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紅薯呢?”
“被你上次一拳給打沒了。”
云楊說著話,還是摸出來兩塊紅薯放在桌子上,“熱著呢。”
云昭取過紅薯遞給云楊一個,自己吃一個,低聲道:“我一直都不怎么喜歡這東西,也就是你拿來的我才能吃出幾分滋味。”
“你吃我紅薯的時候,還能一邊用拳頭打我的鼻子…”
云昭抬頭瞅瞅卸掉飛賊裝備的云楊道:“我是為你好。”
“包括打我?”
“包括打你!”
“這就是說,你以后還準備打我是嗎?”
云昭一口吃光最后一點紅薯,用手帕擦著手道:“我覺得我能打你一輩子。”
話說到這個份上,云楊就對云昭打他一拳的事情不怎么在意了。
屁.股一抬坐在云昭的桌子上道:“我們該出潼關了,我想重現函谷關。
當年秦孝公據崤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窺周室,有席卷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
你云昭文才武略遠勝秦孝公,如今也占據了故秦之地,就該有并吞八荒之心!”
云昭沒好氣的將他的屁.股推下去,冷聲道:“函谷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如此重要的一座軍事要塞,你知道自秦漢以后歷朝歷代的人為什么沒有人重建函谷關嗎?”
云楊道:“有了潼關。”
云昭抬頭瞅著高大的云楊,強忍著再在他鼻子上來一拳的沖動,壓低聲音道:“你在如今的函谷關舊地看到黃河了嗎?
你就不覺得函谷關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這三句話少了北塞黃河聽起來就沒有那么動聽了?”
“黃河還在啊!”
云昭長吸一口氣,讓這口氣在胸中徘徊良久才吐出去,心平氣和的對云楊道:“漢武帝把函谷關向東挪了三百里的事情你知道不?
你知不知道原來的函谷關之險峻號稱‘車不能并軌,馬不能并鞍?’一線天之下還有雄關,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向前挪了三百里的函谷關快到洛陽了,僅僅是險峻的崤山就有兩條道,而新的函谷關只守住了一條,這樣一來,一個沒有修建在險要處并且不是唯一能通往關中的函谷關,你重修他做什么?”
云楊猶豫一下依舊強辯道:“我就把函谷關修在秦時的舊址上。”
秘書監柳城見縣尊被氣的面紅耳赤,就低聲對云楊道:“黃河水不斷下切,早就改道了,昔日的一線天一般的函谷關,現在走寬闊的老河灘就能過去。”
云楊瞅瞅柳城道:“我這是在諫言,重修函谷關就是打個比方,請縣尊關注一下城池的修建事宜,好多老秦人都跟我說,關中應該修建高墻壁壘,這樣,我們才能進可攻,退可守。”
柳城苦笑道:“您的這個例子選的真不怎么樣。”
云昭瞅著云楊道:“你告訴那些老秦人,藍田縣以后不會修建任何城池,舊有的城池大門我們也會在安全之后一一的拆掉,包括城墻。”
“為什么啊?”云楊吃了一驚,他很擔心是自己剛才把云昭給氣壞了。
云昭把手上的文書遞給柳城,淡淡的道:“我們這個族群的人,一有事情,就想把自己包裹圈起來,家里有院子還不知足,就蓋了城池來保護自己,城池有了還不滿足,就蓋了一條長達萬里的長城。
歷史走到今天,該是我們放眼世界的時候了。
我們不能讓城墻擋住我們的視線,更不能讓一道長城就阻礙住我們的馬蹄。
現如今,城池在火藥,火炮面前孱弱不堪,它已經不能承擔起保護我們的責任,反而成了我們看世界,走世界的桎梏。
既然如此,還修它做什么?”
云楊努力的記著云昭的話,可是,云昭的語速很快,他記錄的速度趕不上,急的抓耳撓腮,柳城就在一邊道:“您不用費事了,下官抄一份拿給您。”
今天是云楊第一次正經的跟云昭奏對。
看樣子已經準備了很長時間。
云昭明白了云楊說話的意思之后,就把云楊將屁.股擱在他桌子上的事給忘記了,站起身看著云楊道:“很好,以后這種事情要多做。
既然已經成老秦人的領袖了,那就要擔負起這個責任,把上傳下達的事情做好,做通,我們兄弟之間沒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
說錯了,最多挨拳頭,沒有大事。”
云楊有些為難的道:“我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老秦人有事都來找我,他們說的話也好聽,也中肯,有些老人家甚至說著說著就涕淚橫流的,我有些不忍…”
云昭笑道:“這是一個很好地現象,不管他們處于什么目的,只要他們開始關心我關中事物了這就是好事,這說明,他們已經開始認同我們這個集體了。
開始心憂國事,開始主動關心我們的安危了。
很好,很好!”
云楊神色不定的道:“我的副將云舒說這群人在拿我當槍桿子使喚呢,我總覺得不是這么一回事,想到跟你說了,最多挨揍,沒什么大不了的,就說了。”
云昭笑而不語,柳城將剛剛抄錄好的云昭原話遞給了云楊,見縣尊在笑瞇瞇的看著他,他心頭猛地一震,連忙顫聲道:“縣尊,這就是您說的合適的時候嗎?”
云昭點點頭。
柳城快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從書架上翻出一張很大的紙,來到云昭面前,將紙張在書桌上鋪平,研好濃墨,挑出一枝大字毛筆,雙手遞給云昭道:“請縣尊賜名!”
云昭接過毛筆,思忖了片刻飽蘸濃墨,在這張大紙上寫下“藍田日報”四個遒勁的大字。
在云楊不解的目光中,云昭對柳城道:“天下事,天下人要知道,從今往后,不管是皇族秘聞,還是國中大事,亦或是鄉野奇談,都在我”藍田日報”。
從今往后,有國賊戕害國家,有狗官魚肉百姓,天下但有不平事,“藍田日報”都將秉筆直書,將之惡行,惡跡昭告天下。
讓救國救民者,舍生忘死者,讓大義凜然者,讓忠孝仁義者之名為天下知!
從今往后,只要是一心為國者,秉持一顆漢人之心者,只要是為國為民,即便是痛斥我云昭者,他的文字也可登錄“藍田日報”。
這些話,可以永遠登錄在“藍田日報”最顯眼的位置上!
且不容任何人更改!”
柳城淚流滿面,哽咽著用衣袖吸干了墨汁,待墨汁風干,就小心的高舉著這四個大字對早就圍攏過來的秘書監同仁高聲道:“從此,我藍田將不再有丑事可以在暗中滋生。
從此之后,我藍田人人都是御史言官。
從此后,我藍田必將做到正大光明!”
說完這些話,柳城重新將大字鋪在云昭的桌面上,小心的墊好毛氈,從寶盒里取出云昭的大印,雙手彭給云昭。
云昭在白紙上用了大印,柳城就高舉著那張紙就沖出大書房,領著一群秘書監的年輕官員大呼小叫的跑向玉山城。
云楊不解的看看跑遠了的柳城等人,再看看云昭道:“你剛才好像干了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
云昭笑著坐下來,手指輕叩著桌面道:“我只不過允許他們刊印邸報而已。”
云楊不解的道:“這有什么,我們不是一直都有嗎?”
云昭道:“這一次不同,以前的邸報是給官員看的,現在,這份藍田日報全天下人都有資格看,一份兩個銅子不貴吧?”
“啊?阿昭,不對啊,我記得有一次咱們的邸報上刊印了我挨打的事情是吧?”
云昭大笑道:“不錯,現在不僅僅是全天下人都能看,同時,全天下人都能寫!”
“啊——我爹也能看是吧?”
“沒錯!你以后要謹言慎行了,我告訴你,有了藍田日報,很快就會有長安日報,玉山日報,關中日報,到時候,你跟明月樓老鴇子的事情說不定都會有人當做奇談挖出來。”
“啊——”
云昭回到后宅的時候,發現錢多多正躺在石榴樹下翹著腳嗑瓜子,瓜子皮掉了一地,云春,云花陪在她身邊,她們磕掉的南瓜子更多,皮堆了一堆,看樣子她們已經這樣無所事事的有一陣子時間了。
“云顯呢?”
“馮英帶走了,她說我現在有身孕,身子金貴,兒子交給她帶,估計在練武!”
“你就不擔心?”
“不擔心,我兒子聰明著呢,馮英就算想給我兒子喂奶,也過時候了,再說,她也沒奶水了。”
“練武的話,彰兒,顯兒都太小了一些。”
“練習眼力,練習怎么不摔跤。”
“以后不要再跟馮英打架了。”
“為什么?我好不容易可以占九個月的上風。”
“因為藍田日報被我剛才批準刊印了,你要是被云春她們出賣,說你整天毆打馮英,對你母儀天下大業不好。”
錢多多聞言,一下子就從錦榻上坐起來,回頭看著云春,云花道:“你們敢?”
云春,云花齊齊點頭表示不敢。
云昭笑著對錢多多道:“像你這種天下第一美人的消息,估計能賣一個好價錢。”
錢多多看看依舊一臉忠貞之色的云春,云花,慢慢的搖搖頭道:“我以后還是不欺負馮英算了,這兩個蠢貨根本就引不起這種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