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老同學趙林吐槽,顧晨越加感覺有些別扭。
這羅德文要結婚了,本來是好事,可到他嘴里卻變了味道。
于是調侃著說:“羅德文結婚,你也不至于這么悲觀主義吧?他該不會是搶了你的女朋友吧?”
“哈哈。”趙林一邊擼串,一邊喝著啤酒,感受著江面吹來的涼風,不由吐槽著說:
“我女朋友,或許還不知道在哪個丈母娘肚子里呢?羅德文要結婚,說實在,嫉妒是肯定的。”
“憑什么呀?我們也不差吧?可憑什么結婚最早的是他呀?”
“對呀,為什么?”顧晨也想知道。
趙林搖了搖腦袋,又道:“可后來了解完具體情況后,我頓時就沒這么失落了。”
“這又怎么說?”感覺事情好像沒這么簡單的樣子,顧晨也是一臉疑問。
趙林頓時嘿嘿笑道:“顧晨,實不相瞞,其實這次羅德文娶的是海東市的老婆,他將來就是海東市的女婿。”
“海東市也挺好啊,跟江南市比差一些,不過也還可以吧。”
顧晨只知道趙林跟羅德文都是在海東市讀的大學,羅德文娶個海東市的妻子也很正常啊。
于是好奇又問:“對了,羅德文的老婆如何?”
“好,家里有錢,開養豬場的,聽說規模還挺大。”趙林合著啤酒,也是不由吐槽說。
“那不挺好嘛?”感覺這羅德文是賺到了,畢竟羅德文家里條件并不好,另一半家庭條件好,可以給羅德文幫助不少。
這才顧晨看來,怎樣都是好事。
可趙林卻是搖了搖頭:“好的方面我就不多說的,我就說點不好的吧?他羅德文的老婆,長相其實也一般般,關鍵那邊要求入贅。”
“入贅?”聞言趙林說辭,顧晨這才突然意識到什么。
趙林躺靠在臺階上,瞥了眼身邊的顧晨,這才默默點頭:“沒錯,就是入贅,當個贅婿。”
“從此以后,生的孩子隨他老婆娘家姓,不過話又說回來,以羅德文這種性格的人來說,的確也不虧,最起碼老丈人家有錢 也是看他為人老實可靠,才愿意招他做上門女婿。”
顧晨干笑了兩聲 又問:“那他們是怎么認識的?我記得你曾經跟他在大學里好像是同一個班級吧?”
“對呀 還是同一個寢室的,我當然知道他跟他老婆是怎么認識的?”
“那快說說。”顧晨坐正了身體 感覺這瓜挺有意思。
趙林也是一串烤肉下肚,這才砸吧嘴道:“就是平時雙休日 找兼職找到了他老婆家的養豬場。”
“因為那時候養豬場需要清潔人員 每周對豬圈進行清理作業,保持豬圈的清潔。”
“可那時候,沒人愿意干這活,主要是豬圈實在太丑可羅德文根據招聘信息找上門 他把這活給接了。”
聞言趙林的說辭,顧晨也是雙手抱胸,默默點頭:“這倒有點像他羅德文的性格。”
“可不是嗎?”趙林也是淡笑著說:“說到底就是為了錢嘛,羅德文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 上學的錢都是借來的,每天在宿舍都是很吃儉用。”
“突然有一天 看到養豬場找人清理豬圈,還給高薪,你去不去?”
“我…”
“你肯定不會去。”還不等顧晨把話說完,趙林又道:“但他羅德文會去啊,而且毫無怨言,一周干兩天。”
“每次回到宿舍都是臭烘烘的,所以從那之后,他都要在外頭洗完澡才回來,否則整個寢室的人都跟他沒完。”
說道這里,趙林笑著笑著卻沉默了…
顧晨也聽明白了,淡笑著說道:“其實,朋友間也是有階級差異的,盡管很少有人愿意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
“你還記得,從高中開始,班里最先用上iphone的那一批人嗎?像是有莫名的引力,牽著他們玩到一塊兒。”
“對,這類人是喜歡聚在一起玩。”趙林點頭承認。
顧晨又道:“道理很簡單,物以類聚,到了畢業以后,習慣坐在商務座的,也很難和買硬座的朋友形影不離。”
“即便大家都生活在同一個城市,但朋友間的親密度,也無法取決于你們的直線距離有多近。”
“羅德文跟你們肯定是有差別的,他需要工作,即使當贅婿又如何?”
“朋友之間,這種階級差異是存在的…”
聽著顧晨的說辭,手拿啤酒的趙林默默點頭。
他承認顧晨說的很對,也承認羅德文跟自己不是一類人。
此時,他站起身,對著江面淡笑著說:“很多時候,友情和愛情一樣,并沒有人們想象的那么完美。”
“顧晨,你剛才說的很對,生活水平不同的朋友,相處起來也的確會有些尷尬。”
喝上一口啤酒,趙林又道:“還記得大學那會兒,宿舍隔三差五都要去大排檔吃宵夜,吃完指不定就在學校附近的網咖通宵。”
“那時候羅德文跟我住同一個寢室,我們常常去外頭吃飯,可羅德文就擺擺手,說他不餓,也不會喝酒,來個炒粉就行。”
“說是炒粉,就只吃炒粉,只有大家叫他多吃點別的時,他才會象征性的動動筷子夾肉。”
“吃完之后,他便會一個人匆匆跑回宿舍,說他先回去了,讓你們慢慢吃,然后在群里發一個15塊錢的紅包。”
顧晨淡笑著說:“情理之中,他沒那么多錢跟你們一起去消費。”
“對呀,所以我們aa時,自然也會除掉羅德文的那份,不過說實話,并沒有人介意這樣的小事情,但久而久之,每次我們說到要吃宵夜時,也總是不知該不該叫上羅德文。”
“而每到這個時候,他也會有默契的在那個時間,段換上運動鞋,宣告自己要去操場跑步運動。”
頓了頓,趙林又道:“再后來連上課,他羅德文都會一個人自己先跑出門。”
“不過說實話,沒人有過要排擠羅德文的想法,甚至很多時候,知道他拮據,都愿意請他吃飯。”
“但事實就是,他和我們的關系越來越遠了,而越把這些小事看得重要,想要去填補。”
“而那點小小的差異,就被拉得越明顯,他也逃得越發的快。”
顧晨默默點頭:“嗯,這樣的事情,其實每天都在不停的地方上演。”
“有人為了答應和朋友一起去旅游,在借唄一口氣借了三千。”
“也有人為了堅持吃自己喜歡的餐廳,每次都要掏腰包幫對方那份單給買了。”
“但無論是富有或是拮據,只要哪一方做出妥協,即便當時沒有說出口,心里也一定會有個芥蒂。”
“而等這種芥蒂變得越來越多時,便得出一個不合適的結論,作為這段關系的收場。”
“哈哈,對嘛。”趙林也是非常認同,點頭笑道:“你說,這河里的蝦和海里的蝦,能生活在一起嗎?”
顧晨還沒說話,趙林便自問自答道:“當然是不能啊,它們生活的環境完全不同,一個在海里,一個在河里,怎么可能在一起?”
顧晨知道趙林想表達什么,故意調侃著說:“但海里的蝦和河里的蝦能在一個鍋里啊,可以在同一個鍋里,享受著同一種烹飪料。”
“噗。”趙林被顧晨逗得哈哈大笑,也是捂著肚子不由分說道:“總之,生活條件不同的人,往往無法成為那種形影不離的朋友。”
“但讓我感到可惜的是,人們總是太矯枉過正了,抱著一顆高傲的自尊心,不愿意受到任何屈辱,不愿意承認在同一個環境成長的人。”
“可在同一個環境成長的人,總會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和生活習慣,也更容易走到一起。”顧晨說。
畢竟這看起來,因為好像承認了,就是件特別丟人的事情。
潛臺詞仿佛是…因為我太窮了,才沒辦法和你們玩到一起。
于是硬撐,妥協,硬撐,妥協。
到最后,撐不住了,就掰了。
說到底,都是太敏感。
所以才那么執著于做朋友,就必須要面面俱到。
其實,在顧晨的理解中,朋友這個詞,是由許多部分組成的。
有使用價值,有交流價值,也有情感價值。
能一起玩樂,同去遠方是很好,但無法成為玩伴的話,又怎樣呢?
至少顧晨知道,他是好友一個電話就會馬上出現的人,是能聽好友抱怨訴苦哭泣到天亮的人。
是能在某些事情上,用盡全力拉你一把的人。
畢竟,每個人都有做每個人朋友的資格。
所謂的差異,在顧晨看來,不過就是你喜歡喝星巴克,我喜歡喝白開水,僅此而已。
而讓人走散的,從來不是金錢至上的差異,而是放錯位置的執念和自尊。
原生家庭給羅德文所帶來的的自卑是難以消除的,被愛澆灌著長大家庭優渥的孩子,就是更加自信陽光。
這是事實。
“所以顧晨,我被邀請參加婚禮了。”趙林扭頭看向坐在臺階處的顧晨。
“那恭喜你,看來羅德文把你當做好兄弟,畢竟他也沒幾個朋友。”
畢竟顧晨太了解羅德文了,他真沒幾個好朋友。
見顧晨恭喜自己,趙林干笑了兩聲,一把將顧晨從臺階處拉起,又道:“他也邀請了你,還托我聯系你,可我一直沒有你的聯系方式,還準備明天去你家小區附近問問呢,沒想到今晚正好碰見。”
“羅德文還邀請了我?”
顧晨聞言,一時間有些驚訝。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在整個初中生涯,自己跟趙林,一直都是羅德文唯二的兩位朋友。
如今即使做了贅婿,也不忘當年的好友。
這種顧晨看來,的確值得稱道。
“所以你去還是不去?”趙林問顧晨。
顧晨猶豫片刻,問趙林:“具體時間呢?”
“下周日。”趙林說。
顧晨點頭,爽快答應:“行,告訴他,下周日我會去參加他的婚禮的,跟你一起去。”
聞言顧晨說辭,趙林頓時笑出聲道:“羅德文要是知道你顧晨會去,他一定很高興,那我現在就告訴他。”
話音落下,趙林立刻撥通了羅德文電話,簡單溝通了一下感情后,將手機交給顧晨。
羅德文依然是當初按個羅德文,說起話來依然內向,但是當聽到顧晨的聲音時,難免也會有些激動。
三人在電話中扯皮了很久,顧晨也終于跟他確定,自己下周日調好班,跟趙林一起去海東市參加他的婚禮。
翌日清晨。
芙蓉分局。
顧晨和分局同事,將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劉家駒和陳慧美,跟兩人擁抱告別。
為此陳慧美還偷偷落淚,有些舍不得大家。
畢竟這些天相處下來,大家彼此間都留下了很深的情感。
尤其是跟著顧晨所在的刑偵隊,劉家駒跟陳慧美學到很多。
但是現在,兩人都得歸隊,在市局集合之后,市局領導會送他們前往機場,直飛港城。
這次交流活動也就宣告圓滿結束。
根據市局的要求和指示精神,這次全市警隊,不光要學習港城同僚那邊的工作理念,也要將自己這頭的工作方式推廣出去。
交流交流,說到底就是取長補短,發現自己的短板和不足,再加以改進。
為此市局還專門制定了下一批交流學習的計劃。
也就是說,從今以后,港城和江南市,將每年舉辦一次交流學習周。
或港城警員來江南市交流學習,或江南市警員派去港城交流學習,增進了解,互相進步。
完成歡送任務后,顧晨回到三組辦公室,問盧薇薇:“周日誰休假?”
“何俊超吧?他好像是周日休假。”盧薇薇說。
顧晨直接瞥向何俊超,問道:“何師兄,周日跟你換個班如何?”
“你要休假?”何俊超問。
顧晨笑道:“去海東市,參加一個初中同學的婚禮,所以那天你跟我換個班可好?”
聞言顧晨的同學要結婚,大家頓時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丁警官首先八卦問:“是不是昨天碰見的那個同學?”
“不是?”顧晨搖了搖頭,解釋說道:“是另一位同學,也是昨天碰見那位同學的大學室友,我們初中同班,也有很多年沒見了。”
“那感情好啊。”王警官扭過身,也是不由調侃著道:“你顧晨的同學就有結婚的,那你也抓緊,話說你那同學今后就一直住在海東市?”
顧晨默默點頭:“差不多吧,他可能是入贅到女方家里,以后可能就一直住在海東市吧?”
“入贅?”聞言顧晨的說辭,原本帶著一些八卦心理的同事們,頓時更加好奇。
袁莎莎驚道:“那就是說,你同學要當贅婿?”
“嗯。”顧晨點頭。
“哦,那贅婿也挺好的。”袁莎莎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只能點頭附和。
王警官頓時淡笑著說:“贅婿好啊,那你同學的老婆家,應該挺有錢的吧?”
“嗯。”顧晨繼續點頭,道:“聽說是開養豬場的,規模還挺大。”
“那絕對有錢。”何俊超頓時來勁道:“你們不知道今年這豬肉有多貴?要是有座規模挺大的養豬場,那簡直賺翻了。”
瞥了眼顧晨,何俊超不由豎起大拇指道:“顧晨,你那同學可真有眼光,以后這養豬場,遲早是你同學的,妥妥的嫁入豪門。”
“嘿。”盧薇薇聞言何俊超說辭,有些鄙視道:“我說何俊超,怎么好事到你嘴里就變味了呢?”
“本來就是嘛,聽說贅婿都很長壽的,我們老家村里,有個贅婿老頭,就活了90多歲,現在身體還硬朗的很。”
“那按你這么說,想長壽就得當贅婿唄?”感覺這是什么歪理?也就何俊超想的出來。
王警官則是笑著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說道:“其實你們知道嗎?我們每個人的壽命,都是有兩百歲的,但意愿特別強烈的時候,人可以拿時間來做交易。”
“嗯?!”
聞言王警官說辭,所有人面面相覷,有點沒聽明白。
于是王警官又道:“換句話說,比如,只要我這次考試能拿90分,我愿意少活一小時,我愿意拿一個月的時間,來換明天的面試通過等等,很多人都干過這種事情吧?這就是大部分人,都只能活到七八十歲的原因。”
“所以呢?你家小貝要是這樣發誓,老王你可能明天就要猝死了。”盧薇薇也是調侃著說。
頓時整個辦公室一陣哄笑。
老王家小公主的成績,那是不敢恭維。
真要發誓,老王可能要折壽了。
畢竟王小貝這么小,她肯定不會拿自己的壽命來發誓。
王警官有些無奈,也但承認王小貝成績差的事實,不由調侃著說:“我當年成績也是出奇的好,小貝她媽成績也不差,可小貝不知道想誰?每次發考卷成績單,她就把家里能打人得東西都給藏起來。”
“哈哈。”盧薇薇笑得合不攏嘴,也是吐槽著道:“老王,你家小貝有出息的,說不定將來也給你招來一個上門女婿,你就偷著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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