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采訪
“芙蓉派出所能有顧晨這樣的警察，是我們的榮幸。”時隔多日，終于又有電視臺記者來到這里做采訪，趙國志感覺渾身上下充滿動力。
上一次，那兩面大錦旗還掛在辦公室。
上一次，那是民眾敲鑼打鼓的來感謝。
“是很不錯啊，我們早就對顧晨有所耳聞了。”漂亮的女記者保持著職業的微笑，順口問道：“那趙所方不方便接受我們的采訪？”
“這個…”趙國志猶豫了一下：“本來是很忙的，但是既然你們來自江南市電視臺，那好吧，我可以抽出一些時間來，給你說說咱們芙蓉派出所最近的建設。”
漂亮的女記者呵呵的笑著，道：“有您接受我們的采訪，對我們的工作一定能大有幫助，感謝趙所的配合。”
“那需不需要找個合適的環境？比如我的辦公室？”趙國志發揚芙蓉派出所熱情待人的一面，準備邀請江南市電視臺的女記者和攝影師，去自己的辦公室一敘。
“真的嗎？那實在太感謝趙所的配合了。”女記者也是帶著一絲意外的語氣。
印象中的派出所所長，應該是個不茍言笑，不太好接觸的人，但趙國志看上去卻非常的親民。
來到了趙國志的辦公室，女記者首先被琳瑯滿目的各種錦旗、獎杯和證書看花眼。
與其說走進了一間所長辦公室，倒不如說是來到了一間榮譽展覽館。
“我的天吶。”男攝影師當時就驚住了，扛起攝像機就是一陣拍攝。
趙國志很滿意，宣傳目的達到了。
比起王警官等人的蹭鏡頭，趙國志更希望自己派出所的榮譽能夠上鏡頭。
相比較之下，這種蹭鏡頭就顯得高級多了。
“這些都是芙蓉派出所的榮譽嗎？”漂亮的女記者，帶著一副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
有一點驚訝，還有一點期待。
驚訝的是，自己初來乍到，又是剛入職電視臺，很少有機會看到這種擺滿榮譽的辦公室。
這跟電視臺采訪的大多數企業家辦公室完全不同。
大多數企業家的辦公室很大氣，有各種假山、寶劍、木雕，都彰顯著企業家的一些小興趣。
包括辦公椅后排的書架，那里收藏著各種厚厚的名著。
當然，那些只是擺設，大多數企業老總都這么干，你要不這么干都顯得有些沒文化。
但派出所所長的辦公室文化，就顯得風清氣正多了…
獎狀、獎杯、證書、錦旗…
這些可不是虛的，都是實實在在干出來的成績。
而期待的是，能采訪到顧晨這樣的帥警察，也算是一種難得的福利吧。
“咦？這是光榮榜合影？那這個人是顧晨對嗎？”漂亮的女記者走過一排展架，一眼就發現有顧晨的合影。
而攝影師也非常配合的給了鏡頭…
“沒錯，這是光榮榜合影，是芙蓉派出所刑偵三組，第一次獲此殊榮，他們確實很努力呢。”
漂亮的女記者愣了一下，默默的將合影拿在手里，道：“我覺得芙蓉派出所給我的感覺特別好，如果有機會，我愿意多來這里做采訪。”
趙國志哈哈的笑了起來：“那肯定是歡迎的，只要你愿意，咱們芙蓉派出所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著，我們這里每天都有很多故事，也可以豐富你們的新聞素材呢。”
事實上，趙國志一直在找那種可以長期合作的媒體，用來宣傳芙蓉派出所。
就比如有突發案件，可以第一時間聯系媒體，讓媒體記者跟蹤報道，還原真實的辦案場景。
也讓這些普通民眾都知道，芙蓉派出所的民警是怎么默默奉獻，守護一方安寧的。
往日里，手下民警的辛苦，只能同事之間相互體量，如果有記者在場，估計士氣方面也能提高不止一點點。
而且還能在市局里爭取一個好印象，橫豎都是贏啊。
趙國志一看這個漂亮的女記者，就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實習生，畢竟身上的記者證上寫著呢。
實習記者：白小蘭。
如果能讓白小蘭寫出一些有價值的報道，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工作的幫助。
“真的可以嗎？”白小蘭當時就高興壞了：“我還真想深入報道芙蓉派出所的警隊生活呢，聽說你們有的警員，每天只睡三個小時，還有連續工作35天的。”
趙國志擺擺手：“唉，這算什么，基本操作而已了，基本上每個警員都有這樣的經歷。”
“聽說前段時間，歐洲交流考察團的安東尼奧警官，還把自己的‘超級警察’徽章，送給了芙蓉派出所見習警員顧晨，他在回國的時候，在機場接受采訪時，曾給予了顧晨很高的評價。”
白小蘭的語氣里，也是充滿著對顧晨采訪的期待。
以前她在傳媒大學的時候，基本看不上警察之類的職業。
憑借著自己漂亮的儀表和完美的身材，只希望自己能在畢業之后，應聘到電視臺的經濟頻道，多出席一些高峰論壇，多接觸一些企業家，多跟上流人士打打交道。
可現實很殘酷…
走出校園，從眾多求職者中脫穎而出的白小蘭，只分配到普通的都市生活頻道，只能采訪一些市民雞毛蒜皮的瑣事。
在這段實習期里，白小蘭采訪過21點40分下班的浴池阿姨。
21點50分還在等待客戶的滴滴代駕。
22點還在清理垃圾桶里的垃圾的環衛工人。
22點40分還在為通宵加班的人送著夜宵的外賣小哥。
23點20分還在為夜班的人開門的小區門衛大爺。
她知道，凌晨才是碼農們標準的下班時間。
凌晨2點20分，是搬運工往車上搬貨的時間。
凌晨5點30分，還能聽到物流公司熙熙攘攘下班的聲音。
凌晨5點50分，剛剛解封的主播還在拼命的直播。
清晨6點，阿姨們開始要為上學的孩子準備早飯。
清晨7點，小區里滿滿都是上班族打招呼的聲音。
清晨7點30分，公交站排滿了等待這個月滿勤結果的人。
上午8點，早餐鋪的豆漿就已經全部賣光了。
所以，白小蘭一直很努力，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很辛苦，那憑什么自己扛不住？
接觸普通民眾的采訪多了，也讓白小蘭漸漸意識到，比起采訪大企業家，采訪這些小人物的生活，或許才更有趣味呢。
因此當白小蘭在江南市紅十字協會的官網上，從眾多參與活動的合影中，一眼就發現穿著一身帥氣警服的顧晨時，忽然間有了一個新想法。
她要采訪警隊生活，了解警察日常工作。
當這個想法方案遞到領導辦公桌上時，領導當即拍板，電話聯系了芙蓉派出所，因此就有了這一出看似大家都不知道，其實早就知道的采訪活動了。
采訪活動很順利，在采訪顧晨之前，趙國志先做了一把免費的廣告，心里高興的不要不要的…
為此中午還特地花了30塊錢，去路邊一位老大爺的理發館，修了下發型。
趙國志的目標是宣傳芙蓉派出所，為升級分局的指標不懈努力…
而在此之前，他得打造出一批優秀的明星警察，讓更多人知道。
“我們去刑偵三組看看吧。”白小蘭看了看腕表，表示對趙國志的采訪可以結束了。
說一千道一萬，這次的采訪畢竟顧晨才是主角，終歸還得把精力放在刑偵三組上。
“好吧。”趙國志站起身，扯了扯上衣，道：“我給你們帶路。”
趙國志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比如芙蓉派出所最近的榮譽，還有哪些有意思的案子。
這些東西每天都在趙國志腦袋里打轉轉，隨時用來在市局研討會上發力的儲備。
但他又不想說，與其用自己夸張的語氣來講述，還不如讓白小蘭多跟幾次警隊的行動來的更貼切。
趙國志雙手靠背，大步走向刑偵三組，白小蘭和攝影師跟在后面…
雖然已經在實習期間采訪過不少職業，但是，白小蘭還是對警察的采訪充滿期待。
在自己的調研中，江南市對警察的報道其實并不多，出現的新聞大多都是集體干活的場景，很難從一名普通警員身上挖掘故事，這是白小蘭看到的機會。
顧晨在江南市有一定的知名度，流浪畫家阿骨打的復出之作，那幅警察背景的油畫原型就是顧晨。
因此也讓顧晨在圈里享有一定的名氣。
“趙所。”
趙國志剛來到刑偵三組，一個個清爽造型的警員們，就已經站在門口迎接了。
就連隔壁二組的肖陽也來湊熱鬧…
平時油膩的臉龐，忽然間感覺清爽多了，也不知道這小子私底下在用什么控油潔面乳。
趙國志很驚訝，好像這幫家伙都早就得到消息似的，一個個把自己打扮的光鮮亮麗。
“顧晨在不在？”趙國志問。
“在的，就在里面。”王警官說。
“讓路，讓記者朋友進去。”
路口很快讓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白小蘭對著攝影師招招手，二人一起走進了三組辦公室。
與趙國志每次來這的情況不同了。
往日滿是薯片包裝袋的垃圾簍空了，大家的辦公桌上清爽的一批。
“趙所長，你們芙蓉派出所的辦公室挺干凈啊，跟我想象的不一樣。”白小蘭想要贊美三組一番，也算是采訪前的客氣，這是自己工作之后得出的經驗。
“白記者客氣了，那邊那個就是顧晨。”趙國志指了一下顧晨的座位，道：“我帶你過去。”
顧晨此刻也站起身，對趙國志敬禮道：“趙所，聽說有記者要過來做采訪？”
“是的，就是這位江南市電視臺的白記者。”
白小蘭看著顧晨，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樣，照片并沒有P過，甚至比照片里的樣子還帥氣。
給人一種干凈清爽的感覺…
再看看顧晨的桌上，與其他警員桌上的干凈清爽不同，顧晨的桌上反而感覺亂糟糟的。
各種資料堆積如山，桌上只有一處很小的空間，用來書寫材料。
白小蘭不由黛眉微蹙，走到顧晨座位旁，往桌下瞄了一眼。
“還有？”白小蘭又是一愣。
顧晨的桌下也堆滿了資料，感覺這是在備戰高考呢？
“呵呵，顧警官你好，我是白小蘭，這是我同事，攝影師吳俊。”
“你好。”提著攝影機的吳俊點點頭。
“你們好。”顧晨也習慣性的打招呼。
“顧警官的桌上有點亂啊，是為了配合采訪才這么做的嗎？”白小蘭采訪歸采訪，但是必要的尖銳問題，她也不含糊。
在白小蘭看來，整間辦公室里，就數顧晨的桌上最糟糕。
其他人都是干凈清爽，就顧晨這里堆的東西有些嚇人了。
擺這些東西做什么？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博學？
別鬧了，企業家辦公室那套，自己見多了。
可沒想到的是，帥警察顧晨居然也玩那一套？
此時此刻，白小蘭的心中滿是失望，感覺顧晨也只不過是一個表里不一的花瓶罷了。
或許是警隊為了宣傳效果，才挑選長相帥氣的警察，去參與一些公眾活動，以此來提高警隊單位的知名度。
“顧警官，你這辦公桌是我見過最亂的，真的。”攝影師吳俊隨便找到一本資料翻了翻，不由對著顧晨寒酸了幾句。
“平時也沒地方放，不過最近我們三組申請到一些經費，準備多購置一些檔案柜，到時候這些資料可以放進資料柜，也不會堆得這么嚇人了。”
顧晨也知道這樣不好，可也沒辦法…
申請經費很反鎖，還慢。
而自己也想過把資料堆到墻角去，可這樣整間辦公室又會顯得很雜亂，不協調，因此只好堆在辦公桌上。
“這些書你都看過了？”攝影師吳俊抬頭問。
在吳俊看來，顧晨比一些企業家還夸張。
形象工程固然重要，但太過了就會顯得很虛假。
就比如一些小學畢業的鄉村企業家，沒讀過多少書，發達之后怕人在背后說自己是文盲。
往往缺什么就愛顯擺什么，辦公桌后邊必定會放一些文學名著撐門面，還是全套的那種。
而顧晨這樣做，反而暴.露了自己業務能力不精，只能靠臉吃飯的事實。
“左邊的看過，右邊的還沒。”顧晨實話實說。
“吳老師，咱們還是開始吧。”白小蘭知道攝影師吳俊是個職場老鳥。
讓他過來采訪一個警隊的菜鳥新人，原本就不怎么對付的。
可現在看到顧晨這一套，不由讓吳俊心生厭惡。
尤其長得還比自己帥，身材還比自己壯，連個頭都高自己兩公分，能不氣人嗎？
“小蘭你別急，讓我先考考這位顧警官，看看是不是真的如網絡流傳的那樣，不僅外表出眾，還業務能力精通。”
攝影師吳俊的一席話，讓辦公室的氣氛忽然尷尬到極點。
倒不是大家為吳俊的刁難而尷尬，而是為他作死而尷尬。
誰不知道，在辦公室問顧晨的專業東西，這家伙能倒背如流，腦袋堪比百科全書。
一旁的盧薇薇默默搖頭：“無知的人類啊，為什么情景會如此的相似？！”
“吳老師，咱別鬧了，還是準備采訪吧。”白小蘭也為吳俊的冒失感到抱歉，一時間也感覺出這家伙要搞事情的。
吳俊最喜歡爆料一些行業黑幕，以前是經濟頻道的記者，后來因為脾氣太臭，被臺里調去搞攝影剪輯。
后來因為毆打領導，還被帶去派出所拘留過幾天，因此對警察也沒什么好印象。
現在讓他碰上顧晨這么個奇葩，還真是個不錯的報道素材呢。
“小蘭，報道就得真實嘛，咱也別來那些花里胡哨的東西，警察是維護社會治安的中堅力量，沒點真材實料可不行。“吳俊特意擺出職場老鳥的姿態，特地對白小蘭教育了一翻。
雖然吳俊是同組攝影師，白小蘭是記者，可實際上，在電視臺工作，還得是看資歷和工作年限。
趙國志注意到吳俊來者不善，剛才在自己辦公室，他就一直板著臉，感覺自己欠他二五八萬似的。
現在又在顧晨這里找問題，不由為他感到悲哀。
“咳咳！”趙國志輕咳了兩聲，轉身離開了。
其他三組辦公室的老同志，瞬間秒懂了趙國志的意思。
一伙人頓時假裝有事很忙的姿態，各自返回到辦公桌前，做著自己手頭上的事情。
“我們芙蓉派出所的警員，各個都是能吃苦，能干事的好警察，雖然人數少了些，很多工作做的并不到位，但是大家也在積極努力的解決問題。”
顧晨看了眼吳俊身后的王警官。
王警官扭過頭，對著顧晨豎起大拇指。
這些都是王警官事先讓他背好的臺詞，顧晨說的挺別扭。
然而這一切在吳俊看來，絕對是事先準備好的臺詞，不由對顧晨的印象又減少了幾分。
“你除了會說這些外，還能不能來點實際的？”吳俊干脆將攝影機的鏡頭蓋打開，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咱來點真材實料行嗎？”
白小蘭也扶著額頭，感覺有些無奈。
這個吳俊又開始搶戲了，自己也鎮不住，但采訪得繼續。
打開手持收音麥克風，白小蘭將貼有江南市電視臺logo的一面，對準了鏡頭，伸到了顧晨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