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溪這話說完的時候,她竟然清晰的看到了沈老太一下子愣住了。
一雙三角眼竟然瞪的大大的。
眼珠子轉了好幾轉。
沈明溪竟然看不出那里面是什么情緒。
隨后沈老太撲通就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哭天嚎地起來,“老天哪,你睜開眼睛看看吧,來一道雷把這個不孝子孫劈了吧,她竟然這么對她的奶奶呀,我拼死拼活生下的兒子,竟然生出這么一堆孽障來氣我,我不要活啦…”
因為是中午,夏收已經進入尾聲,沒那么忙了,左鄰右舍自然很關心沈家,尤其是上午沈瑜還出了事。
所以哪怕是吃飯,也在自家院子里支棱著耳朵聽著沈家的動靜。
然后就聽到了沈老太的嚎叫聲。
于是放下飯碗,有的干脆拿著餅子,就朝著沈家跑去。
這一次沈老頭學聰明了,惡狠狠的將沈老太的哭聲喊住了。
今天不管咋說,大兒子受了傷,這再鬧下去,對他們的名聲可有損害。
所以這些人來到沈家院子外面的時候,倒是意外的安靜。
沈明溪也不想在太陽底下和這些無情無義的人論是非,她今天是一定要拿到錢的。
無論用什么辦法!
沈明溪沒有讓陳麗跟進來,她跟進來也沒什么用。
剛才她看到狗蛋的手背和胳膊都被老太太打壞了,肯定是為了護著丫丫的,她讓陳麗快去處理一下。
沈家的主屋。
此時此刻的明溪看著沈老太和沈老頭,只覺得哪怕是餓鬼,都比他們面善三分。
她提高了聲音,“爺爺,您是一家之主,我爸的醫藥費趕緊拿出來吧,就是沒錢,也希望你們去借。”
“憑什么呢?憑什么我們去借呀?”一旁的季大菊不等沈老太發飆,她倒是嗷嗷的喊了起來。
“爺爺,我就問你,我爸是不是你的兒子?”
“沈明溪,你就這么跟你爺爺說話嗎?你爸當然是我兒子,我和你奶奶辛辛苦苦的將他撫養長大,可不是讓他生下一堆孽障來氣我們的。”沈老頭鐵青的臉色,怒氣沖沖的問道。
“既然我爸是你的親生兒子,你為什么見死不救?”
沈明溪冷冷的質問。
“沒錢,家里哪有錢哪,二十幾口人要吃要喝,小溪呀,真沒錢了…”沈老頭眼神閃了閃,忍下了怒意,苦著臉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爸在醫院等死嗎?”
“我可沒那么說,你總得讓我們想想辦法吧。”
“今天下班之前就要交醫藥費,這辦法要想到什么時候?”沈明溪聲音里都是冷意和憤怒。
沈老頭氣的咬牙切齒。
沈老太陰冷的目光看著沈明溪,忽然開口說道,“…沒錢,你們不是能耐嗎?跟我們干仗的時候,那能耐勁哪兒去了?現在管我們要錢,告訴你,沒門兒!”
“好,既然你們不拿錢,那我就出去借,不過我要告訴你們,借的錢是大家一起還的。”
“憑什么一起還?無緣無故的憑啥要我們二房拉饑荒?”季大菊忙質問道。
“就憑我們沒有分家!”
沈明溪咬牙切齒的說道。
同時心里真的是無盡的悲哀。
為自己的父親悲哀。
他孝順父母,愛護兄弟,可結果呢,在他命垂一線的時候所有人都袖手旁觀。
可是今天這錢必須拿出來,沒有錢,用什么交醫藥費,那可是一百多元呢。
如今她的手里就只有沈三爺給她的18.73元。
所以,這家是必須要分的。
“你們真的一分錢不拿。”沈明溪握緊了拳頭問道。
“小溪呀,不是我們不拿錢,是真的沒錢了。”沈老頭緩和了聲音,敲了敲手里的煙袋鍋,又皺著眉頭看向其他人,沒好氣的呵斥道,“該干活干活,該吃飯吃飯,都在這瞅啥呢?”
沈明溪不知道沈老太的錢放在了哪里。
那就是想搶,也搶不出來。
“如果你們不拿錢,那就分家吧。”沈明溪一字一句的說道,“分家了,就是我們大房自己的事,是死是活都和你們沒關系。”
沈老太嗷了一聲竄起來,“想分家,沒門兒,將你們辛辛苦苦養這么大,想出去過好日子,做夢吧你們。”
此時的沈明溪已經走出了主屋,這里實在太壓抑了,壓抑的令人惡心,她看向屋子里的人,提高了聲音,“既然不想分家,還沒錢給我爸治病,那我出去借,等年底的時候大家一起還。”
“二哥,我們走。”
沈青山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怒火已經累積到了極點,眼前這些人,他真想將他們狠狠的打倒在地,再踹上幾腳,可是他不能這么做。
他看向放在屋子中間的桌子,上面已經擺了碗和筷。
他伸出一腳,狠狠的將桌子踢翻,噼里啪啦的碗筷碎的碎散的散,瞬間一地狼藉。
他指著屋里的幾個人,惡狠狠的說道,“你們給我等著,我爸要是有個好歹,你們誰都別想活!”
此時的沈青山,眼睛似乎都燃燒著火焰,看起來很是可怕。
就連季大菊也悄悄的朝后面退了幾步。
她一點都不懷疑沈青山的話。
這傻小子沒準真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可是老太太手里的錢都是他們二房的,拿出一分來她都心疼的夠嗆,更別說這醫藥費要一百多元呢,那簡直要命了。
這都快趕上沈海一年的工資了。
沈明溪站在院子里,陳麗滿臉淚痕的抱著狗蛋和丫丫。
這個時候,蘇大娘還有張大娘都在外面站著。
這兩個老人心腸最好,性子也潑辣,愛抱打不平,可是這沈家的事兒太亂了。
她不能朝她們借錢,不過,她有別的辦法。
沈明溪瞇起眼睛。
這其實和剛才她想的也差不多。
沈明溪走到了陳麗的面前,看了一下狗蛋,低聲的說道,“狗蛋,以后要學聰明一些,奶奶打你的時候,你帶著丫丫跑出去,不要硬挺著…”
狗蛋哭得抽抽搭搭的,“二姐,我知道了,咱爸真沒事了,是嗎?”
“沒事了。”
沈明溪看向陳麗,接著說道,“媽,我找三爺爺去大隊部借錢,醫院那里有我和大哥呢,你就不要擔心了,我讓二哥留在家里,要不然他們該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