完淳一邊翻閱著師傅的信函,一邊趴在條凳上接受云春的鞭撻。
總共挨了二十鞭子之后,他就提起褲子坐了起來,對得意洋洋的云花道。
“我可不知道。”云花還是一如既往的無知。
夏完淳嘆口氣道:“我就知道是白問,師傅派你們來到底是來懲罰我的,還是派你來看我屁.股的?”
云春收拾著鞭子,笑嘻嘻的道:“又不是沒看過。”
“既然是懲罰,你們就不要這么放水,撓癢癢一樣的懲罰會辜負了我師傅的厚望。”
“打了之后你會改嗎?”
夏完淳搖頭道:“不會。”
云花道:“那不就完了,反正陛下又不在跟前,打重,打輕還不是都一樣,少爺要是真想打你,就不會派我們姐妹來了。
好了,少爺安排的事情處理完了,現在可以帶我們去你的寶庫看看了嗎?”
“寶庫?誰告訴你們的。”
“多多皇后啊,來的時候多多皇后說了——春春,花花,你們到了西域之后呢,就去淳哥兒的寶庫去看看,他那里的白玉多,多拿點羊脂白玉跟上等青玉回來,家里等著做扣子用。”
“用白玉,青玉做扣子?”
“用金銀做的扣子太俗氣,多多皇后也不缺首飾,就是找一些顏色好的白玉,青玉,翡翠,瑪瑙,珊瑚,貓眼做一些大扣子。”
“要多少?”
“有個兩三車也就夠了,畢竟,咱么家人口少。”
“咦?師娘又給我什么好處了?”
“二皇子出海去了南洋。”
“云顯去了南洋跟我有什么關系?”
“二皇子…二皇子現在應該變成了遙親王。”
夏完淳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后就讓副將領著笑嘻嘻的云春,云花去總督府的寶庫,他自己則留住書房里,重新拿起師傅的信函,仔細看了起來。
信函里的內容沒有什么變化,還是充滿了呵斥他的話,以及嚴厲的警告,說什么云彰,云顯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用不著他這個當師兄的背后謀劃。
不論是他夏完淳,還是云彰,云顯,都是具有獨立人格的三個人,用不著綁在一起過活,誰也不欠誰的…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明明要重組皇家結構,偏偏說的這么冠冕堂皇的…讓人感到羞恥,皇家要招攬,吸收新生力量,除過我,還能有誰?
明明是一伙的,還要保持相對的獨立,等你兩個兒子起了沖突,我就是那個夾在中間被雙方毆打刷的那個。
不但要幫皇族,還要保證皇家平安傳承,
這一代看樣子就是我來當這個大牲口了,我完蛋了,還要負責幫皇家尋找下一代的大牲口,簡直是子子孫孫無窮匱也。”
成年人說話的方式總是那么討厭,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情,總是要再三鋪墊,再三準備,再三斟酌,再用最愚蠢的方式說出來,還自以為高明。
夏完淳自從進入成年人的世界之后,就對這一套非常的討厭。
師傅以前說話不是這樣的,現在,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呢?
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回中原看看師傅的想法。
在西域待得時間長了,他也就慢慢地喜歡上了這片廣袤的土地。
只要在今年在西域的最西邊與波斯人碰撞一次之后,西域的版圖基本上就定下來,如果能取勝,那么,要不要繼續向西擴展,主動權將握在大明手中。
如果戰敗…也就如此罷了。
云春,云花從庫房里挑出來非常多的玉石,瑪瑙,她們兩個表現的很自然,看起來也沒有多么歡喜個樣子,真的就像來寶庫挑選紐扣材料的。
可是,當夏完淳拿出兩袋金沙之后,她們的表情就完全不同了。
“多多皇后說一定要一百兩金子才說,這兩袋金沙只有五十兩。”
夏完淳沒有講價,又命人拿出兩袋金沙。
“多多皇后希望你能早點去南邊,莫要在西域耗費力氣了。”
“西域之戰,就剩下今年最后一戰了,戰事結束,西域疆域就會固定下來,再有無知的蠻族進犯我大明,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殺其君,覆其軍,亡其民,納其土。”
云花搖搖頭道:“這些我們不懂,可是皇后說了,你早去南洋,占得便宜就大一些。”
夏完淳輕笑一聲道:“西域的事情不能功虧一簣,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而是藍田皇朝的事情,孫國信已然開始在西域傳播佛教。
玉山書院以及玉山大學堂也正在西域教化百姓。
這些事情關系到我大明的萬年基業,不能輕易放棄。”
云春疑惑的道:“你跟我們兩個說這些做什么呢?寫信告訴皇后才是正經。”
“我不寫信,這些話,需要你們回去轉告皇后。”
云花撓撓頭發道:“我們記不住。”
夏完淳拍拍手,立刻就有人抬進來一箱子金沙,倒出來將云春,云花的腳都埋沒了。
就在云春,云花兩個人眼睛都要變成金色的時候,忽然聽夏完淳在一邊淡淡的道:“如果不能把我剛才說的話一次不差的背給皇后聽,金子還我。”
被金子埋住的云春,云花聽到這句話,立刻就蔫了,夏完淳剛才說了些什么,她們已經忘記了。
好在夏完淳又重復了好幾遍…
云春,云花在鞭撻了夏完淳,拿到了錢多多要的扣子,拿到了夏完淳給她們的賄賂金子,在西域僅僅停留了十天,就隨著一隊運輸物資的軍隊回關內了。
夏完淳顯得有些悲傷,他覺得大明目前的狀況太多了,還不是做這么大動作的時候。
可是,師傅偏偏選擇了這個時候發動,這對大明人得沖擊應該是大的無以復加。
“應該再等等的…”
目送云春,云花她們的隊伍消失在地平線上,夏完淳喃喃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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