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秦賀的手指頭輕輕敲擊車座:“我送你回家。”
“家?”許深轉過頭,黑漆漆的眸子里是深不見底的光,仿佛那黑潭水,“我家在哪里…”
“玫瑰湖啊,老許,我親自開車送你回去,你別折騰了,好好睡一覺。”
許深的酒量,秦賀清清楚楚,所以秦賀斷定許深今天喝多了。
醉成這樣的許深,秦賀都是頭一次見。
“我沒有家…我沒有家!”許深抬高嗓音吼了秦賀。
秦賀只得哄著:“好,好,沒有,我送你去玫瑰湖休息,休息。”
秦賀用安全帶綁了許深,又打電話給玫瑰湖的馮管家,讓他在門口接許深,準備好藥物。
車上到處都是酒氣和血腥味。
秦賀想,要不是許深很快就要送他一輛新車,他才不要用自己的車來接許深。
素來愛干凈好面子的男人把自己喝成這樣也不嫌丟人。
搞好這一切,秦賀滿頭大汗。
他坐進駕駛位開車。
車子一直往玫瑰湖的方向駛去,當空一輪明月高懸,皎潔朦朧的月光照在地面上,那筆直的馬路都布滿孤獨。
一路上許深都沒有睡,他也沒再鬧,像個小孩子一樣乖乖坐在后面,扭頭看向窗外。
車子經過南城鬧市區,經過高樓大廈,經過每一條河流和橋梁。
梧桐漏盡,圓月無聲。
八月初,唐景州來到南城。
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整整半年。
黎晚終于有空帶他去吃飯,飯后,他們走到以前黎家和唐家在的地方,那里已經是一片荒蕪,等待拆遷,沒有人煙。
黎家的房子和唐家緊挨著,兩家都有院子,讀書的時候,唐景州就經常翻過墻來黎家院子。
唐景州的母親愛干凈,唐家總是清清爽爽,纖塵不染,但朱巧鳳截然相反,黎晚五六歲的時候就已經能夠獨立收拾自己家院子,會掃地,會做飯,會種樹澆花,什么活都會干。
所以,從小,黎晚就喜歡唐家。
一有空她就往唐家跑,唐景州的媽媽也很喜歡她,只要她來,都會給她很多零食。
唐家條件好,零食多是進口的,一來二去,黎晚更喜歡去唐家了。
唐景州也喜歡她,經常帶著她一起玩。
只有朱巧鳳不喜歡,朱巧鳳經常罵她,說一個女孩子成天往男孩子家跑,將來也是個狐貍精。
黎晚一開始很委屈,哪有媽媽這么說自己家女兒的?
直到二十歲那年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朱巧鳳親生女兒后就釋然了…
她在朱巧鳳和黎杰眼中只是一個工具,而不是一個人,他們沒把她當女兒、當妹妹,甚至覺得黎家對她有養育之恩。
這樣的養育之恩,她不要也罷。
走到一片竹林邊,唐景州的手撫上一根竹子,仰頭:“還記得這片竹林嗎?我們上小學的時候市里搞環境改造種的,那時候還都是小竹子,一轉眼,早已枝繁葉茂。”
“記得,我們一群小朋友很喜歡在竹林里玩捉迷藏,藏起來就很難被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