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
光明鎮郊外一處小樹林中。
高敏帶著許多義工協會的成員,在樹林深處展開搜查。
顧晨將張牧帶到面前,用戰術手電掃過面前的一片黑暗,問張牧:“人在哪?”
“就在面前的山溝里。”張牧用手指了指大概區域。
顧晨瞥了眼身邊的高敏,高敏臉色凝重,默默點頭,隨后叫了幾名牽狗的村民前去查看情況。
幾只中華田園犬在嗅了嗅秦大爺之前所穿的衣物后,便開始沿著黑暗繼續搜索。
狗在前面搜,人在后面找。
一時間,樹林中手電燈光交織,將這片區域照得光亮。
沒過多久,一只中華田園犬忽然對著面前溝壑犬吠起來,被牽繩的村民死死拽住。
顧晨趕緊走上前,來到他身邊。
“顧警官,前面好像有情況。”牽狗的村民說。
“去看看。”顧晨將戰術手電照向前方。
頓時,超強的光束,將面前整片區域照得異常光亮。
兩人緩緩前進…
而就在此時,中華田園犬卻對著溝壑叫得更大聲。
“應該是這里,我去看看。”村民眉頭一蹙,率先走上前,在顧晨的燈光指引下,將溝壑上邊的樹葉遮擋一一移開。
可就在移開第四根樹枝時,村民嚇得“啊”了一聲,連忙向后退了幾步。
“什么情況?”顧晨趕緊問他。
“顧警官,是…是秦大爺。”
“找到了?”
王警官聞言,趕緊從另一處小跑過來,大家頓時燈光聚集。
幾人合力將剩下的樹枝遮擋全部清理完畢,滿頭是血的秦大爺,此刻就躺在溝壑中。
王警官蹲下身檢查,隨后其實搖頭道:“人已經死了,是頭部遭到重擊所至。”
“果…果真是老秦?”高敏在看見秦大爺尸體后,整個人嚇得向后退上幾步,扭頭看著身邊的張牧。
“這么說來,請大爺房間里的尸體,真的是我哥高明?而秦大爺也是被你殺害的?”
張牧抬頭瞥她一眼,沒說話。
“你個畜生。”高敏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沖上扇了張牧一記耳光。
隨后目光在地上隨意尋找,撿起一塊石頭,就要往張牧腦袋砸過去。
“干什么?”
“快住手。”
“攔住她,快攔住她。”
大家一瞧都慌了,所有人一擁而上,迅速控制住高敏。
“你們放開我,今天我不打死他,我就不是高敏。”
“打死我?你來呀!”張牧似乎也怒了,他怒火中燒的走上前,指著自己的腦袋道:“十幾年前你哥就想殺人滅口,我活到現在,那是我命硬,是我自己的本事。”
高敏似乎是被張牧的氣勢嚇壞了,握住石塊的右手瑟瑟發抖,卻始終不敢有所動作。
“夠了。”顧晨快速走到二人的中間,將高敏手中的石塊奪下,丟到一邊。
“高女士,這個案子交給我們警方處理,請你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
回頭看了眼張牧,顧晨又道:“張牧,你其實完全可以通過法律渠道來處理這件事情,但是你卻為了報私仇,故意殺人,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我當然知道。”張牧冷哼了兩聲,眼角忍不住流出淚水:“我以為所有人的安排都是滴水不漏,我以為打破時間概念,利用外地人第一次來光明鎮的身份做掩護,就可以逃脫追責。”
看著顧晨,張牧有些絕望:“但是我沒想到,一座老橋的崩塌,讓你們這些警察留在了這里。”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們竟然住在郊區平房內。”
“也許這就是天意。”盧薇薇說。
“呵呵,也是你是對的。”張牧含淚苦笑,也是憤憤不平道:“我也曾想過,要不算了?畢竟有你們警察在場,可能我的計劃會有紕漏。”
“但我還是相信自己的經驗,我相信你們這幫警察不一定能夠查到是我,因為我感覺我已經安排的夠可以了。”
“可是千算萬算,沒算到顧警官竟然有如此本事,僅僅在案發后一個小時內,就已經鎖定了我。”
張牧不服氣,感覺這次算自己倒霉,沒把顧晨這種厲害的角色算進去。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許他會選擇收手,但…他現在沒得選。
顧晨看出了張牧的不服,走上前問他:“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不會放棄這次行動?”
張牧目光一怔,驚訝的看向顧晨,似乎顧晨對他的心理想法,一眼就能看穿似的。
張牧哭了,搖了搖頭,將戴著手銬的雙手捂住臉頰:“放棄?我不甘心啊。”
“放棄很可惜,但有些事情,堅持本就沒意義。”顧晨說。
張牧抬頭看著顧晨。
但這次,他是真服了,默默本章未完,繼續下章閱讀 點頭表示明白。
隨后,大家連夜將高明和秦大爺的尸體整理好,放置在平房屋檐下。
等天亮之后,臨時鋼架橋架設完畢后,由專門車輛裝走。
而張牧也被顧晨帶回警局。
然后看著警車緩緩離開,站在橋頭的周小玲,仿佛就跟做夢一般。
那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竟然用這種方式被警方帶走?
周小玲害怕極了。
這好在是張牧的目標不在自己,這要真被張牧算計,那今天躺在裝尸袋中的,可能就是自己。
就在所有人還在討論這件事情的同時,周小玲一個人蹲在路邊,竟然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周六的天氣陽光明媚。
顧晨迎來了短暫的小雙休。
家中,臥室內。
和平時準確的生物鐘相比,顧晨刻意晚起床一個鐘頭。
家中的老媽和老爸已經去了副食品超市。
餐桌上,是老媽肖曉芳準備的牛奶和土司面包。
顧晨洗漱之后,短暫的消滅了桌上的早餐,忽然感覺一個人在家是夠無聊的。
推開陽臺窗戶,路上車水馬龍,快節奏的生活似乎與自己無關。
樓下一對老大爺正在爭吵,理由是為了爭搶同一位廣場舞搭檔的老太太。
而道路對面,是一位正在換備胎的轎車司機,似乎是個生手,動作并不那么順暢。
一位手持冰淇淋路過的小胖子摔了一跤,將手中的冰淇淋掉在了地上。
他在快速觀察周圍無人后,偷偷將地上冰淇淋撿起,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頭頂上飛過幾只碩大的喜鵲,來到窗前大樹上叫個不停。
“都有喜鵲了?”顧晨也是愣了愣神,感覺最近的江南市綠化水平是越來越高了。
就在前段時間,顧晨發現周圍的燕子也增多了不少。
可見這幾年江南市為了再次創建國家森林城市,也是煞費苦心。
顧晨記得自己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到燕子了,工業化進程加快,導致環境不斷惡化,小時候經常能看見的鳥類,似乎都在不打招呼的消失不見。
可近幾年“既要金山銀山,也要綠水青山”的口號提出后,顧晨切身的感受到,當年那些消失的鳥類,如今又回來了。
下雨天看燕子迎合大風飛來飛去,這一直是顧晨小時候的快樂源泉。
如今,快樂又回來了。
換上一套休閑套裝,穿上一雙小白鞋,顧晨下樓來到家里的副食品超市。
走到冰箱旁,隨手拿出一瓶營養快線,顧晨咕嚕咕嚕的喝上幾口。
“少喝點冰鎮飲料,對你的胃不好。”顧百川輕點好了幾處貨物,走到收銀臺坐下。
“老爸,我的胃是鐵打的。”顧晨笑笑說。
“鐵打的也不能這樣糟蹋呀。”顧百川掏出一副老花鏡,開始拿出計算機,算起賬本。
顧晨撓撓后腦,也是笑孜孜道:“那我還看表哥的朋友圈里,生吃小花蛇和蟲子,喝的是野外采集來的露水,也沒見他生病啥的。”
“那能一樣嗎?”肖曉芳也從貨架旁走出,隨手將幾個空置紙箱丟棄在門口,扭頭說道:
“你表哥是海軍陸戰隊蛙人,人家的身體素質可比你們當警察的強多了,你可別學你表哥哈,人和人的身體是不一樣的。”
“知道了。”顧晨拿起僅喝了兩口的營養快線,有些犯難道:“就喝了兩口,你現在總不可能讓我放回去吧?”
“給小貓喝吧。”肖曉芳接過顧晨手里的營養快線,走到副食品超市門口,倒進一個小盆內。
一只潛伏在草叢中的小花貓,頓時“嗖”的一下沖了過來。
喵喵叫了幾聲后,便開始享用起這難得的美味。
“兒子。”肖曉芳瞥顧晨一眼,問道:“你說你平時工作這么忙,回家就這么待家里啊?”
“不然呢?”顧晨聳聳肩,也是笑孜孜道:“陪您二老啊。”
“就沒什么女同事,就…找你玩什么的?”肖曉芳試探性的問。
顧晨搖頭:“我們這些同事,調休時間不一樣,有人休息就得有人上班。”
“那你們當警察的也太枯燥了吧?你看你張大媽的兒子,雖然說只有高中畢業,可現在人家都是編劇呢,一年幾十萬幾十萬的賺回家,而且人家女兒都好幾歲了,他好像也就比你大一歲吧?”
顧晨:“…”
“所以?”
“所以重點是,他女兒都有好幾歲了,可你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哈哈,兒子事業才剛起步,晚幾年結婚也沒事。”算賬的顧百川一點不擔心。
就兒子這長相,幾條街的姑娘都搶著認識他,還愁未來沒兒媳婦嗎?
肖曉芳瞥了眼顧百川,也是沒好氣道:“老公,話雖然沒錯,可兒子每天就跟個工本章未完,繼續下章閱讀 作狂似的,很少有機會接觸工作之外的優秀女生啊。”
想了想,肖曉芳忽然誒道:“誒對了兒子,你那個叫什么盧薇薇的女同事,就你們部門合影里的那個漂亮女孩,我感覺人還蠻不錯的,你覺得怎樣?”
“挺好的。”顧晨默默點頭。
見兒子惜字如金,肖曉芳又問:“那除她之外,你還有沒有認識一些其他的女生啊?”
“呃,這個…”
顧晨一時間語塞。
想到每當有陌生女生來跟自己交談時,都會被盧薇薇有意無意的給支走,感覺自己好像并沒有什么機會接觸一些陌生女孩,也是笑著搖了搖頭:“沒有。”
“那可不行啊。”肖曉芳一聽急了,也是以過來人的語氣告誡道:“我告訴你兒子,別看你長得帥,遺傳我跟你爸的基因,但你也得接觸一些女孩啊。”
“你整天沉迷工作,這可不行,不是白白浪費了這張臉嗎?”
“要我說,你那個同事盧薇薇就挺好的,樣子長得還不錯,雖然說比你大兩歲,但這沒關系,你媽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只要人好,孝順父母,那也沒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顧晨趕緊扭過頭。
感覺這話題要是聊開,沒準老媽肖曉芳又得嘮叨好一陣子。
“顧叔,來瓶可樂。”滿臉汗水的男子,用沾滿油漬的手擦了擦臉,臉上帶著疲憊。
顧百川抬頭一瞧,忽然笑道:“喲?小何,剛才還聊到你呢。”
“聊到我?聊到我什么?”何小凡接過顧百川遞來的可樂,也是一臉疑惑。
“說你比我們家顧晨大一歲,女兒都幾歲了。”肖曉芳走過來接話說。
“喲,肖阿姨,剛才沒看見您呢。”何小凡見狀,也是笑孜孜的打起招呼。
肖曉芳一瞧,卻是笑呵呵道:“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變成我家超市門口喝盆盆奶的小花貓了?”
“啊?”意識到自己臉上有東西,何小凡掏出手機當鏡子,這才嗨道:“這不是車爆胎了嘛,在路邊換了個輪胎,搞得全身臟兮兮的。”
“原來剛才在馬路對面換備胎的人是你啊?”
顧晨剛才就像說來著,看何小凡面熟,合著剛才在陽臺上看見的那人就是他呀。
何小凡也是笑笑:“沒錯,剛才對面馬路邊換胎的人就是我,這大熱天的,換個輪胎真是夠熱,感覺今天上半年真是夠倒霉的,一直倒霉到現在,干啥啥不行,倒霉第一名。”
顧晨瞥了眼肖曉芳,這才又問何小凡:“怎么了?大編劇也有煩惱的時候?”
“煩惱的事情可多了。”說話之間,何小凡直接擰開可樂瓶蓋,咕嚕咕嚕的喝上幾口,這才“哈”了一下,感覺舒爽。
顧百川問他:“不是有一部你編劇的作品正在上映嗎?你老媽張大姐,可是跟我說過好幾次呢。”
“對呀,這不是挺好的嘛?名利雙收,離你大編劇的夢想又更近一步呢。”肖曉芳也覺得何小凡這孩子有出息。
關鍵人家才高中畢業,就又是當作家又是當編劇的,感覺他媽都快把他吹上天了。
逢人便說兒子的出息,生怕社區里的人都不知道似的。
“呵呵。”何小凡干笑兩聲,也是尷尬不已道:“就我媽那張嘴,我都不愿說什么,我只是取得那么一丁點小成績,他就要逢人宣傳,搞得人家還以為我是大人物呢。”
“可你的夢想不就是當個大編劇嗎?”顧晨右手轉筆,也是好奇問他。
何小凡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也是不由分說道:“沒錯,我的夢想就是當編劇,而且是當大編劇,可現在距離夢想又更遠了一步呢。”
“嗯?”聞言何小凡說辭,顧百川摘掉老花鏡,也是好奇不由道:“這話怎么說?”
“顧叔,你是不知道。”何小凡換了個站姿,靠在柜臺邊吐槽:
“回望這半年,真的是太難了,每當我回憶那些扎心的瞬間,我就猛然發現,日歷就已經翻到了下一個月,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居然已經走了這么遠。”
感覺何小凡在演舞臺劇呢,動作表情十分到位,顧晨也是憋笑著問:“怎么?遇到了困難?”
“嗯。”何小凡低頭,也是沒精打采道:“上半年的項目屈指可數,不過好項目沒有,爛項目倒是一大堆。”
“這讓我很糾結啊,你想想看,不接爛項目吧,你總得養家糊口,得賺錢養家吧?可接爛項目,對你身份地位又有影響。”
“所以,你是有選擇困難癥?”顧晨一眼就看出了何小凡的糾結所在。
何小凡點頭:“差…差不多吧,這就好比你看好一件衣服,然而它卻有好幾種顏色。”
“你猶豫了很久,卻也不知道哪種顏色更適合自己,直到有一天看到一個有錢人,把所有的顏色全部買下來。”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們的選擇困難,其實不過是被“窮”限制了選擇而已。”
看了眼顧晨,何小凡也是一臉本章未完,繼續下章閱讀 嘆息道:“我現在就是這種情況,雖然參與了幾次大項目吧,效果都不錯,身價也是水漲船高。”
“可現在有點高不成低不就啊,如果我是買衣服的那種有錢人,就是大編劇的話,我完全可以自己挑劇本項目,想挑哪個就挑哪個,我現在可笑的是,我竟然為了養家糊口,都不知道該如何接項目了。”
“這怎么說呢?”顧晨也是微微點頭,若有所思道:“你這種情況,可能就像現代人離不開手機,躲不過熬夜,玩手機到凌晨還不放手,早上卻要掙扎著起來去搬磚一樣。”
看了眼何小凡,顧晨又道:“那我想知道,叫醒你的是夢想還是鬧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