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7、自卑的阿姨

　　見顧百川私做主張，肖曉芳一巴掌拍在顧百川后背，也是沒好氣道：“老公，你今天發什么神經？”

　　“高興啊，兒子有出息，我不得回饋一下社會嗎？”顧百川的理由倒是清新脫俗。

　　張敬德聞言，趕緊忙問顧百川：“那我這煙？”

　　“煙不是促銷品，只有促銷品六折，你老張要點什么，盡管挑。”顧百川雖然豪爽，但不傻。

　　張敬德眉頭一挑：“這多沒意思？”

　　“哈哈。”見張敬德還當真，顧百川立馬走到柜臺，抽出一包張敬德最愛抽的香煙，直接塞到張敬德手里，也是感激著道：

　　“老張，你侄兒顧晨當上了分局代理副局長，你這個做叔叔的也沾光。”

　　“當然了，這也跟你多年來對我家顧晨的培養是脫不了關系的。”

　　看了看塞到張敬德手里的香煙，顧百川又道：“這包煙呢，送你了。”

　　“哎幼，這才夠意思嘛。”見顧百川如此豪爽，張敬德頓時喜滋滋。

　　主要還是替顧晨高興，畢竟，顧晨從小就跟自己一直待在派出所，也一直是自己看著長大的。

　　現在顧晨做了芙蓉分局的代理副局長，做叔叔的，在單位里也倍有面子。

　　總體來說，顧晨不僅是給顧家長臉，那也是給自己長臉。

　　一時間，店里的幾名員工，頓時也都圍攏過來，祝賀顧晨高升。

　　而顧百川也毫不吝嗇，立馬給了眾人一些饋贈。

　　一時間，整個幸福社區副食品超市門口好不熱鬧。

　　見店員將之前寫好的八折，頓時又涂改之后，寫成六折。

　　不少路過的街坊鄰里，也是瞬間被折扣吸引過來。

　　一名老太太問道：“誒？顧老板，你們家平時促銷商品，從來都是八折，今天為什么改六折？說，是不是過期產品？”

　　“哎幼！”見老太太較真，顧百川也是樂此不疲的解釋說：

　　“我說王大媽，你什么時候見過我顧百川賣過期產品了？但凡是過期產品，我就是扔進垃圾桶也絕對不會賣給你們。”

　　“嗯，那倒是真的，你老顧做生意這么多年，都是良心買賣。”得到顧百川的肯定后，王大媽又問：

　　“可你打六折是幾個意思？這是要搞大酬賓了？你老顧舍得大放血？反正我不信。”

　　做生意的，大家都知道，摳門那是肯定的，斤斤計較也是正常屬性。

　　常年八折促銷的商品，今天忽然破天荒的六折出售，老太太想買，想貪這個便宜，但心里沒底。

　　肖曉芳剛想說明實情，又被顧百川給打斷道：“這還不是為了感謝各位街坊，多年來對我們顧家生意的照顧。”

　　“這不，我兒子顧晨，剛被提拔為芙蓉分局的代理副局長，我做父親的，感謝一下大家也是應該的。”

　　“啥？”

　　“顧晨？代理副局長？”

　　之前幾個跟在王大媽身后的大媽，聽聞顧百川如此一說，頓時差點驚掉下巴。

　　見年紀輕輕的顧晨站在店里，大家大眼瞪小眼，也是瞬間感覺有些不太真實。

　　“顧晨這么年輕，才參加工作幾年啊？他怎么就當上副局長了？”一名高瘦大媽說。

　　“是代理副局長，不是副局長。”另一名胖胖的中年女子也是提醒著說。

　　顧百川一聽不高興了，也是趕緊提醒著說：“這代理不代理的，也不就那回事嘛？”

　　“代理就是個過度，過渡期一過，那不就是副局長嘛。”

　　“真的假的？老顧，你可別跟我開玩笑啊？”王大媽感覺平時顧百川做生意倒是規規矩矩，也不像是撒謊的人。

　　可顧晨年紀輕輕就能當上芙蓉分局的代理副局長，王大媽多少有些不太相信。

　　見王大媽帶著懷疑的口吻，顧百川頓時又把張敬德推到跟前，指著張敬德作證道：

　　“你們不信我，那總該信張敬德吧？人家也是警察，你問問他。”

　　街坊們聞言，頓時齊齊將目光看向張敬德。

　　張敬德也是哭笑不得，只能點頭承認道：

　　“沒錯，老顧家的兒子，顧晨，我從小看到大的侄子，人家現在已經是芙蓉分局代理副局長了，以后我見到顧晨，都得叫他一聲顧局。”

　　“啪！”

　　聞言張敬德如此一說，顧百川一巴掌拍在張敬德的肩膀上，也是向眾人炫耀道：

　　“聽見沒？各位，我顧百川什么時候騙過你們？我兒子顧晨當上了大領導，今天高興，原本八折促銷的商品，今天全部六折出售，售完為止，也感謝大家的支持…”ŴŴŴ.BiQuGe.Biz

　　這邊顧百川的客套話還沒說完，街坊們頓時圍在顧晨身邊，也是一陣祝賀。

　　隨后便殺向了門口的促銷展架，開始瘋狂搶購促銷商品。

　　許多人還拿起手機，撥打電話，將副食品超市大促銷的信息，迅速告知給街坊群體。

　　沒過多久時間，整個副食品超市門口，也是人滿為患，熱鬧的不行。

　　看到這一幕，張敬德也是欣喜道：“老顧，你們顧家以后可要輝煌騰達了，有顧晨這尊神在，以后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哎呀，那是當然的。”聽著張敬德的一番恭維，顧百川非常享受兒子帶來的這項成果。

　　也是在店里左看右看，不由分說道：“哎呀，我看這店里也該好好裝修一下了，形象得升級一下，也好換個裝修風格。”

　　“這以前一直沒怎么上心，可現在，兒子當上了大領導，可不得把店里也重新裝修一下嗎？”

　　“不用這么麻煩吧？”顧晨見顧百川各種折騰，也是有些頭大道：

　　“老爸，這我才剛當上分局代理副局長，你就滿世界宣傳，這有點不好吧？還是低調點，不要亂說。”

　　“就是，不要消費咱兒子。”肖曉芳倒是同意顧晨的低調態度，也是左右看看，隨口說道：

　　“要不，就在咱柜臺后邊，掛一幅字畫吧？總感覺這柜臺后邊空蕩蕩的。”

　　聞言老婆和兒子的勸戒，顧百川此刻還在興頭上，當即便同意道：“行，那就掛一幅字畫，我叫顧百川，那就掛一幅‘海納百川’如何？”

　　話音落下，顧百川將目光看向眾人。

　　張敬德不由噗笑出聲，也是擺擺手道：“我說老顧，我可是辦理過不少桉子。”

　　“你信不信？那些辦公室里掛‘海納百川’的，其實都是小心眼。”

　　“啥？小心眼？”聽張敬德如此一說，顧百川頓時猶豫起來，也是碎碎念道：

　　“可我名字就叫顧百川，不掛‘海納百川’，難道掛‘天道酬勤’？”

　　“‘天道酬勤’也不好。”張敬德再次擺手否認，說道：

　　“那些掛‘天道酬勤’的，都是愛使喚人的小老板。”

　　“那掛‘誠信贏天下’吧？做生意嘛。”肖曉芳給出主意。

　　但張敬德依然擺手說道：“掛‘誠信贏天下’的，一般都是不靠譜的大忽悠。”

　　“而且我還告訴你們，我們警察接觸這些挺多的，像那些掛著‘上善若水’的，基本上都是小混混出身的包工頭。”

　　“掛‘舍得’兩個字的，一般也都是愛財如命的守財奴。”

　　“還有，諸如此類，掛那個什么‘厚德載物’的，那大多都是個暴脾氣，掛著‘寧靜致遠’的，都是心浮氣躁，喜歡瞎折騰的中年人。”

　　想了想，張敬德又道：“還有，但凡掛著‘愛拼才會贏’的，你會發現，頂多都是膽小如鼠，沒什么魄力的小商人。”

　　“哎幼。”感覺聽張敬德如此一說，顧百川頓時也有些犯愁道：

　　“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覺得掛啥合適？”

　　“什么都別掛，誠信經營，是用心，而不是靠一幅字畫來定義的，依我看，真誠比什么都重要。”見大家都在糾結，站在一旁的顧晨倒是給出自己的看法。

　　一旁挑著商品的王大媽聞言，也是附和著說：

　　“沒錯，小顧說的對，做生意嘛，靠的是用心，和我們這些老街坊的口碑相傳，掛不掛這些亂七八糟的字畫有啥區別？”

　　“奸商就算掛的字畫再好，沒有誠信待人，一樣都做不好生意。”

　　“而誠信經營的商家，不管你店里裝修的如何，大家該來你家購買商品，那還得過來，是不是這個道理？”

　　“哎幼，王大媽說的有理。”見王大媽給出自己的誠懇意見，肖曉芳也不再糾結道：

　　“那就什么都不掛，多給我們街坊鄰里們一些優惠。”

　　“哎幼，還是老板娘會說話。”說話之間，王大媽已經挑好商品，往柜臺一擺。

　　一名店員立馬過來替王大媽結賬。

　　張敬德看看手表，也是提醒著說：“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回所里上班，顧晨，有空來我們所里轉轉，大家都挺想念你的。”

　　“行，放心吧張叔，有空我會去看你們的。”見張敬德離開，顧晨也是隨口一說。

　　店里的生意，從六折開始，整個上午就忙碌的不行。

　　許多街坊鄰里對比了價格，頓時感覺副食品超市的價格實惠。

　　許多原本想去商場購物的人群，頓時都擠到這里。

　　消息源靈通，一直都是這些能夠搶到促銷雞蛋的老太太們撿實惠的法寶。

　　也是見一名身材消瘦的中年女子，挑選打折商品時卻格外猶豫，幾次想要將一些打折商品裝入購物袋。

　　可是在幾番猶豫之后，又再次將商品放回原位。

　　可站在原地思考幾秒，又是猶豫不決的將商品拿回。

　　就這樣反反復復，都被顧晨看在眼里。

　　顧晨也看出中年女子似乎是有些難處，而且顧晨認識這名中年女子，家里也住在附近。

　　但是顧晨雖然眼熟，但卻并不清楚女子的姓名，于是主動走上前，問道：

　　“阿姨，今天店里部分商品搞六折促銷，基本上是平時的半價水平，您要是有需要，不妨多買點回去。”

　　“唉。”中年女子有些自卑的點點頭，還是將自己手里的商品放回貨架，隨后拿著挑好的商品，走到柜臺結賬。

　　看著結賬離開店里的中年女子背影，顧晨也是一臉好奇。

　　正巧老媽從店里的貨架旁搬來一箱商品，見兒子站在原地，看著外頭愣愣發呆，肖曉芳不由好奇問道：

　　“兒子，你在看什么？”

　　“那個阿姨，購買六折商品，感覺都要下定很大決心一樣，我們店里的東西有這么難決定嗎？”顧晨有些不解。

　　肖曉芳眉頭一蹙，也是根據顧晨的目光提示，看了眼外頭方向，不由搖搖腦袋：

　　“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顧晨說的，應該是住在斜對面修車鋪店面樓上的張琴吧？”

　　一名胖胖的中年女子，似乎是認識那人，于是隨口一說。

　　“張琴？她家很困難嗎？”顧晨也從剛才張琴購買六折商品，都需要下定很大決心看出，似乎張琴家有些困難。

　　胖胖的中年女子伸長脖子，也是瞅了瞅外頭的張琴背影，見張琴走遠，這才與眾人解釋說：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張琴她兒子，前段時間欠了不少錢，感覺把家里都快掏空了，所以，日子忽然就過得緊張起來。”

　　“欠錢？”聽著胖胖的中年女子如此一說，肖曉芳回想了幾秒，這才哦道：

　　“我好像是記起來了，之前好像聽人說起過，就是張琴那個兒子，高高瘦瘦的那個對吧？之前跟我家顧晨，好像都是一個學校畢業的。”

　　“對對對，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的小伙子。”聞言肖曉芳說辭，胖胖的中年女子，也是趕緊附和：

　　“哎幼，這現在的小伙子，花錢也是大手大腳的，不知道是人太浮躁了，還是我們已經富的遍地都是金錢了？”

　　“尤其是現在，我們很多人甚至對錢是沒有概念的，尤其是年輕人。”

　　“這現在的小年輕，大多兜里連三五萬都拿不出來，但是總感覺百八十萬那都是小錢了。”

　　“那三五十萬的車，感覺那都是買菜車，根本不值一提。”

　　看了眼眾人，中年胖女子也是反問著說：“試問一下，我們真的已經富到這種地步了嗎？”

　　“哪能呢？”肖曉芳聞言，也是澹笑著回復。

　　中年胖女子點圖附和：“可不是嘛？現在很多年輕人，明明月收入只有三五六千，一年也不存個萬八千，或者根本就存不到錢，沒有那個意識形態，敢于負債。”

　　“這不是信用卡啊，就是各種貸，反正，就是那種沒有什么掙錢的能力，但是很有花錢的本事。”

　　“最開始三五千，后來滾到三五萬，最后滾到幾十萬，最后滾到哪里去了都不知道。”

　　“而這個張琴的兒子，就是因為各種貸，最后把自己給拖垮了，不僅把自己給拖垮了，而且把整個家里都給連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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