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巖忠的想法,顧晨十分理解,這是一個父親的無奈之舉。
可以說,在老伴去世之后,女兒便成為了付巖忠惟一的希望。
在這個年代,只有一個獨生子女,可以說,付巖忠將自己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女兒身上。
可不曾想,女兒卻以跳橋自殺的方式,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不僅如此,付巖忠還要承受來自街坊鄰里的各種閑言碎語。
在這種情況下,再堅強的男人,也有扛不住的時候,于是付巖忠選擇搬家。
可即便如此,這么多年來,付巖忠也一直沒有放棄,對當年那些侵犯自己女兒的犯罪分子的調查。
也終于讓他找到了目標。
可接下來的一切,也是讓顧晨倒吸一口涼氣。
自己調查案件多年,也從來沒有見到過,利用大橋護欄設計的機關,來讓這些人看上去死的不明不白。
甚至看上去有點像自殺。
可以說,付巖忠在報仇這件事情上,可謂是煞費苦心。
可要做到讓這些人從大橋墜落,必然需要像自己之前實驗的那樣,需要站在水泥墩上才能完成這一切。
可這些人又怎么會甘愿站在水泥墩上呢?這里面或許就需要付巖忠對這些人施加一些壓力。
想到這里,顧晨也是繼續追問:“這些死者,都必須要站在水泥墩上,才能去觸碰護欄,才能失去平衡,你是不是跟這些人說了些什么?”
“沒錯。”面對顧晨的詢問,此刻的付巖忠,也根本不想去反駁什么。
他知道,顧晨既然能調查出,自己在大橋護欄那邊設計了機關,那必然是體驗過一次。
不過好在顧晨當時有同事在身邊,在危機關頭,救了他一命,這才沒有釀下大禍。
長舒一口氣的付巖忠,也是解釋說道:
“我知道,我設計的這些機關,如果他們這幫人不配合,那么,一切都是白搭。”
“為了讓他們在大橋上失去平衡,我嘗試過很多種方式,但卻始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我想過,把護欄設計成一個移動的裝置,讓他們在無意識中,去觸碰護欄,這樣一來,他們或許會失去平衡,會因此墜落橋下。”
“可是后來,我發現這是我的想當然,因為這根本不太現實,而且,如果有其他人去這樣嘗試,或許會害死其他人。”
“可不是嗎?你還知道你自己這樣做,會害死那些無辜的人。”盧薇薇聽到這里,整個人也是沒好氣道。
一旁的袁莎莎也是附和著說:“要是其他人去觸碰護欄,那后果不堪設想。”
“我知道。”面對大家的指責,付巖忠也是長嘆一聲,哽咽著說道:
“我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很嚴重,不過,這也是小概率事件,因為路過的行人,一般都不會去觸碰那邊的護欄。”…。。
“就算是去觸碰,那也只是很小概率去趴在護欄上。這本身就是一件小概率事件。”
深呼一口氣,付巖忠繼續解釋:“而如果行人正好這樣做,以他們站在護欄旁的支點,去觸碰移動護欄,那也會在危機關頭,有重心收回自己的身體,不會造成災難性后果。”
“所以,我之前想通過這種方式,來報復那幾個畜生,似乎在計劃上也有瑕疵。”
“因此我必須要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于是我想到了,在失去平衡的基礎上,再加上一個失去平衡的方式。”
“于是你想到了用水泥墩?”王警官說。
“對。”面對王警官的疑問,付巖忠毫不掩飾的承認道:
“我想到了水泥墩,因為當我站在水泥墩上,我會因為腳部的接觸面變小,而讓身體失去平衡。”
“這個時候,人是會本能的去攙扶其他物體,包括墻壁,可如果把墻壁換成大橋的護欄呢?”
“我嘗試過,發現這是一個絕佳的方法,那就是讓人在失去平衡的狀態下,再次失去平衡。”
“這樣一來,從大橋上墜落的概率是非常大的。”
“但這里面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需要那些人站在水泥墩上,然后去扶大橋的護欄,而且必須要讓身體往護欄方向傾斜。”有這方面體驗的顧晨打斷著說。
付巖忠呆滯了幾秒,也是默默點頭,主動承認道:
“沒錯,你說的一點沒錯,如果沒有這個前提條件,那也不成立。”
“所以,這必須要你給他們施加壓力才行。”顧晨又道。
付巖忠繼續點頭,也是緩緩說道:“顧警官,你猜測的一點沒錯,所以我才提前聯系過這幫人。”
“因為這幫人當年都做過錯事,加上后來我女兒跳橋自殺,這件事情在他們心中,也一直有陰影。”
“所以,當我得知,當初侵犯過我女兒的是這些人后,我主動用陌生號碼去聯系他們,不斷給他們制造各種騷擾,讓他們在精神上備受折磨。”
“那你是怎么做的?”聽付巖忠如此一說,盧薇薇也是好奇不已。
而付巖忠也沒藏著掖著,而是直截了當道:
“我先是給這些人不斷撥打騷擾電話,之后,又給他們發送各種威脅短信。”
“大概內容是什么?”王警官問。
“大概內容?”猶豫了一下,付巖忠也是緩緩說道:“大概內容,就是不斷暗示這幫人,做了虧心事,是要遭報應的。”
“你沒有明說?”袁莎莎問。
“沒有明說。”付巖忠搖搖腦袋,也是繼續解釋:
“我只是在剛開始的時候,給他們不斷暗示,暗示他們當年做過的那些虧心事,是遲早會有報應的。”
“我就是這么每天給他們各種灌輸這些思想,好讓他們開始心虛,然后我就可以開始計劃的第二步。”…。。
“那第二步是什么?”顧晨問。
“很簡單,就是說出當年的那件事情,讓他們知道,有人已經知道他們當年犯下的那種罪行,我要讓他們整天都活在恐懼當中,我要一直折磨他們。”
聽著付巖忠那悲憤的說辭,王警官也是重重的嘆息一聲,無奈說道:
“為了報復這些人,你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那也值得。”聽王警官如此一說,付巖忠雙眼發紅,也是怒不可揭道:
“當初這幫畜生,害死我女兒,而他們這些人卻逍遙法外這么多年,我是不會讓他們這么輕易的活著。”
“我要讓他們在臨死前,備受煎熬,最后再來體驗一下我女兒當初絕望的跳橋。”
說道這里時,付巖忠已經飽含熱淚,可以說,這是壓在他心中多年的秘密。
如今,他終于可以跟警方吐出出來。
雖然付巖忠也知道,自己接下來將面臨什么?可此時的付巖忠,似乎像個非常灑脫的人。
他沒有什么抱怨,而是緩緩說道:“我當時只有一個愿望,那就是讓這幫畜生生不如死。”
“我要在精神折磨的基礎上,讓他們痛不欲生,我要讓他們吃不好,睡不好。”
“讓他們每次收到一些陌生的短信,或者接到一些陌生電話時,整個人就會陷入到無比的緊張當中。”
“我就是要讓他們發狂,讓他們精神失常,每天活在恐懼當中。”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實施我的下一步計劃,那就是,直接與他們聯系,告訴他們,他們當初犯下的那些事情,我全部都知道。”
“如果不想被警方知道的話,那就乖乖聽我的話,去完成某項任務。”
“所以。”聽到這里,顧晨也恍然大悟,趕緊接話道:
“所以,你讓他們去完成某項任務,看似是讓他們去贖罪,但實際上,你就是想借此機會,致他們于死地?”
“沒錯。”見顧晨已經猜到,付巖忠索性也是解釋說道:
“所以,他們才一直緊張兮兮的,我只是讓他們按照約定的時間,去指定的大橋上。”
“讓他們發現面前的水泥墩,然后站在水泥墩上,扶住大橋的護欄,然后再從這個角度去俯瞰下邊的畫面,會得到我送給他們的東西。”
“媽呀,你可太能算計了。”聽到付巖忠如此一說,盧薇薇不由倒吸口涼氣。
感覺這平常人要是聽到這樣的要求,可能就真的按照付巖忠的意思,去站在水泥墩上,然后去扶那移動的護欄。
本來還以為可以從這個視角,看到付巖忠想要交給他們的一些東西。
可這樣一來,等于是宣判了這些人的死刑。
因為只要按照付巖忠的要求去做,在當時四周無人的情況下,那必然是死路一條。
就連顧晨這種身體矯健的人,也差點被這該死的機關算計,甚至差點丟掉一條命。…。。
好在是盧薇薇就在身邊,在關鍵時刻,拉住了顧晨,才讓顧晨逃過一劫。
但可以想象,當時的這些人,本來就心中有鬼,他們根本不可能讓其他人站在自己的身邊。
這也就讓付巖忠的計劃得逞,因為只要按照要求去做的人,最后都會因為身體嚴重失去平衡,而從大橋上墜落,摔死在橋下。
所以當聽到了付巖忠的完整計劃后,盧薇薇整個人,也是被付巖忠的縝密計劃所震驚。
可以說,付巖忠是個算計大師,他幾乎想好了每一步計劃。
而那些死者,也正是按照付巖忠的要求,在一步一步的走進付巖忠為他們量身定做的死亡圈套。
顧晨這才意識到,當時的王德海,明明答應下午3點要跟自己在公園見面的,可卻忽然臨時改變了計劃,并沒有赴約。
就是因為王德海受到了付巖忠的威脅,在關鍵時刻,只能先去按照付巖忠的要求,完成任務。
可王德海做夢都不會想到,付巖忠給他安排任務是假,殺他是真。
這樣一來,付巖忠甚至壓根都不需要去現場,就能讓王德海直接從大橋上失足墜落。
這樣一來,現場根本找不到兇手,甚至看上去,這就是一起自殺事件。
但顧晨當然清楚,這絕對不是自殺,因為之前的王德海還跟大家約好了時間。
如果要自殺,他完全可以在赴約之后,再去做這些愚蠢的事情,但是王德海卻沒有這樣做。
也正是因為這種情況,讓顧晨非常明確的知曉,王德海是死于他殺。
加上這些線索的搜集調查,顧晨也終于摸清楚了付巖忠的作案過程。
而此時的付巖忠,再交代完所有情況后,整個人也是如釋重負,重重的嘆息一聲,哼笑著說道:
“我很慶幸,慶幸當初那些侵犯我女兒的畜生,最終都得到了因果報應。”
“我慶幸,是我親手設計,結束了這幫畜生的狗命,即使這樣做,我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我也認了。”
吸了吸鼻子,付巖忠也是繼續說道:“這么多年來,我只要在晚上閉上雙眼,就時常會在腦海中,浮現我女兒從小到大的各種生活畫面。”
“那種心酸,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撫養女兒長大,我在她身上投入了一切,原本想著,女兒能陪我一直到老。”
“可不曾想到,她竟然會先走一步,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
說到這里,付巖忠的情緒再度失控,也是抽泣著說道:
“老天爺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為什么要讓我孤苦伶仃的度過晚年呢?”
“我只是想要我女兒活著,讓她好好的,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她不想結婚也沒事,她甚至結婚我都可以不要彩禮,我只希望她幸福快樂的活著。”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要在幾年前,讓她在酒吧外頭,遭遇那幾個畜生?為什么?”
付巖忠一連說了好幾個“為什么”,都是用撕心裂肺的聲音在嘶吼。
似乎這么多年來,女兒就是他唯一的期盼,是他所有的一切。
可就在幾年前,似乎這種美好的愿景,就這樣無情的破滅。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死去的妻子,加上街坊鄰里都知道這件事情,讓他在自己多年以來的舒適區里,已經無法再舒適下去。
他搬離了多年以來工作生活的地方,開始了自己的復仇,也開始讓自己走向毀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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