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上下級
菜地周圍警車與社會車輛交織在一起，整個片區人山人海，擁擠不堪。
不少輔警開始疏散周圍的群眾，警戒線向外擴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人群與現場拉開了將近30米距離。
而于此同時，周圍也不斷有警員前來支援。
小河旁，顧晨認真的對老白的陳述做記錄，這是第一位發現尸體的目擊者，也是線索提供者。
他的一言一行，都將對案件起到關鍵作用。
“也就是說，兩天前你在小河附近，曾經看見過一名高瘦的男子和一名女子在附近談話？那你能不能確定，當時那名女子就是現在的這具尸體呢？”
“不…不能。”老白擺擺手，有些緊張道：“如果我當時有看清，我肯定會告訴你是誰，可當時天色已晚，太陽都落山了，光線本來就不好。”
“再說了，我當時澆完菜，就想著趕緊回家吃飯呢，也沒有過多去注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名男子肯定不認識，我從來沒在這邊見到過他。”
“那他的樣貌能看清嗎？”顧晨又問。
老白依舊是皺了皺眉，臉色有些沉重，在思考了幾秒后，這才搖頭：“樣子記不太清楚，好像還戴著一頂鴨舌帽，帽檐壓的很低，我還以為是這塊土地的開發商呢。”
“畢竟這塊菜地，本身就已經賣出去了，只是開發商一直沒動工，而且這邊又靠河，我們當地人才過來臨時搞點菜地的。”
老白的回答，比較含糊其辭，或者說是表達不清。
如果僅憑這些線索，肯定很難斷定這名陌生人的基本特征。
于是顧晨將筆錄本翻至最后一頁，面對當時挖出女尸的地點，問道：“白先生，你兩天前看見那兩個陌生人出現的方位大概在哪里？”
“那邊。”老白指著一處空地道。
“很好。”顧晨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支較短的繪圖筆，開始在白紙上描輪廓。
“當時那名男子身高大概在多少，還有女子的身高，他們當時的著裝是什么樣子的…”
顧晨開始對兩人的具體外貌特征，展開詳細的詢問。
老白雖然有些糊涂，但是在顧晨的引導下，還是能大概想起兩人的外貌特征。
大概十幾分鐘過去了，顧晨已經將當晚老白所看見的場景，用手繪圖的形式展現出來。
“你看看。”顧晨將筆錄本拿給老白，道：“是不是這個樣子？”
“咦？”老白看著繪圖，整個人也是不由一驚，隨后對著顧晨道：“警察同志，你畫的好像啊。”
“也就是說是這樣咯？”顧晨問。
老白點點頭：“已經非常接近了，兩個人的身材比例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還有這個衣服。”老白頓時瞇了瞇眼，將頭再靠近了些：“對的，當時這名男子就是穿著這種款式的皮夾克，跟你畫的一模一樣。”
“非常感謝。”顧晨收回筆錄本，與老白握手道：“如果你還想起什么，請記得給我們刑偵三組打電話，這是我們的電話號碼。”
顧晨將一張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固定電話號碼名片交給他，道：“你就說找顧警官，他們就知道了。”
“會的，顧警官。”老白接過名片，開始拿在手里觀察起來。
那邊，一臉商務警車也正好從警戒線外頭開了進來，王警官和盧薇薇都主動走上前迎接，顧晨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商務警車穩穩停在路邊后，劉法醫帶著法醫助理，提著工具箱從車內走出。
“劉法醫。”王警官主動上前打招呼：“你可過來了。”
“現場情況怎么樣？”劉法醫也沒有過多的停留，直接穿過王警官身邊，朝著目標區域走過去。
顧晨跟在旁邊介紹道：“初步推斷，死者為一名年齡在65歲左右的女性，死亡原因是被利器所傷，失血過多而亡，而且死者就是先前我們一直在找的‘梅姨’。”
聽到顧晨的解說時，行走中的劉法醫忽然停住腳步，有些不可思議的看了顧晨一眼，問道：“是梅姨？”
“沒錯，是她。”顧晨再次肯定。
“唉！這家伙壞事做盡，想不到有這種報應，也算是她罪有應得吧。”劉法醫嘆了口氣，伸手指著前方道：“走，帶我去看看。”
隨后顧晨引路，將劉法醫和法醫助理帶到張曉梅的尸體旁。
顧晨道：“這里應該是第一現場，有目擊者曾經看見，兩天前有兩個陌生人來過這里，其中一人跟死者張曉梅的外表極為相似，所以我初步推斷，死者可能是兩天前的晚上，在這里遇害的。”
“嗯！”劉法醫點點頭，隨后又道：“你說的或許有道理，不過是不是兩天前遇害，我還需要將她帶回技術科，做進一步檢測。”
“那就有勞劉法醫了。”王警官說。
大家在現場進行了初步的交接…
劉法醫在對現場進行勘察之后，這才將張曉梅的尸體放入裝尸袋，在幾名輔警的幫助下，抬上商務車。
隨后，群眾開始疏散，顧晨也跟王警官和盧薇薇，帶著線索回到三組辦公室。
三組辦公室里。
顧晨將白板搬出，將自己在現場手繪的畫像，用彩色吸鐵石扣住，轉身對并排坐在一起的王警官和盧薇薇問：“王師兄，盧師姐，你們覺得這名男子會是誰？”
“不會是張文清吧？”盧薇薇托著腮幫，黛眉微蹙的問道：“我感覺無論是身材還是背影，都跟前些日子，咱們在梅山鎮張家村委碰見的那個會計張文清有些相像啊。”
“嗯，沒錯。”王警官也嗯道：“按照你這畫像的身材比例，確實跟這個張文清有些類似，不過…”
王警官又將目光投向顧晨，問他：“不過顧晨，你這幅手繪準確嗎？”
“根據目擊者老白的說辭，基本上是還原了，我也給他看過，并再三確認，按照目擊者老白自己的話來說，相似度接近百分之八十，所以，我覺得應該問題不大。”
“顧師弟，那如果是你，你認為呢？”盧薇薇也很想聽聽顧晨的看法。
顧晨笑道：“其實我當時在作畫時，根據目擊者老白的陳述，就已經將這個陌生男子的形象，與梅山鎮張家村委的會計張文清聯系在一起。”
“后來我越畫越像，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所以總體來說，我就是按照張文清的大概神態畫出來的，也難怪目擊者老白說相似度很高，我想這件事，應該跟張文清脫不了干系。”
“你是說…張曉梅很有可能是死在張文清的手里？”王警官眼睛一亮，似乎從顧晨的話里聽出線索。
“沒錯。”顧晨拿出手里的繪畫筆，將畫中的男子圈出來道：“這個陌生人，很有可能就是兇手，而且根據目擊者老白當時的陳述，是男子引導女子來到河邊的，這說明兩人是熟人。”
看了看王警官和盧薇薇，顧晨又道：“試想一下，作為曾經張家村的邊緣人物，張曉梅在村里有多少熟人？應該不多吧？”
盧薇薇點點頭，嗯道：“按照張家村人對她的態度，應該不存在關系很鐵的朋友，之前這些村民就看不上張曉梅。”
“而且根據當時張文清的說辭，張曉梅當時的生活作風有些問題，所以跟張家村的婦女關系一直很僵。”
“就算她現在在外地賺了些錢吧，可能大家對她的看法有了改觀，但要接納張曉梅，我看倒未必。”
“可就是這樣一個被邊緣化的人物，她張曉梅跟村委的會計張文清關系卻很好，而且張文清還掌握著張曉梅家中的鑰匙。”
“如此以來，我能想到跟張曉梅關系叫好的人物，也只有張文清這個人了，當然，也許張家村還有跟顧師弟圖畫中的陌生男子，身材極為相似也說不定呢？”
見盧薇薇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王警官也趕緊道：“我同意盧薇薇的意見，咱們可以先從張文清開始排查，畢竟這是村里對張曉梅情況極為了解的人物。”
“就算不是他張文清，我們也可以根據張文清對村里人的了解，排查一下其他人，看看有沒有類似身材和行為的男子。”
顧晨點點頭，繼續補充道：“根據目擊者老白所說，這名男子的行為似乎是極為冷漠的，而疑似張曉梅的女子，在她面前，似乎就像個下屬。”
“而且兩人之間的對話，起先一直是陌生男子面朝河流，而女子站在他身后，像是匯報工作一樣，當然，兩人之間也有些爭吵。”
“也正是因為這些行為，所以當時的目擊者老白，才將兩人誤認為是開發商，以為在商討地皮開發的事宜。”
“顧晨，你說的這些很關鍵啊。”王警官忽然坐直了身體，整個人不由興奮道：“從這點來看，我們可以看出幾點。”
“第一，如果當時那名女子就是死者張曉梅，那這名男子，顯然是她的上司。”
“第二，這名男子極為高傲和自負，似乎能夠完全掌控女子，因此連說話都是背對女子，由此可見，兩人的關系根本不是一個對等關系，而是上下級關系。”
“第三，男子將女子約到如此偏僻的菜地來談話，本事就很能說明問題，這說明男子當時已經有殺心，也就是說，女子有非常嚴重的事情，威脅到男子的安全。”
“所以，男子為了保全自己，才借故將女子約出，最后在夜里行兇，以此來掩人耳目。”
王警官畢竟是老同志了，在一些問題的分析上，還是能夠精準把握。
顧晨不由拍起巴掌道：“王師兄說的很不錯。”
“哈哈，哪里哪里，是你顧晨提供的線索好。”王警官也學會顧晨謙虛那一套，也不在自命不凡了。
盧薇薇也趕緊道：“那就是說，大家的意見都一樣？這個張文清很有可能就是張曉梅的上線對嗎？”
顧晨點頭。
王警官點頭。
盧薇薇打上一記響指道：“之前顧師弟就說過，這個張文清有點在演戲的味道，當時想想沒太注意，不過現在根據你們的分析，我倒覺得張文清真的有很大問題。”
顧晨點頭道：“現在最最重要的，就是劉法醫那邊的結果，只要能判定死者張曉梅的具體死亡時間，我們就能有針對性的對張文清展開調查。”
“然后根據張文清當時所在地點進行排查，如果他在死者死亡時間去過那片菜地，那必然有嫌疑。”王警官趕緊補充道。
“對！”顧晨也是笑笑：“現在就看劉法醫那邊了。”
話音剛落，顧晨放在桌上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他趕緊接過電話一瞧，來點顯示正是劉法醫。
顧晨將屏幕拿給王警官和盧薇薇看，笑著說道：“劉法醫可能也是曹操屬性的，這電話打的很及時啊。”
“肯定是有結果了，畢竟他劉法醫的檢測經驗已經讓他不能再低調下去了，判斷死亡時間，他可以有很多種方式。”盧薇薇也相信這是個好消息。
顧晨也顧不得太多，直接點擊免提，隨后將手機放在桌上道：“劉法醫，你那邊調查結果怎么樣？”
“顧晨，和你判斷的一樣，死者確實為利器所傷，死因是失血過多，死亡之后才被兇手埋在土里的。”那邊劉法醫的說辭，也跟顧晨當初推斷一致。
“那死亡時間呢？”顧晨趕緊又問。
“死亡時間應該在兩天前，大概是…晚上7點至9點之間，這已經是我能判斷的最小時間范圍了，隨后我會出分檢測報告給你的。”劉法醫說。
顧晨欣慰的笑笑：“有這個時間就不錯了，謝謝你劉法醫。”
“不客氣，我也是根據你說的，有結果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報告之后再補交。”劉法醫也是笑笑。
兩邊人相互客套寒暄了幾句后，直接干脆的掛斷電話。
“有結果了。”顧晨趕緊打開筆錄本，將死亡時間范圍，填寫在筆錄后方的最下角。
“那就是說，咱們現在可以根據這個時間段，去調查嫌疑人張文清了。”盧薇薇說。
王警官直接站起身，開始拿好墻上的裝備，笑著回應道：“知道還不趕緊？”
一個小時候，顧晨開車再次來到梅山鎮張家村委的大門口。
此時此刻，一名胖胖的男子，正好拿著文件走出來。
他扭頭跟屋內的人再三確認了幾遍后，這才朝著屋外一輛皮卡車走去。
見有警察到訪，整個人也是忽然一愣。
“請問張文清在這嗎？”顧晨直接走上前，問胖男子道。
“在…在的。”胖男子趕緊扭過身，對著屋內大喊道：“文清！文清！”
“又有啥事？”屋內傳來張文清的抱怨。
“有警察同志來找你。”胖男子繼續大聲的道，隨后便開著皮卡離開了…
這時候，才發現屋內一名高瘦的男子，趕緊走到門口查看情況。
見顧晨三人正是上次來村委詢問張曉梅的三位警察，張文清趕緊出門迎接道：“喲？這不是上次來咱們村委的三位警察同志嗎？怎么？這次也是來詢問張曉梅下落的？”
顧晨看了看身邊的盧薇薇和王警官，大家都沒有馬上回應。
見警察沒說話，張文清頗為尷尬，立馬又道：“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你們要找的張曉梅，她…她最近沒有回來過啊，如果她回來，我一定親自把她送到你們芙蓉分局去，你們看怎么樣？”
張文清還算客氣，警方交代他的事情，他還能記住。
顧晨笑了笑說道：“不用了，這個張曉梅，我們已經找到了。”
“什…什么？你們已經找到了？”也是被顧晨的話嚇一跳，張文清整個人臉色一僵，弱弱的問道：“既然你們已經找到了張曉梅，那各位警察同志，你們來這里是要做什么？”
“這么跟你說吧。”王警官雙手負背，悠哉的走到張文清面前，道：“我們是找到了張曉梅，不過很遺憾，當我們找到她時，她已經是具尸體了。”
“死…死了？”張文清也是頗感震驚，有些不敢置信的扶著額頭：“這…這好端端的人，怎么忽然就死了？”
他看了看顧晨，隨后又看了看王警官和盧薇薇，弱弱的問道：“警…警察同志，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張曉梅怎么就死了呢？到底是誰干的？”
也是見張文清過度震驚，似乎聽到這個消息時，整個人也是被嚇一跳。
顧晨沒有繼續談張曉梅，而是淡淡的說道：“我們有些口渴，能不能給我們倒點水喝？”
被顧晨忽然將話題移開，張文清也是愣了一下，隨后趕緊平復心情道：“有…有的，辦公室里有茶葉，我這就去給你們泡，三位請進吧。”
和上次一樣，此刻的張文清，對警方的態度也是極為恭敬，當即領著大家往會計辦公室走去。
他從書柜里取出一罐茶葉，給三人泡好后，放在幾人的面前，隨后又問：“警察同志，她張曉梅是怎么死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