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唯一不會做錯的事情
現場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顧晨。
盧薇薇更是好奇的不要不要的，忙問顧晨：“顧師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發現？”
顧晨點頭：“之前我們在案發現場，黃先生曾經說過，張超跌跌撞撞的從你家跑出來，隨后狂奔了將近五十米，最后在亂石坡將面具丟掉對嗎？”
“沒…沒錯。”也是被顧晨忽然提及這個問題，黃胖子頓時一呆，弱弱的問他：“可…可這有什么問題嗎？”
“你說張超丟下面具的同時，在亂石坡上還劃出一串火花？”顧晨又問。
“沒…沒錯呀，是帶出一串火花啊，當時我都看得清清楚楚。”黃胖子似乎依舊堅持自己的觀點。
顧晨淡淡的笑道：“你在撒謊，張超當時根本就沒有拿著青銅面具，而你所編造的張超從你家出來，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詞。”
也是被顧晨忽然一說，黃胖子頓時有些慌神，他趕緊看了看王警官和盧薇薇。
而此刻的王警官和盧薇薇，也是別顧晨的說辭弄得云里霧里，似乎根本沒有理解顧晨的意思。
“顧晨。”王警官忙問他：“你說黃先生在撒謊，依據是什么？”
“依據就是青銅面具。”顧晨直接將透明取證袋里的青銅面具拿著手里。
“青銅面具？”盧薇薇不明覺厲，弱弱的問顧晨：“青銅面具能說明黃先生在撒謊？這是什么操作啊？”
“是…是啊警察同志，我沒有撒謊啊。”也是見顧晨眼神犀利，黃胖子不由縮了縮脖子，感覺秘密被人知道似的。
顧晨直接站起身，來到黃胖子面前，道：“黃先生，我希望你在撒謊前，務必了解一下你手里的青銅面具。”
“難道你不知道，青銅面具在巖石上，是根本不會撞出火花的，這是由青銅的物理性質決定的。”
“什…什么？”黃胖子一聽，整個人臉色都變了。
盧薇薇也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那黃先生之前還一口咬定，自己看見青銅面具跌落時，在巖石上撞出一串火花來，原來都是假的？”
“哈哈。”王警官也是如釋重負的干笑兩聲，這才指著黃胖子道：“好你個黃胖子，你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可沒想到還是露餡了吧。”
“不是你們等會。”也是被顧晨的解釋弄得有些糊涂，黃胖子趕緊平復下心情，這才又道：“我有說在巖石上撞出一串火花嗎？那可能是我記錯了。”
“胡說。”盧薇薇不跟他客氣，直接道：“黃先生，我想你應該是忘記了，我們辦案全程都有執法記錄儀在做記錄，就你說的那些，難道需要我們放給你看嗎？”
“黃先生。”顧晨眼神死死盯住他，說道：“你說你沒有打過電話給張超，但是張超堅持說自己接到過你打給他的陌生號碼。”
“而且我們查過張超的手機，里面的確有他說的電話，這說明你們當中有人在撒謊。”
“但是現在根據你黃先生提供的各種線索，以及張超提供的線索做對比，似乎所有條件都可以排除張超就是兇手的嫌疑。”
“反倒是你，說張超從你家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并且將青銅面具丟下亂石坡，并且帶出一串火花有些言過其實了。”
也是看見黃胖子此刻不敢抬頭，顧晨又道：“我可以這種假設，你在幾天前就想好要對你妻子小袁下毒手，因此你從古玩市場淘來一件青銅器。”
“因為這件青銅器的邊緣非常鋒利，很適合當做兇器使用，隨后你故意弄壞家里的供電系統，好讓張超過來幫忙。”
“但是為了留下張超的指紋，你刻意將這件清理過指紋的青銅器放在客廳醒目位置。”
“張超在完成供電系統修復工作后，出于對你這件青銅面具的好奇，便拿在手里觀察了一番。”
“因此張超的指紋，就是在那時候留下來的，你利用這點，戴上手套將青銅面具作為兇器，直接砸死你妻子小袁。”
“再利用陌生號碼聯系過張超的緣故，好讓張超在事發期間徘徊在東郊附近，以此來讓我們警方相信，小袁女士的死跟張超有關。”
“但是你千算萬算，唯獨把青銅器跟其他鐵質物品混為一談，認為黑夜中將青銅器丟下亂石坡后，會與亂石發生摩擦產生火花。”
“可你恰恰就是因為這點暴.露了自己撒謊的本質，因為這個青銅面具，明明就是你自己在作案之后，慌張的丟下亂石坡。”
“然后假裝報警，等我們警方過來跟你一起尋找，你就是想利用這點，好讓我們警方相信，是張超在逃跑時丟棄的兇器，對嗎？”
顧晨將黃胖子心中的小九九一一道出。
原本還死不認罪的黃胖子，此刻更加慌神了。
他看著顧晨的雙眸，從來就沒有如此緊張過，整個人的身體也在瑟瑟發抖。
“黃先生。”見黃胖子內心開始奔潰，顧晨繼續上前一步，給他以強大壓力道：“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殺死你妻子小袁女士？”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問我，我…我也不想這樣的，我…我…”
黃胖子被顧晨一問，先前還有些強裝淡定的神態，瞬間崩盤。
整個人開始胡言亂語…
王警官猛的一拍桌子：“黃先生，事到如今你還在裝？殺死你妻子小袁女士的人，分明就是你自己，張超跟你妻子小袁是鐵哥們，兩個人平時關系十分要好，又怎么會有殺人動機呢？”
“這分明就是你自導自演的殺人陷阱，以此來誣陷給張超，好讓張超成為你的替罪羊，看來我們真是小看你了，黃先生。”
“我…我也不想這樣的，是小袁她逼我的。”黃胖子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痛苦，整個人雙手抱頭，哭喪著臉道：“小袁她要跟我離婚，就因為那個張超，一切都是因為張超。”
“說清楚。”顧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開筆錄本開始記錄。
“能…能給我一杯水嗎？“黃胖子此刻似乎沒了剛才的傲氣，整個人連說話都是軟綿綿。
顧晨看了眼靠近飲水機旁的盧薇薇，盧薇薇立馬站起身道：“我來。”
一杯熱水端在黃胖子面前，黃胖子立馬咕嚕咕嚕的一口喝盡，這才道：
“我跟小袁的關系一直很好，可后來小袁在摩爾莊園認識了張超，這個愣頭青愣是對她噓寒問暖，讓小袁找回了曾經被人寵愛的感覺。”
“而隨著我的年齡一步步增長，體型也開始暴漲，我從130斤暴漲到170斤，從一個奶油小生便成了別人口中的黃胖子。”
“小袁開始嫌棄我，感覺我跟張超相比，似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認為張超足夠努力。”
看著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認真的眼神，黃胖子又道：“你們也知道，我妻子小袁在摩爾莊園工作時，張超還沒畢業，之后張超作為摩爾莊園的儲備干部，被分配到客服部做實習生。”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張超在小袁的幫助下，一步一步坐上了客服部經理的職務，并且兩人相交甚密，在別人口中想是一對情侶。”
“等一下。”顧晨忽然打斷了黃胖子的說辭，繼續問他：“張超是你們當中的第三者？是他破獲了你和妻子小袁之間的感情？”
黃胖子搖了搖頭：“張超這家伙并沒有，他只是把小袁當做鐵哥們，但是小袁不這樣認為。”
“她認為我應該按照張超這個標準來生活，必須要懂浪漫，可是我一個胖子，平時也不懂這些，你讓我怎么浪漫的起來？”
“后來我倆就開始無休止的爭吵，似乎我妻子小袁看我就來氣，也是因為家庭原因，最后小袁辭去了摩爾莊園的職務，在一家服裝店找了個店員的工作。”
“但是她沒事就喜歡聯系張超，依然把他當做自己的同事兼好哥們。”
“而張超這家伙，似乎也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三番五次的來到我家。”
也是聽到黃胖子這樣一說，顧晨也喃喃自語道：“看來這個張超，情商也不是很高啊。”
“他雖然沒有主動干預到他人的家庭，但實質上已經對他人造成了傷害，但是這個張超卻全然不知。”
盧薇薇看著顧晨道：“同意你的說法，不過張超情商再低，小袁也不該因為張超跟自己老公吵鬧吧？”
黃胖子也是聽顧晨和盧薇薇在小聲議論，直接又道：“如果不是張超，我妻子小袁也不會要跟我離婚。”
“等一下。”顧晨忽然猶豫了一下，這才又問：“你們吵架歸吵架，夫妻感情不和，鬧離婚難道也要算在張超頭上？”
“小袁是這么說的，她說她就喜歡張超這樣的，如果跟我過不下去，那就離婚。”說道這里，黃胖子眼淚都流下來了。
“我試圖挽回這段婚姻，也求過她，可小袁絲毫跟我的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她是鐵了心要離。”
“但是后來我才知道，她在跟張超通電話的時候，張超是支持她離婚的，就是這個家伙，表面看起來人畜無害，背地里卻慫恿小袁跟我離婚。”
“你說就這樣一個人，他有什么權利，來干預我跟小袁之間的事情？就因為他是小袁曾經的領導？是她的鐵哥們？”
“所以你狠他們？”顧晨說。
黃胖子點點頭：“我當然恨他們，尤其恨小袁，她整個人都變了，我們兩個曾經在家中打鬧過，小袁跟我說，過完今晚就去民政局離婚。”
“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感覺這已經不是我認識的小袁了，我恨她，也恨張超，所以…”
“所以你利用那具青銅面具，砸死了妻子小袁？”盧薇薇直接接話道。
黃胖子點點頭，不再辯解了。
顧晨也是嘆了口氣，這才將筆錄本遞到他面前道：“如果沒問題就簽字吧。”
黃胖子依然沒有任何意見，在呆滯的翻看一遍后，直接拿起筆簽上自己的名字。
翌日清晨。
在芙蓉分局扣押一夜的張超，被通知可以離開。
張超整個人也是懵了，他趕緊來到三組辦公室，找到顧晨和盧薇薇。
經過昨天一夜的折騰，張超此刻還是驚魂未定。
昨晚自己還是殺人犯，今天就可以簽字離開了。
感覺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坐過山車，起起伏伏的。
看他看見顧晨時，整個人又是雙腿一軟，直接跪在顧晨面前道：“顧警官，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你，我張超可能就要完蛋了，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干凈。”
“地上臟，起來說話。”顧晨依舊在工作，并沒有注意張超的殷情。
也是見自己在顧晨這兒碰壁，張超轉過身，直接又來到盧薇薇面前。
“打住。”盧薇薇知道他想說什么，直接先他一步拒絕道：“如果要說感謝，那你就感謝顧晨好了，這個案子是他幫你找到了洗脫罪名的證據，要不然你可真完了。”
“那殺死小袁的兇手…”張超似乎還不肯罷休，依舊圍在盧薇薇身邊。
“是黃胖子。”盧薇薇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
張超一拳砸在桌面上：“我就知道，害死小袁的人，就是他黃胖子，他可真狠心啊，小袁是他妻子，他竟然也下得去手？這個瘋子，他就應該千刀萬剮…”
他看著顧晨，直接繞到他面前道：“顧警官，謝謝你們，謝謝你們不僅幫我洗脫罪名，還幫小袁找到兇手，你們一定不要放過這個黃胖子，他…他不是人。”
張超說道這里時，整個人哭喪不已，眼淚嘩嘩的落下：“小袁那么好一個人，她怎么就走了呢？這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慫恿她離婚。”
“我當時只是好心幫她解除家暴的煩惱，可沒想到，沒想到竟然害了她？我該死。”
張超整個人哭喪著臉，直接蹲坐在地上，仿佛那個死去的小袁就是自己妻子一樣。
“張超。”顧晨也是看了他一眼，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你也節哀吧。”
“顧警官。”張超抬頭看了顧晨一眼，說道：“你說我是罪人嗎？小袁的死是不是跟我有莫大的關系？”
顧晨不好說，只能淡淡道：“算吧。”
“可是…”張超整個人皺皺眉，道：“可是我明明很善良，會給老人孕婦讓座，發傳單我會接，干什么都說謝謝，可這個世界還是沒有善待我。”
“我曾經也認為，世界不會虧待善良的人，于是處處為他人考慮，可后來才發現你不爭不搶，那便沒有，不會哭，就沒有糖，可最后我還是選擇做一個善良的人。”
“我沒有想去干預小袁的家庭，我只希望她能走出家暴的陰影，小袁曾經在我工作迷茫的時候幫助過我，所以我必須幫她。”
“我的出發點并沒有錯啊，可為什么我要做一個善良的人就這么難呢？為什么我做一個善良的人會害死小袁呢？”
張超看著顧晨，整個人眼中都是茫然：“顧警官，我現在真的很迷茫，可能接下來的工作，我都會活在小袁被殺的陰影里。”
“昨天一整晚，我都沒有睡好覺，閉上眼就是小袁那凄慘的模樣，我甚至都不敢閉眼，你說我該怎么辦？”
顧晨也是見張超陷入了極度自責和愧疚當中，一時間難以自拔，也是走到飲水機旁，給他倒上一杯水。
“拿著。”顧晨將一次性紙杯遞給他。
張超接過杯子，抬頭看著顧晨，眼中再也無神，像個從地獄跑出來的逃難者。
“當你無法確定自己現階段要做什么時。”顧晨看了眼張超，淡淡說道：“那就無限的孝順父母吧，這是唯一不會做錯的事情。”
“對呀。”盧薇薇也趕緊接話道：“孝順父母好啊，這是真的，其實我就是個普通的小警察，也給不了父母大富大貴的生活，但我保證每周都能陪伴家人，曬曬太陽，吃吃薯片零食什么的，不要說的太長遠，做好現在就行。”
也是見盧薇薇說出大道理，王警官也趕緊插話道：“說的很對嘛，這是真的，我現在就想努力工作，讓爸媽過上好日子，還有我的家人，就算我以后的生活是為了他們，我也一定會很努力。”
“謝謝，謝謝你們。”張超感激涕零。
此前還一直活在自責和愧疚當中，可聽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這樣一說，似乎生活還有繼續努力的動力。
比如顧晨所說的，當你無法確定自己現階段要做什么時，那就無限的孝順父母吧，這是唯一不會做錯的事情。
這在張超看來，是絕對的正確。
至少能在現在的迷茫中找到一絲努力的方向。
站起身，理了理上衣，張超給三人深深鞠上一躬：“感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我可能是走不出這道陰影了。”
“我準備請假一周，回老家好好看看父母，給他們買點吃的喝的用的，等我心情好些之后，我再回來上班，絕對不會自甘墮落。”
說完這些話，張超忽然挺直腰板，直接扭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