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七章 底牌
電話掛斷后，林瑤忽然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
蔣明淑說她是公司里搞活動，抽獎抽到的情人節溫泉雙人游。
也就是說，到時去溫泉的應該還有奧蘭多的其他人，她去合適嗎？
想到奧蘭多，她不禁想起了已經一年不見的某人，心霎時揪起…
林瑤呼出一口濁氣，起身去了廚房。
正當她坐下來，準備吃晚飯時，她的手機響了，是文先生。
林瑤幾乎每天都可以收到文先生公司里發過來的新訂單和詢價單。
不過，這幾天因為考試的關系，林瑤每天早出晚歸，工作進度到底是受了影響。
文先生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想必是有什么急事吧？
林瑤趕緊放下碗筷，接起了電話，“您好，文先生！”
文先生開門見山道：“小林，我遇到了一個問題，需要你幫個忙，可以嗎？”
這樣的問題，文先生一個月前也問過，不過他那時的語氣很輕松，現在卻不同。
林瑤并沒有遲疑，“不如您先和我說說，是什么樣的問題，看我能不能處理得來？”
文先生的聲音帶著焦急，“是這樣，去年我跟一家工廠采購的產品出現了質量問題。我去年就向他們提出了投訴，到現在都還沒有給我一個答復。
這幾天他們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你能幫我處理這件事嗎？”
林瑤問道：“那您能告訴我是什么樣的質量問題嗎？”
文先生大約是真急了，脫口而出，“這些產品應該做成平平的，我收到貨后發現他們做成了彎彎的，這樣的產品我無法使用，可是他們就是不承認有問題！”
林瑤愣了兩秒，平平的，彎彎的…
根據文先生的口頭描述，林瑤還真聽不出來到底是什么樣的質量問題。
總不可能連形狀都做會錯吧？
林瑤想了想，問道：“他們出貨前給您寄過樣品嗎？”
“是有寄過。”文先生知道林瑤為什么會這么問，他嘆了口氣，“我收到樣品的時候很驚喜，他們的產品看起來很好，和霓虹國的沒有什么差別，可惜收到貨的時候才發現，根本不能用！
我試著和他們協商這個問題，他們斷然否認產品有問題，還說這個產品，他們賣給好多客戶，從來沒有收到過類似的反饋。
他們說得信誓旦旦，好像和真的一樣，可是我拿他們的產品裝車試過了，裝上去后會有縫隙，起不到密封的作用，也就是不能用！”
林瑤不疾不緩，分析道：“這么說來，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他們很有可能已經接到過類似的投訴，并且已經被客戶索賠，所以一聽說您也要投訴，就以為你要讓他們賠錢，所以先一口否定，再不接電話。”
對方有可能像莊先生一樣，根本不關心事實如何，只關心己方利益會不會受損。
“確實有這種可能性。”文先生再次嘆氣，“其實我很想把所有的采購訂單都放在華國做，可惜他們的表現總是讓我失望。”
林瑤繼續分析道：“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工廠還在放假，所以沒能及時處理您的投訴。”
文先生詫異道：“我是過年前提出投訴的，現在正月都快過完了，你們那里的人要放假這么久？”
林瑤拿起筷子，撈了撈桌上那碗已經坨了的面條，解釋道：“春節是華國最重要的傳統節日，老百姓非常重視。加上華國幅原遼闊，有些來自內陸地區的工人，來回路上就要好幾天，所以好多人平常都不回家鄉，過年才回家。
一年只回一次家，肯定會多待些日子。
如果負責這一產品的主要技術人員還沒有回來，所以他們暫時沒法給您一個合理的解釋和處理方案。很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您才聯系不到他們。”
文先生沉默片刻，說道：“原來是這樣。”
林瑤又道：“不過，就像您說的，那樣，正月都快過完了，他們很就會開工。
您可以把那批產品存在的具體問題和他們負責人的聯系方式發給我，我會盡快和他們取得聯系。有必要的話，我會過去一趟，以您的采購代表的名義和他們的負責人面談。”
這正是文先生打電話來的目的，他提議，“這件事需要你替我過去看看，出差的費用全部由我承擔，另外我再額外付你五百米元。”
林瑤輕聲笑笑，“好的我會把出差費用做個清單，您付傭金時把車費一起付給我就可以，額外的錢就不用了。別忘了，我可是您的采購代表呢。”
文先生卻道：“那樣不行，人和人之間，可以是相互利用的關系，但必須是相互利用，如果我單方面利用你幫我做事，那就是占你便宜，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利用”和“占便宜”這些詞是可以這么用的嗎？
林瑤滿頭黑線。
她笑著打趣道：“好啦好啦，那你還有什么事需要我處理的，全部告訴我，等我處理好了，賺你一大筆錢！”
文先生被她逗樂了，嗔道：“你這個鬼靈精！”
林瑤不知道“鬼靈精”是個什么精，但是聽起來不像在罵人，也就無所謂了。
林瑤說道：“武俠小說里，一代宗師，都是坐鎮大局，指點江山的。
您作為‘一代宗師’親自出面處理這種小事不太合適。
小事情交給我這樣的小嘍羅就可以了。
小嘍羅解決不了的大事，才需要一代宗師出場，您說是不是？”
文先生笑得爽朗，他的語氣不無調侃，“前段時間，我一直在擔心，你年紀這么小，看起來像個小孩子。讓你幫我做事的話，怎么鎮得住那些人。可是我已經想明白了，你長成這樣也有好處，最適合扮豬吃老虎。”
長成這樣，是哪樣？
林瑤忽然很想照一下鏡子。
文先生感慨般說道：“畢竟你不用刻意去扮都長得像豬。”
啥？像豬？
林瑤腦袋嗡了一直，她脫口而出，“文先生，您這樣說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文先生嘿嘿地笑著，“可我說的是事實。”
林瑤在楊教練的熏陶下，潛藏的杠精細胞已被成功激活，“文先生，您覺不覺得，我的長相其實和您是一個類型的，您說我就等于說您自己，唉，您這樣說自己真的好嗎？”
林瑤這話說得并不是毫無依據，文先生如今看起來慈眉善目，一看就是那種特別好說話的老年人。
可以想象，他年輕時肯定和林瑤一樣，看起來特別好騙，容易被人輕視那種人。
身高也是同樣的道理，林瑤一米六左右，文先生也一米七左右，文先生取笑林瑤身高，那絕對是五十步笑百步！
文先生哈哈大笑起來，好久才停住，“唉，我是說真的，像你這樣，別人不欺負你，欺負誰？不過，總算你還知道反駁，也算是有長進了。
好啦，好啦，這件事，你按你的思路去處理吧？就像你說的，我是你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不用出手的底牌。”
其實林瑤并不像文先生以為的那樣，整天忍氣吞聲。
不過，欺負么？
前段時間，林云和秦弈不就是使勁欺負她嗎？
誰料陰差陽錯，文先生徹底下決心撇開凌云，和林瑤合作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想到凌云那邊的事，林瑤心中也不勝唏噓，問道：“您付莊先生的那筆押金，他們還給您了嗎？”
“沒有。”文先生的語氣微微一頓，苦笑道：“其實，在你到凌云之前，我就已經借給秦董事長三十萬米元，讓他充當流動資金。
后來他跟我哭窮，想讓我再借錢給他，哎…我真是想不通，他為什么不把心思用在好好做生意上，而是整天想著不勞而獲？”
三十萬米元的流動資金…
在林瑤到凌云之前，那里只有林云一個人，也只有文先生一位客戶。
后來公司擴大了規模，但也不過十來個人，不可能這么快將三十萬米元用完。
更何況，文先生一年的采購量約為五百萬米元，平均利潤率在30左右，那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豐厚利潤。
秦董事長卻并不滿足。
林瑤沉吟道：“我不是想挑撥離間，不過，您應該想辦法追回那三十萬米元。”
文先生沉默許久，才道：“我認識秦董事長是在六年前，那時我覺得他是個特別優秀的年輕人，非常欣賞他，后來，他說他想成立一家公司，我當然支持。
我主動提出借給他三十萬米元作為流動資金，并沒有讓他給我任何收據。我那時說是借，其實并沒有打算把這筆錢要回來。
我用那三十萬米元認清了他的真面目，已經物有所值。”
文先生那時之所以說“借”，其實是擔心秦董事長不肯收那筆錢吧？結果他卻看錯人了。
林瑤不禁想起了那年的冬天，她和文先生聊完電話后，林云特地找她去問話。
這是回憶的分割線 林云抽著煙，淡淡地問了句，“之前，你在電話里和文先生說了什么？”
“文先生打電話問他的貨什么時候能出，我便和他詳細解說了一下…然后文先生就爽快地同意我們下個月中旬出貨了！”
林瑤興高采烈地說完，一回眸，卻對上林云冷冰冰的目光。
林云嗤笑一聲，“光這些，用得著說那么久？”
林瑤有些不太確定地說道：“文先生還講了些他年輕時的事。”
“哦？”林云的雙眼緊盯著林瑤不放，追問道：“他說什么了？”
林瑤如實道：“文先生說了他年輕時在霓虹國打工的經歷…我想他應該是在警告我，做事要踏實、要仔細，不能犯那些讓他無法忍受的錯誤。”
林云將信將疑地打量著林瑤，半晌，她那雙攏起的秀眉終于漸漸舒展開來，“那你可要記住文先生對你的教誨。”
林瑤暗暗松了口氣，說道：“林總放心，我一定會注意的！”
林云吐了個煙圈，意味深長道：“于我而言，文先生不僅是凌云實業的客戶，也是我的朋友，值得一輩子交往那種。”
林瑤總算明白過來，文先生打電話給林瑤的時候，林云會不高興的真正原因。
文先生的另一層身份是秦董事長的債主，林云也知道，所以她不希望文先生和林瑤聯系，無奈她自己真的處理不來文先生那些訂單，只能讓文先生和林瑤聯系。
她明白了，為什么秦董事長會在文先生面前裝酒瘋，用這種拙劣的會伎倆逃避買單。
也明白了，為什么他們會“去向不明”這么蹩腳的理由，把莊先生退還的那二十萬押金占為己有。
那是因為他們早就嘗到過甜頭，并且食髓知味，還想用這種方式從文先生這里拿到更多錢！
所以，在他們夫妻眼中，朋友冤大頭？
既然文先生不打算追回那些錢，林瑤也無話可說。
和文先生聊完電話，林瑤碗里還剩大半的面條早已涼透。
林瑤也沒有了繼續吃東西的興致，她將冷面條倒掉，洗好碗筷，收拾好廚房就一頭扎進了自己的工作室。
她平復了一下紛亂的思緒，再次投入到工作中去。
這段時間，她并沒有和文先生以外的客戶聯系過，但她也沒閑著。
她花時間將自己在凌云期間的客戶和他們所需要的產品全部梳理了一遍，又將自己目前接觸過的供應商和他們的產品全部列了出來。
不得不說，供需之間還是存在一定的差距的。
林瑤在凌云的一年多時間里，除了整車和玻璃和輪胎以外的零件，她都有涉及過。
但是全世界有那么多車子，她實際經手過的那些產品在瀚洋的汽車零件海洋中，只是滄海一粟罷了。
她所說的所有零件都能在國內找到，這句話有些言過其實。
華國的廠家在做的零件，大部分是舊車用的，新車的零件很少，如果新廠的零件，那肯定是行業龍頭企業才會有。
這些企業有著自己的銷售渠道，和定價策略，并不是林瑤理想的合作對象。
至于其他中小型企業，能在一家工廠找到幾百款產品就算不錯了，要找齊所有的產品，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多找一些廠家，那就還是有可能的。
林瑤在凌云期間就想這么做了，可惜她手上的工作太忙，還要準備考研，一直沒時間做那些。
這段時間則不同，文先生的工作，她都一兩個小時候就能搞定，學完車回來后，她有大把的時間來做這些。
如果她真能將所有的零件都找齊，那么她何愁找不到客戶？
真正的問題是，當她找齊這些零件后，又如何將這些零件從她手上賣往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