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井別墅客廳內。
當顧晨幾人聽到陳薛斌的這番說辭時,也是面面相覷,似乎也聽出了陳薛斌的言下之意。
顧晨直接道:“陳太太被她前夫打傷了?”
“沒錯。”說道這里,陳薛斌也是怒不可揭道:
“那天房門打開時,阿柔的臉上,早已是青一塊紫一塊,我就知道,肯定是她前夫干的。”
“所以我問阿柔,到底什么情況?這才知道,原來就是因為那件高檔禮服,阿柔的前夫認為,這一件禮服,就能抵他一個月工資。”
“可能是自尊心受到傷害,所以一氣之下,直接把阿柔給揍成這樣。”
重重的嘆息一聲,陳薛斌也是一臉憋屈。
盧薇薇聞言,也是沒好氣道:“這個陳薛斌可真夠混蛋的,竟然下手這么重?”
抬頭看了眼陳薛斌,盧薇薇繼續說道:“不過說實在的,就你們這三個人這樣的關系,的確很微妙。”
“換做是誰?估計心里都不會好受,原本只是想讓自己的老婆,能在自己同一家公司上班,干點輕松的工作。”
“可你重用陳太太,跟陳太太走的太近,這難免會讓她的前夫心生不滿。”
“這也不能怪我呀?”聽盧薇薇如此一說,陳薛斌也是滿臉的委屈,不由分說道:
“當初極力推薦阿柔做我秘書的人是她前夫,可秘書是協助老板,處理辦公室日常瑣事的職位。”
“可以說,我的一切工作安排,都少不了秘書的幫忙,秘書相當于我的左膀右臂,關系好也正常。”
“而且,我之前也已經說過了,是因為阿柔幫我談下了一單大生意,對方大客戶高興,覺得阿柔人不錯,想著大家吃飯時,一定要讓阿柔參加。”
“我也是出于對阿柔的感激,所以才讓阿柔參加。”
“可阿柔平時穿著樸素,我是覺得,出席這種高檔酒會,最好是穿得體一點,這也是對人家大客戶的尊重啊。”
“所以,我就私自決定,在酒會之前,給阿柔去高檔服裝店,挑選了一件高檔禮服。”
“原本就是想作為阿柔幫助我談下大單的禮物,送給阿柔,作為獎勵。”
“可誰能想到?誰又能想到?本來的一番好意,卻被她前夫錯誤解讀。”
“我甚至在酒會上,幫阿柔擋下了所有的酒,能在這種場合下,滴酒不沾的秘書,可以說,我做了我全部能做的,甚至還讓代駕開車送阿柔回家,我自認為并沒有什么不妥之處。”
重重的嘆息一聲,陳薛斌也是委屈說道:“可阿柔的前夫,卻開始有些小心眼,竟然動手把阿柔打得鼻青臉腫。”
“那后來呢?”顧晨記錄的同時,也是繼續追問。
“后來?”陳薛斌嘆息一聲,也是悲憤不已道:
“后來,在阿柔的請求下,我假裝不知情,大家在公司里碰見,我都沒有跟她前夫說些什么?”
“就這樣,在阿柔前夫的要求下,阿柔以身體不適,辭去了公司的工作,而我也重新招了一位新秘書。”
“那這事就算結束了對嗎?”袁莎莎問。
但陳薛斌卻是搖搖腦袋,否認著說:“不,這事沒結束,也就是在那個月后,我一直無法撥通阿柔的電話,也沒有去打擾阿柔。”
“我害怕,因為我的介入,讓阿柔陷入兩難境地,我也很擔心阿柔的生活狀況。”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阿柔站在我家門口,我當時都愣住了,因為阿柔戴著口罩和帽子,將自己包裹的嚴實。”
“一問才知道,自從那次之后,阿柔的前夫,每次下班回家就是酗酒,一醉酒,就打阿柔。”
“阿柔感覺自己已經受不了了,這才從家里跑出來,她說她準備離婚,可在江南市,她之前除了帶著女兒許莉,就沒有結交過其他朋友,她只能找我幫忙。”
“阿柔說,她的手機和錢,全部被前夫老許扣著,她已經是身無分文,就連坐車的錢也沒有,她是一步一步,走到我家門口的。”
搖搖腦袋,陳薛斌也是無奈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到底是我做錯了什么?才讓阿柔受到如此傷害?”
“可她明明只是做了一個秘書該做好的工作,我們之間只是員工和老板之間的關系,可怎么就影響到阿柔的家庭和睦了呢?”
“如果是這樣,當初我就不會招聘阿柔作為我的秘書。”
話音落下,陳薛斌雙手扶額,低下腦袋,似乎還在為當年的事情耿耿于懷。
而此時此刻,陳太太也轉過頭來,補充著說道:“這件事情,老陳沒有錯,可能是因為當時大家的所處環境,讓我的前夫感覺自尊心受挫。”
“剛開始,大家的關系還都不錯,可后來,廠里那些愛嚼舌根的家伙,便開始各種流言蜚語,說我跟老陳有什么不正當關系,各種添油加醋。”
“反正這幫人,平時除了上班,也就喜歡各種八卦,但是我前夫受不了,所以把在車間里工作時受的怨氣,全部發泄在我身上。”
“那時候,他每天家暴我,我每天都要被各種無緣無故的毆打,我前夫一喝酒,就開始上頭,各種辱罵我。”
說道這里,陳太太哽咽一聲,也是滿含熱淚道:“我也是人,我也有尊嚴。”
“起先我認為,或許是因為我前夫工作受氣,所以,我忍著,以為他氣消了,這事就翻篇了,我也不再去參加工作,就待在家里照顧莉莉。”
“可我的步步忍讓,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所以最后我忍無可忍,獨自從家中跑了出來,來找老陳幫忙。”
抽泣了幾聲,陳太太也是委屈說道:“我太難了,我既要工作,還要顧家,還要照顧前夫的情緒,可最后我又換來了什么?”
“以前在家帶莉莉,因為沒有工作,前夫對我說話也是很大聲,一有不順的地方,還會說我幾句。”
“可后來我參加工作,成了老陳的秘書,我感覺我倆搭檔起來,工作事半功倍。”
“我也迎來了事業的高光時刻,也替老陳賺了不少大單子,可就當我感覺,我的事業能夠更進一步時,我前夫把我關在家中,不準我出門。”
“他搶走了我的手機,不準我藏私房錢,每天的生活,讓我感覺疲憊不堪,我甚至產生了心理抑郁。”
頓了頓,陳太太也是喘息著說道:“那時候的莉莉,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我前夫揍我的時候,就是當著莉莉的面,莉莉嚇哭了,哭著喊著讓他別打媽媽。”
“可我前夫卻惡人先告狀,說媽媽犯了錯,就該打,就這樣,莉莉每天看著我受罪,心理的創傷也越來越大,最終,我決定帶著莉莉離開這個惡魔。”
“那后來呢?后來你們之間的關系如何處理?”盧薇薇眉頭一蹙,繼續追問。
陳太太哽咽著回道:“后來,我找老陳幫忙,老陳也愿意幫忙,他幫我聯系了當地的婦聯,還幫我請了律師,處理我跟前夫的離婚事宜。”
“這件事情,也最終得到妥善解決,因為我前夫的暴力傾向,所以,莉莉最后跟了我,我前夫也從老陳的公司被開除。”
“老陳為了我,還警告了全公司上下,但凡有人再敢胡言亂語,說一些破壞同事家庭的事情,當場開除。”
“也就在那一個月內,老陳狠心的把公司幾個骨干開除,就是因為我。”
深呼一口氣,陳太太努力平復下心情,這才又道:
“后來,大家都不敢再說了,這件事情的風波,也就此打住。”
“那您跟您前夫?”王警官也好奇,這幾人之后的事情。
而這邊陳太太還未開口,坐在另一側沙發的陳薛斌,則是主動解釋說:
“后來,阿柔留在了江南市工作,而他前夫因為離婚的事情,感覺面子丟光了,也是離開了這里。”
“就這樣,我給阿柔母女找了房子,替她們付了房租,讓她們母女倆安頓下來。”
“再后來,我公司遇到了許多困難,而我的新秘書根本就很難應付,我無奈之下,只能再次找到阿柔,希望阿柔能夠幫我一把。”
“就這樣,我跟阿柔最終走到了一起,我把阿柔母女接到我家,從此,我把阿柔的女兒莉莉,當做我的親閨女一樣對待。”
“這么多年來,我們都沒有要孩子,就是顧忌莉莉的情緒。”
重重的嘆息一聲,陳薛斌也是痛苦不已道:“可是我這么多年來,到底為了什么?”
“莉莉一直把阿柔跟她前夫的離婚,怪罪在我的身上。”
“原因就是當初莉莉還小,阿柔的前夫,不斷給莉莉灌輸不好的思想,告訴她,我就是他們家庭的破壞者。”
“雖然阿柔的前夫,對阿柔下手沒輕沒重,但是對女兒莉莉還是不錯的,至少他很珍惜這個女兒。”
“而莉莉,也對她的親爸有感情,可家庭的破裂,讓她在那段時間很痛苦,甚至有回去找她親爸的想法。”
雙手搓了搓臉,陳薛斌抬頭看著天花板,也是憂郁的說道:
“就這樣,我撫養著莉莉長大成人,我給她各種優渥的生活條件,要什么給什么。”
“莉莉也很優秀,各種成績都是名列前茅,而且也順利考上了京城的名校。”
搖搖腦袋,陳薛斌也是不由分說:“可我不知道為什么?莉莉叛逆的性格,與我始終無法融合。”
“尤其是她開始有獨立賺錢的能力之后,就開始變得放縱起來,開始極力想擺脫我的束縛,一心想離開這個家庭。”
扭頭看了眼身邊的妻子,陳薛斌也是無奈說道:“有時候,在家中,莉莉會跟她的媽媽吵架,時不時會把當年離婚的事情搬出來。”
“說如果不是阿柔跟我關系不清不楚,她爸爸也不會跟阿柔離婚,她也不會失去爸爸。”
“我記得,那天晚上吵得很激烈,阿柔一起之下,就給了莉莉一記耳光,從此之后,莉莉便把對我跟阿柔的恨,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她離開了家,開始去外頭做兼職賺錢,就連學費也靠自己的獎學金,從那之后,她甚至沒問我要過一分錢。”
顧晨聞言,也是趕緊追問:“那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呃,大概…在她讀大二還是大三的時候吧?”陳薛斌說。
顧晨微微點頭,又道:“也就是說,陳莉在大三的那段時間里,就已經不回家,也不問你們要錢,甚至連學費都靠自己的獎學金?”
“嗯,是的。”雖然家丑不可外揚,但陳薛斌還是點頭承認,不由自責說道:
“都怪我不好,我沒有能力管束莉莉,聽說她在外頭,認識了一幫生意人,跟他們走的很近。”
“我曾經試圖想讓莉莉回家,可她也只是偶爾回來,即便回來,也是假裝拿些東西再離開,每次拿幾件。”
“但我知道,她是想念母親的,所以每次都借著來家里拿東西的機會,看看阿柔,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我跟她說話,她從來就不搭理,即便過年在家,也把我當做一個陌生人。”
說到這里,陳薛斌的情緒似乎再也繃不住了,直接哽咽著說道:
“你們說,我是不是養了一條白眼狼?我跟阿柔,明明沒有做錯什么?卻要受到這般待遇。”
右手握拳,陳薛斌猛的捶打自己的胸口,也是沒好氣道:“這心啊,都涼透了,我甚至告訴自己,我就沒這個女兒。”
“陳先生。”這邊見陳薛斌話音落下,盧薇薇則趕緊追問:
“您說,您女兒陳莉,從大三開始,就出去兼職賺錢,跟一幫商人混在一起,那您知道,這幫人都是哪個單位的嗎?”
“當然知道。”陳薛斌猶豫片刻,也是思考著說:“我記得,莉莉是在一家戶外健身俱樂部做兼職。”
“因為莉莉的身體素質好,所以她在那家戶外健身俱樂部做起了健身助理。”
“而她認識的那幫人,我也早有耳聞,聽說都是一些生意人,而且都是商界精英。”
“畢業后,聽說莉莉找了一份秘書的工作,跟那名老板每天混在一起。”
似乎是說道這里,自己有些尷尬,但為了避免顧晨幾人的誤會,陳薛斌也是鄭重其事道:
“別誤會,莉莉跟他老板的那種關系,跟當初我跟阿柔的關系不同。”
“我跟阿柔,是純工作關系,但是聽說,莉莉跟她的那名老板,關系有些不太正常。”
“也有謠傳,她做了那名老板的地下情人,這讓我跟她媽都傷透了心。”
目光掃視眾人,陳薛斌這才又道:“今天看你們這些警察過來,不用猜我都知道,肯定是莉莉在外頭又惹事了。”
“沒想到,她竟然跟她的老板,一起去了仙女峰,這我倒是沒想到,而她的失蹤,我也不清楚具體情況。”
“所以,你們來找我了解情況,實際上,我也不知道該跟你們說些什么?”
“我甚至把我前半生的許多經歷都告訴你們,就不知道,你們還滿意嗎?”
話音落下,現場忽然變得一片寂靜。
顧晨幾人面面相覷,似乎也陷入到沉默。
的確,陳薛斌幾乎用揭老底,揭傷疤的方式,把自己的情況,幾乎毫無保留的告知給顧晨團隊。
顧晨也從陳薛斌的口中,大概得知了陳莉的情況。
之前一直無法解開,關于陳莉為什么會跟鄒雄這樣的人在一起的謎團,似乎在陳薛斌的耐心解釋下,逐漸解開。
可見,陳莉的心理有很嚴重的問題,而這個問題,是陳莉從小的經歷造成的。
當初父親家暴母親,年幼的陳莉是看在眼里,后來父母離婚,父親將這一切的過錯,全部怪罪到母親和陳薛斌頭上。
母親是親生的,雖然陳莉有再多憤怒,她也不會怪罪母親。
而這些存在心中的怒氣,越積越深,最終陳莉將這些怨念,全部怪罪在陳薛斌頭上。
這也是為什么?陳薛斌這么多年來對陳莉的養育,都換不來陳莉對自己的好感。
因為這種心理創傷是很難治愈的,而陳莉的怪異性格,讓雖然是高材生的她,愣是跟鄒雄這樣的人混在一起。
顧晨感覺,這或許就是陳莉對當初父母離婚,自己對陳薛斌和陳太太的一種報復吧?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么陳莉會跟鄒雄在一起。
可現在解開了這個謎團,顧晨還有另一個謎團沒解開,那就是陳莉從兼職到入會的戶外俱樂部。
在陳薛斌的口中,陳莉在這家俱樂部里,認識了不少生意人。
因此,跟這幫人的關系注定不簡單。
而陳莉可是有著豐富的戶外探險經歷,這也就能說明,陳莉昨晚不會傻到只穿簡單的戶外運動服,就敢往仙女峰山上爬。
因為以陳莉的經驗,她必然知道,仙女峰當天的溫度,必然驟降。
可對于一個戶外生存經驗豐富的陳莉來說,她又為什么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呢?
顧晨眼睛一亮,似乎是有了自己的判斷。
請:m.ddyue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