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審訊室。
張文浩不斷在演苦情戲。
自己的臉蛋都快被抽腫了,然而卻發現警方似乎沒有半點感情波動。
起先顧晨還會勸說幾句,見他自己抽的厲害,也就不說什么,希望他自己能停下來。
可結果并沒有。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太過愚蠢,張文浩揉著紅腫的臉頰,這才不由分說道:“警察同志,我真是喝酒喝多了,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誰?事后我也很后悔,真的,我真的很后悔。”
“你這是在謀殺。”王警官義憤填膺道。
在大家看來,夜里使用這種卑鄙手段,在危險路段謀害他人,造成車毀人亡的可能性很大。
當然,張文浩和他背后的銷售經理,目的就是除掉阿靜。
從殺人動機來說,兩人的性質及其惡劣。
由于自己的作案手法被警方掌握,如果現在不交代,張文浩也非常清楚,一旦進行指紋鑒定,自己之前所說的那些謊言,也就不攻自破。
而此時的顧晨也非常清楚,經理的目標可不僅僅是阿靜,還有告訴阿靜,要搜集證據舉報這支團伙的何思雅。
張文浩眼看警方介入,再對何思雅下手已經是不太可能,索性服軟,主動將情況道明清楚。
“警察同志,這一切都是經理讓我干的,是他貪得無厭,拉我們這些人下水,我們只是想多賺點錢,可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種地步。”
顧晨右手轉筆,問道:“你把你們經理的犯罪過程說清楚,他是什么時候開始違法索要茶水費的?”
“大概是…3年前吧?”張文浩仔細回想了幾秒,這才說道:“我記得應該是3年前的2月。”
“那時候,他剛進入海東市一家房地產公司,擔任銷售經理,主要負責銷售渠道銜接,和樓盤的宣傳拓客等業務。”
“那時候工作期間,公司支付給經理薪酬,但沒有銷售提成。”
“直到第二年2月,經理來江南市發展,由于公司樓盤熱銷,經理很快捕捉到了商機,于是他開始暗示我們幾個后來的親戚,讓我們提出向客戶收取所謂的‘茶水費’的想法。”
“當時我們幾個人一拍即合,想著要不就試試?于是便達成了一致意見。”
“后來呢?”顧晨將這些講述記錄在案,又問:“后來你們是怎么操作的?”
張文浩深呼一口氣,說道:“后來經理還提出,‘茶水費’只收取現金,并且不出具任何收款憑證。”
“而且收取的‘茶水費’,經理有原則,他只拿一半,剩余的由業務員和各自的團隊長分配。”
“起先我們膽子小,收取的費用也不高,但是后來這種分配方式大概持續了兩個月左右,那年的5月份,迎來了一個新的高度。”
“因為那一年,隨著房地產市場越來越火爆,我們的‘茶水費’也越收越高,此時,分配方式也發生了變化。”
“我們把違規收取的‘茶水費’60分配給了經理,剩余的40由我們其他人員分配。”
“你們可真是夠大膽的。”王警官也是沒好氣道:“房子都是被你們這些人搞得烏煙瘴氣。”
張文浩默默點頭,不敢做聲。
顧晨則是繼續要求道:“你繼續說下去。”
“好。”張文浩默默點頭,又道:“因為之前的樓市火爆,購房者很多,所以經理嘗到甜頭,但他并沒有收手的打算。”
“因為經理曾經告訴過我,自己到底收取了多少茶水費,他自己也已經記不清楚了。”
“因為經理當時剛來江南市的時候,只有不到3萬元積蓄,但是通過收取茶水費,他現在不光給自己買了房,還幫他妹妹支付了40萬元購房款。”
“此外,每月的車貸,也都是在用茶水費還的。”
顧晨將這些記錄在案,也知道張文浩所說請客屬實。
因為在昨晚吃飯期間,何思雅就曾告訴過自己。
看見這些情況并非空穴來風,是有真憑實據的。
顧晨抬頭看著張文浩,也是提醒著說道:“你們知道這是在犯罪嗎?”
張文浩點頭:“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這肯定不符合規矩,遲早要翻車的。”
“既然知道為什么不收手?”顧晨又問。
張文浩搖頭:“并不是我不想收手,只是我們的手伸得太長,而且經理跟我是遠房親戚,他實力滲透到很多領域,我們但凡入伙的銷售,都必須跟他一條心,否則他可是六親不認。”
“六親不認?”盧薇薇不是很理解,于是問道:“你是指?”
“他會打人。”張文浩抬頭,也是不由訴苦道:“之前他妹妹朋友的親戚想退出,感覺經理對茶水費分配不均。”
“以為經理利用手里的資源,坐享其實,而業務員卻只能在40的茶水費里抽成,有了些矛盾和不滿。”
“之后那人半夜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在小路偷襲,打成重傷。”
“雖然我們都知道,這一定是經理找人干的,但我們不敢說,也不敢得罪他,他這幾年在這一代,也認識了不少三教九流,沒人干得罪他。”
“跟著他,才能小賺一筆,對他有二心,可能要被打進醫院,阿靜就是最好的例子,經理下手從不手軟,我們都怕他。”
顧晨搖了搖頭,抬頭看著面前惶恐的張文浩,也是認真跟他講解道:
“張文浩,不說別的,你們把開發的樓盤弄成需要交額外的茶水費才能買到,本身就是犯罪。”
“你要清楚,在銷售樓盤房產過程中,未經公司許可,利用職務便利,擅自以收取茶水費的方式。”
“將公司的房產加價銷售,并采取收款不入賬的方式,對收取的茶水費直接進行坐收坐支,中飽私囊,并給所在公司的聲譽造成巨大的損害的,都屬于犯罪行為。”
“而且你們這幫人,共同利用案場銷售經理對房源銷控的職務便利,以及銷售人員對房源銷售的職務便利,索取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均屬數額巨大。”
“如果按照你們這種行為,均已經構成了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情況極其嚴重。”
“警察同志,我…我真的知錯了。”張文浩聽到顧晨的講述,整個人更加慌張了。
他忽然情緒激動的懺悔道:“我知道我這樣做是犯罪,可我是被逼的。”
顧晨看著他,也是一臉認真道:“所以你作為銷售人員,一定要有長遠的規劃職業,遵守職業道德,可不能貪圖眼前利益。”
“而一旦你利用職務上的便利,非法索取、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也會對管理制度、經濟利益、公平權利等構成侵害。”
“更何況你還充當經理的幫兇,幫他行兇殺人,這個性質你知道有多嚴重?”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張文浩再也坐不住了,趕緊站起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下午4點30分。
顧晨帶著三組成員,和部分巡邏隊成員,一起抓捕經理團伙。
在各處樓盤,以及銷售大廳,大多數銷售團伙均被逮捕。
可唯獨這支團伙的頭目,也就是銷售經理,似乎是得到風聲,不管成員如何電話聯系,基本上是不予回復。
起先電話還能撥通,之后便直接關機。
警車內,張文浩又一次放下手機,無奈的說道:“我已經通過各種方式聯系經理,可你們也看到了,手機關機,我也沒辦法。”
“他平時會去哪?”顧晨問他。
張文浩仔細猶豫了幾秒,說道:“除了他買的房子,還有幾處娛樂場所,再就是一些狐朋狗友的場子。”
“他平時人脈挺廣的,具體在哪,我也不是很清楚。”
顧晨有些無奈,這次行動如果沒有將經理抓獲,那等于是失敗。
不過好在經理在江南市的房子搬不走,他即使躲的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
由于經理是目前謀殺阿靜的主要頭目,不將他抓獲,也無法給受害者一個交代。
顧晨思前想后,直接跳出手機,撥通了正在調度室的何俊超電話。
“何師兄,那名頭目經理現在在哪?你這里有沒有找到?”
“正在查。”何俊超說:“這家伙很狡猾,最后一次出現的地點在醫院附近,之后就不見了蹤跡。”
“醫院附近?那家醫院?第三人民醫院嗎?”顧晨問。
何俊超嗯道:“沒錯,我能捕捉到的最后一個地點,就是第三人民醫院,那家伙打車來到醫院范圍后,便消失了蹤跡。”
“附近呢?能不能查到?”顧晨又問。
何俊超有些汗顏道:“老大,我正在努力,能不能查到不知道,但我敢肯定,這家伙肯定是沖著阿靜去的,你們安排的便衣如何?”
顧晨遲疑了片刻,扭頭問王警官:“王師兄,之前讓你安排在醫院的人手如何?”
“沒問題。”王警官也是不由分說道:“我讓丁亮跟黃尊龍在醫院蹲守,這兩人是便衣,負責保護阿靜的安全。”
“而且何思雅也在那里照顧她,這樣方便我們統一保護。”
“那就好。”顧晨松上一口氣,這才又拿起電話道:“何師兄,你繼續留意醫院附近的情況,我們現在去醫院找找,喜歡能在那里找到他。”
“行,那就這樣。”
兩人閑聊了幾句,雙雙掛斷電話。
顧晨打開車門,對著身邊幾輛警車道:“你們先把人押回警局,我們還要先去躺醫院。”
“沒問題的顧組長,那我們先把人帶走。”
“辛苦大家了。”
“哈哈,為人民服務。”
大家相視一笑,隨后,車輛在樓盤銷售部門口分開。
幾輛警車駛向芙蓉分局,而顧晨則開車押著張文浩,一起往第三人民醫院開去。
來到第三人民醫院停車場,顧晨將一件襯衫蓋在張文浩手上,用于遮擋手銬。
幾人走在他外圍,將張文浩圍在中間。
來到醫院病房時,阿靜依然躺在病床上掛點滴,身邊是照顧她的何思雅。
而此時的丁亮,正靠在另一張空置病床上玩手機。
也是見顧晨過來,丁亮這才站起身,走過來與顧晨打招呼:“顧晨,你們過來了?”
“黃尊龍呢?”顧晨問。
“上廁所呢。”丁亮說。
“過去。”顧晨將張文浩推到空置病床邊,將他其中一只手銬解開,拷在病床的圍欄上。
這才又問丁亮:“這邊情況怎么樣?有沒有陌生人來過?”
丁亮也是打趣的笑笑:“除了醫生和護士,基本上沒有什么陌生人,怎么?還放心不下我跟黃尊龍?”
“不是。”顧晨搖頭,道:“因為這支團伙的頭目,也就是那個經理還沒抓到,何師兄利用監控,捕捉到他最后一次出現的地點,就在第三人民醫院,所以,我認為他現在已經來到了這里。”
“他就在第三人民醫院?”一聽顧晨的說辭,丁亮頓時也緊張起來。
“那好啊,我們不找他,他倒自己找上門來了,正好,我們就在這等他。”
“好是小心為妙好。”盧薇薇走過來,也是提醒著說:“這家伙心狠手辣,干起事來雷厲風行。”
“而且他現在也知道,自己非法謀取幾百萬茶水費,就這夠他喝一壺的,判幾年不在話下。”
“如果他真愿意改過自新的話,早就該出現了,也不會偷偷逃走,刻意躲避我們警方的追捕。”
“這家伙是屬泥鰍的吧?”丁亮也是淡淡一笑,無所謂道:“反正不管他在哪,有我丁亮在這里,我就不會讓他傷害任何人。”
“嗯,我相信你。”顧晨拍拍丁亮的肩膀,表示充分的信任。
這時候,上完廁所的黃尊龍,也從外頭走了進來。
見大家都在,也是主動上前打招呼:“怎么?我們兩個在這還不放心?”
“病房內不是有廁所嗎?跑外面去干什么?要是病房內出現問題,看你怎么辦?”王警官也是見黃尊龍有松懈心態,忍不住要吐槽幾句。
黃尊龍淡笑著說:“在房間內待久了,有點悶,就想出去透透風,順便在周圍道出走走,看看有沒有什么可疑人員。”
“那結果呢?有沒有可疑人員?”袁莎莎問他。
黃尊龍搖頭:“沒發現。”
顧晨拍拍他肩膀,也是湊到黃尊龍耳邊道:“實話告訴你,這支團伙現在已經被我們三組全部抓獲,但是頭目經理漏網,他現在就在醫院附近。”
“在醫院?”黃尊龍眉頭一挑,也是淡笑著說道:“那正好,我們就在醫院再找找,說不定就能碰見呢。”
顧晨指著房間道:“你跟丁亮就在這呆在這,從現在開始,哪也不能去,如果何思雅要出去,你們其中一個人,必須時刻陪著她,明白嗎?”
“好吧。”感覺顧晨是認真了,黃尊龍還能說什么?只能點點頭答應。
此時此刻,何思雅主動走到顧晨面前,也是一臉焦急的問顧晨:“顧警官,經理真的來醫院了嗎?”
顧晨點頭。
“那…那我還要在這呆多久?”何思雅又問。
“最起碼等我們抓到人再說吧。”顧晨說。
盧薇薇走上前安慰道:“放心,最起碼你們現在是安全的,這家伙有點危險,你最好還是不要離開這間病房,有我們同事保護你,放心。”
“嗯。”何思雅情緒緊張,卻只能聽話照做。
從丁亮和黃尊龍守在這里,他就知道,情況似乎比想象的糟糕。
可見自己主動打電話找顧晨幫忙是對的,經理處理了阿靜,那么接下來,目標肯定是自己。
想想都有些后怕。
顧晨安排妥當后,帶著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一起走出病房。
顧晨將大家集中在一起,也是特別交代道:“醫院外頭的各處監控,我已經讓何師兄重點關注,一旦有經理的行蹤,他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個經理會喬裝,將自己扮成其他人員,既然來第三人民醫院,想必也是沖著阿靜跟何思雅來的,所以從現在開始,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他,消除危險。”
“沒錯。”盧薇薇也是贊同道:“這家伙太危險了,感覺他有點想魚死網破。”
“可不是嗎?”袁莎莎警惕的看向走廊兩側,也是說道:“這家伙殺人行蹤被暴露,現在核心成員都被我們逮捕歸案,他現在可謂是一無所有,沒準會孤注一擲。”
“這樣。”顧晨眉頭微微皺起,說道:“我跟盧師姐一組,王師兄跟小袁一組,我們從這里開始,對住院部大樓的每層都搜查一遍。”
頓了頓,顧晨又道:“我想他應該知道,何思雅跟阿靜就在這邊,我估計他會想方設法接近這里,因為阿靜跟何思雅,是他犯罪的關鍵證人。”
“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有情況隨時聯系。”王警官就地檢查了一下身上裝備,以防經理帶著兇器。
大家在樓道上簡單部署安排后,朝著兩側方向分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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