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藍田各地的大佬們幾乎全部回到藍田開會之后,大明世界立刻就變得焦躁不安。
崇禎十六年十月十一日,肅州沙州衛明將魏大酋在沙州衛自立為王,名曰“威武王。”
崇禎十六年十月二十三日,準噶爾部首領巴圖爾在兩次擊敗沙俄侵略之后,制定了《喀爾喀—衛拉特法典》,正式成立了準噶爾汗國。
崇禎十六年十月二十五日,青海河湟拓跋石在積石山自立為王,名曰“海西王。”
崇禎十六年十一月二日,李弘基在濟南府稱帝,以李繼遷為太祖,建國號“大順”。
崇禎十六年十一月三日,張炳忠在南昌府稱帝,國號‘西楚’。
崇禎十六年十一月六日,奢氏后裔奢明華在貴州思南府稱帝,國號“大梁”。
崇禎十六年十一月九日,安氏后裔安達在云南孟定府稱帝,國號“大安”。
崇禎十六年十一月十日,鄭經于琉球稱帝,國號“大鄭”!
以上這些王,僅僅是有名有姓,有軍隊,有地盤的王,至于什么,恒天王,平世王,摩天王,蓋世王,永平王之類的草頭王,更是數不勝數。
同時,也標志著大明王朝在這片土地上的統治徹底進入了一個沒落時期。
這對云昭來說其實是一個好消息,天下盡是草頭王,正是英雄出師一展宏圖殺盡賊寇給世人一個平安天下的好機會。
對云昭從法理上徹底繼承大明有無限的好處。
但是,他的部下不同意。
尤其是駐扎在蘭州衛的校尉馬平更是怒火燒天。
他的麾下雖然只有千人,但是,護衛的地方面積非常大,方圓五百里之內,除過白銀廠地位超然不屬于他管轄之外,剩下的地方全部都屬于他的軍事轄區,而積石山叛賊拓跋石好死不死的就在他的管轄范圍之內。
在最早聽到拓跋石叛亂的消息之后,馬平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的。
當初大軍巡視積石山的時候就知道這里乃是西北之地的叛亂之源,大名鼎鼎的李弘基,張炳忠都在這里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因此,大軍抵達即使身的時候是抱著平叛的態度來的。
可就是這個拓跋石,在當時顯示了自己超然的手段,對大軍畢恭畢敬,不但對藍田官吏下達的各種指令遵行無虞,還能進一步的領略藍田國策,將一個破敗的積石山在短時間內就整頓的秩序井然。
于是,藍田政務司認為,積石山一地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不用派駐官員,可以交給當地人自己管理了。
三個月前,馬平還帶著人馬巡視過積石山,當時正值秋收,農人們全部都在忙碌,拓跋石甚至信誓旦旦的向馬平保證,再過一年,這里就不用再接受藍田的援助了。
軍中書記,甚至在考察了積石山之后,將這片地方從淡紅色標注成了代表平安的綠色。
先在,拓跋石反了…還自稱什么狗屁的“海西王”。
在向藍田軍務司上了請求處分的文書,并且向白銀廠發出警報之后,馬平就帶著八百全副武裝的輕騎兵直奔積石山。
在吹麻灘與拓跋石的官軍相遇,對于拓跋石獻上的貴重禮物,馬平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抬手用火銃射殺了想要買通他的使者,接下來,就開始狂暴的沖鋒。
人數眾多的烏合之眾,在馬平精銳騎兵的沖鋒之下,只抵抗了片刻,就迅速丟棄了木叉,鋤頭,鍘刀,柴刀一哄而散。
只有馬平跟身邊的六個親衛沒有沖鋒,他不解的瞅著那些或者四散逃命,或者跪地投降的叛匪們,想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會反叛。
捉來一個看似面貌忠厚的農夫問他為什么會造反。
農夫有些羞怯的說——給錢呢!
馬平長嘯一聲,揮刀斬掉農夫的臂膀怒吼道:“造反會死你知不知道?”
被斬斷臂膀的農夫在地上翻滾著不斷地喊著娘親救命,不斷地喊著再也不敢了,這讓馬平的第二刀怎么都砍不下去了。
這一幕對馬平來說,又熟悉又陌生,在十年前,賊人在隴中橫行的時候,他的兄長也曾這般在地上翻滾,在地上哀求,而那些賊兵們依舊一槍,一槍的戳著他年少的兄長的身體,直到他的兄長再有無力翻滾,即便是被長槍戳到也一動不動,那些賊兵們才嬉笑著去找新的目標。
馬平相信這些人沒有真正造反的心,他們只是在遵循人家給錢,自己出力的簡單民間規則。
眼看著因為失血過多逐漸沒了氣息的農人安靜下來,馬平淚如雨下。
“拓跋石,我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將你五馬分尸!”
馬平的高亢的怒吼,幾乎遮蓋了喧鬧的戰場。
雙目通紅的馬平跨上馬,提刀在手,對部眾道:“別放走了拓跋石。”
于是,騎兵們就放棄了追擊那些亡命逃竄的農夫,開始追擊騎馬逃跑的叛匪首要。
從吹麻灘到積石山,不過六十里之遙。
這對裝備了最好戰馬的藍田輕騎來說,并不算什么,而那些騎著挽馬的叛匪們想要用最快的速度逃回積石山,就顯得有些困難。
他們一一被捉到,最后被不想脫離大隊看管俘虜的騎兵們綁住雙手,拖在馬后狂奔。
積石山是一個不大的地方,主要是有一座大明衛所留下來的一座土城。
馬平一口氣跑到土城的時候,拓跋石正站在城頭俯視著他。
一陣亂箭飛來,馬平退到箭矢射程之外。
“告訴他們,只誅殺首惡。”
跑了六十里地之后,馬平心中的怒火更盛。
因為,這一路上他看到了三座石頭烽火臺,而且每座烽火臺上都燃燒著狼煙。而烽火臺上的人不但關閉了底層的大門,甚至站在烽火臺上向他們射箭…
手雷炸開了烽火臺的入口,馬平甚至懶得跟這些人交鋒,點燃火藥包之后,就迅速撤離,烽火臺被火藥包從中炸斷,那些敢于頑抗者都被埋在亂石堆里。
為了趕時間,馬平甚至沒有清理戰場。
騎兵們騎著馬圍繞著土城一遍又一遍的將馬平的軍令傳達給城里的人,城里鴉雀無聲。
從城寨上垂下兩個沉重的木頭箱子,馬平沒有理會,又有兩個穿著鮮艷衣衫的異族女子被裝在籮筐中垂下城頭,馬平下令攻城。
密集的彈雨讓城頭的人不敢冒頭,然后就有騎兵將火藥包堆積到城門洞子里,將一個點燃的火藥包最后丟進城門洞子之后,霹靂一聲響,夯土城門就四分五裂了。
騎兵們甩出套鎖,套在殘破的城門上,十幾匹戰馬用力拉一下,城門就轟然倒塌。
就在破碎的城門后面,露出一大群驚恐的臉,他們看著城外兇惡的騎兵,發一聲喊,就四散逃離。
馬平并不著急進攻,在休息過之后,騎兵依舊圍繞著城墻緩緩地轉圈子,只有少量的騎兵開始清理滿是土塊的城門,準備為大軍進城掃清障礙。
眼看著城門口的障礙就要清掃完畢了,從另一座城門口里,飛奔出一群人,他們倉皇如喪家之犬,離開城池之后,便迅速的向羚羊城(今合作市)逃遁。
馬平冷冷的瞅著那些逃走的人對書記官道:“你說的沒錯,確實是吐谷渾的余孽。”
書記官皺眉道:“這些阿柴人就沒有半點感恩之心嗎?吐蕃人是怎么對待他們的,蒙古人是怎么對待他們的,再看看我們是怎么對待他的。
為什么總有人不自量力的要恢復祖先的榮光呢?
這下好了,他們不可能再有什么活路了。”
馬平冷笑一聲道:“給安多噶舉派白教法王恭瓊喇嘛傳信,我要活的拓跋石,少一根毛都不成。”
書記官道:“正好,我們再把人皮鼓的事情跟這個法王好好談論一下。”
馬平愣了一下瞅著書記官道;“這關我們屁事,人家都是心甘情愿被剝皮的。”
書記官怒道:“我在玉山書院就學的時候,先生們可沒有告訴我說看見人間苦難可以袖手旁觀。”
馬平皺眉道:“你知道一旦涉足此事,后果是什么?”
書記官冷笑道:“我藍田嫉惡如仇,魑魅魍魎之徒管他作甚。”
馬平嘆口氣道:“這里的百姓剛剛安定下來…”
書記官道:“只要人頭碗,人皮鼓這樣的事情還存在,這里的百姓還是會被蠱惑,如此一來,我玉山新學就無法進駐安多開啟民智。
我以為,一時的混亂,一時的損失我們承受的起。”
馬平瞅著年輕的過分的書記官道:“既然意見有分歧,上報吧。”
書記官悠悠的道:“馬兄,你的意見不會被采用的,為了不傷及你在軍中的威嚴,就由我一人上報,在報告中,我會把你的意見寫的清清楚楚,你看過之后再用火漆。”
馬平長嘆一聲瞅著被騎兵驅趕出土城的百姓道:“安西從此就要多事了。”
書記官同樣看著那些百姓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藍田若是拿不出手段來,才會讓人以為我們軟弱可欺。”
馬平淡淡的道:“這狗日的世道,死多少人才能真正的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