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亮先生沒有多留云昭參觀燕京書院,皇帝來這里出現以下,表明燕京書院是一所皇家承認的書院就可以了,在這里待得時間長了,會讓學生們起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趙國秀說先生只有兩年的壽命純屬胡說八道,她又不是閻王,憑什么斷人生死?”
云昭很想再安慰一下老先生,就特意多留了片刻。
賢亮先生瞅了云昭一眼道:“生死沒什么,主要是事情沒做完不好,另外,你來告訴我,書院第一屆學子王秀,跟宮玉茹這兩個孽障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昭愣住了,王秀,宮玉茹是大明最有名的兩個專攻婦產科的女官,沒聽說她們婚配的消息,怎么聽先生說她們已經有了孩子。
“估計是私生子。”
賢亮先生咳嗽一聲道:“如果僅僅是私生子老夫不會問,我只問你,她們是不是用了什么有悖人倫方法,獨自成孕最終產下孩子?
云昭,我告訴你,就算你如何移風易俗,人倫大道萬萬不可破壞。”
云昭攤開手道:“不可能,女人不可能獨自受孕。”
賢亮先生點點頭道:“老夫也是這么認為的,可是,王秀,宮玉茹這兩人從未與男子親近過,聽說,她們對男子持摒棄態度。
而玉山書院這些年做的學問老夫是越來越看不懂了,火車出來了,燒煤的車出來了,電報也出來了,我就擔心你們會改變人倫大防。
先警告你一下,王秀的孩子王哲已經七歲了,宮玉茹的孩子宮遠也已經七歲了,她們希望能把孩子送來我這里就學。
我問起孩子的父親,她們居然說孩子沒父親,是她們自己生養的。
云昭,我知道你的目光在天下,可是,有時候你也要回頭看看自己身邊,我以為王秀,宮玉茹是這個樣子,可是,最近如此無父生子的女弟子至少有六個之多。
你這個皇帝或者是玉山開山大弟子難道就不聞不問?”
云昭聽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因為他忽然想起錢多多生云琸的時候錢多多跟他說的一番話。
離開了燕京書院云昭匆匆回到了行宮,拽著錢多多就去了臥室。
“你告訴我王秀,宮玉茹不會真的…”
錢多多先是很迷茫,馬上就哈哈大笑起來放肆的模樣讓云昭很想抽她。
“人家沒錯啊花了錢,沒有害人命更沒有把孩子丟掉不管,人家把孩子當命一樣的看護呢。”
“孩子的父親是誰?”
“這個妾身可就不知道了,王秀,宮玉茹不說妾身也不能逼問啊咦夫君,您是怎么知道的?”
“賢亮先生今天問我,是不是改變了人倫大道以至于女子可以不用與男子交合就能生子。”
錢多多哈哈大笑道:“她們又不是樹,放心,王秀,宮玉茹她們也不是胡來的人,她們所做的一且都是有備案的。”
“備案?”
“當然要備案,證明她們的孩子是親生的孩子,否則,將來財產繼承,以及各種榮耀繼承都會出問題,很多事情只有嫡子嫡孫能做,別的孩子參與進來雖然也不是不成,總歸沒有嫡子嫡孫那么名正言順而已。
就像韓陵山的兩個便宜孩子,再加上他親生的袁野,將來在繼承韓陵山財產,榮耀上就每份,只能是他跟云霞生的孩子才有資格。
至于劉傳禮張明亮這兩個個混賬跟那個異族女仆生的孩子,絕對沒有任何可能。”
云昭坐在椅子上嘆口氣道:“她們一定要這么做嗎?”
錢多多撇撇嘴道:“你四十斤糜子換來的孩子中間,只有張國柱的妹妹張國瑩算是一個不錯的,就她,也僅僅是容貌秀麗一些而已,談不到美人兒。
至于別的,您當初但凡多用點心,多加一些錢糧,換一些漂亮些的回來,就不會出現這些事情,趙國秀已經是國之重臣,那又如何?
彭琪借用國秀的力量,擔任了重要職位,然后,你再看看,該舍棄國秀的時候他可曾有半分的猶豫?
彭琪不是不知道國秀的重要性,只是,他再也無法忍受國秀的那張臉罷了,更沒有辦法聽別人諷刺他,是仗著男色娶了國秀,才有今日的成就。
你看看,即便是您,不也是派監察部查了彭琪半年,確定他沒有枉法,沒有幸進,這才命他擔任洛陽知府的嗎。
前三屆的女學子確實聰慧,可是呢,她們也是人,韓秀芬把自己嫁給了大明,聽起來好像很高大,可是呢,誰知道她心中的酸楚。
嫁平民吧,就算把身姿降低,放棄驕傲,說不定會落個趙國秀的下場,不嫁吧,到底是人啊,難道只能孤老一生?
就妾身看來,挺好的,沒什么錯,你情我愿的事情,夫君要是干涉了,才是大錯。”
云昭想了想,把馮英一并叫過來,說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決定把這件事交付給她跟錢多多去處理,他直接參與太尷尬了。
“做好報備工作,要詳細,要有權威性,牽涉個人陰私,除過你們不可為外人所知。”
馮英,錢多多對于這個工作很感興趣,準備馬上寫文書,發布到王秀跟宮玉茹的手上,命她們一定要把經手的人全部通知到,免得將來后悔。
就因為被賢亮先生提醒過之后,云昭再看燕京府大興縣女縣令梁英的時候目光就很奇怪,主要原因是梁英也不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子。
至于她匯報的民生,早有監察部上報過,云昭全看過了,所以,對于這個彪悍的女子,云昭一開口就問:“你成親了沒有,看你官碟上寫的還是獨身。”
梁英抬頭看看云昭,覺得云昭可能看不上她,也沒有把她收歸后宮的可能,如果有這個心思,早在她陪伴朱媺婥的時候就辦完事了,就大咧咧的道:“啟稟陛下,微臣至今還是云英之身,至于婚配,現在還不是時候。”
云昭再次看了一遍官碟,發現這個女子只有二十四歲,就了解的點點頭道:“也該抓緊了。”
尚未婚配的二十四歲的女子,在大明絕對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也只有在玉山書院,才顯得普通一些。
不過,整個大興縣被這個小女子治理的不錯,至少,在燕京所屬二十四個州縣來看,屬于一等,尤其是在全民教育上,更是走在了最前邊。
即便如此,云昭還是對她報上來的孩童入學率超過九成三,依舊很懷疑。
“你是怎么做到入學率這么高的?”
梁英拱手道:“大棒加蜜糖。”
云昭點點頭道:“看來你很有辦法啊,難道就沒有軟硬不吃的混賬?”
梁英搖頭道:“一頓棒子下去不成,就兩頓棒子,吃三頓棒子的人基本上沒有。”
“你真的用棒子打人了?”
梁英身邊的縣丞張佐苦笑著道:“啟稟陛下,我們縣令人們號稱馬棒縣令。”
云昭見梁英無動于衷,似乎對這個外號并不排斥,就笑著問張佐:“你又有什么外號?”
張佐苦著臉道:“馬屁縣丞啊,百姓們都說我只會拍梁縣令馬屁,不敢為民做主。”
云昭道:“馬屁縣丞,這可不成啊。”
梁英拱手道:“啟稟陛下,請容微臣放肆,且給微臣兩年時間,必定讓大興百姓心悅誠服。”
云昭笑了,指指梁英道:“靠你的馬棒嗎?”
梁英嘆口氣道:“微臣不是不知道用別的方法來引導百姓做事,微臣在燕京城內擔任里長的時候,感覺把這一生要說的話都說完了。
我們的時間很緊,任務繁重,加上京城百姓冥頑不靈,官員說出來的任何承諾,他們都當我在放屁,用棒子抽了一頓之后,天下就太平了,百姓們也就很容易溝通。
該把娃子送進學堂的送進學堂,該送去掃盲就去掃盲,女娃子進學堂更是困難重重,還有給八九歲孩子纏足的,對于這些人,不打一頓棒子,微臣心里都過意不去。
法令嚴苛,百姓們才會聽話,然后才給他們蜜糖吃。
就這,為了女子放腳一事,大興縣吊死了三個婦人,一個是不愿意自己放足,吊死了,一個是因為不準給孩子纏足,自己吊死了,最后一個因為官府不準給孩子纏足,她們把孩子吊死了。
微臣事后看著吊死的婦人尸體,心中的怒火差點把微臣自己燒死,也就從那個事后動用了馬棒,毆打了一百七十七人,邀請慎刑司審判了拒不執行放足令的八十七人,處決逼迫她人上吊的兩人。
從那以后,微臣的馬棒縣令的名聲就傳出去了。
陛下,不僅僅如此,那些人還說什么皇權不下鄉,還把我們派遣得里長驅逐回來,說什么自古鄉下就該是鄉紳管理,不用皇朝插手。
他們不是不知道我朝要求皇令下達到國相府,國相令下達到府,府令下達到縣,縣衙指令下達到里,里長統御每一個人。
鄉紳們起哄也就罷了,那些明明被鄉紳欺壓的喘不過來氣的百姓們,居然也不同意,真是混賬至極。
現如今,已然僵持了半年,微臣估計,過了這個冬天之后,這些人如果還冥頑不靈,微臣說不得還會落一個”破家縣令”的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