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薇薇好像總能找到與顧晨之間的一點默契。
幾個月的組隊工作,已經讓盧薇薇漸漸變成顧晨肚子里的蛔蟲。
就比如顧晨打個哈欠,他接下來的動作必定是去找水喝。
比如大家討論問題時,顧晨皺著眉頭不說話,那必定是有些反對意見的。
又比如其他小女警給顧晨買吃的,顧晨如果說不用破費了,那這些東西…最終必定會成為老王的囊中之物。
太了解顧晨有時候也不是件好事…
能跟上他的節奏,卻找不到他接下來要操作的步驟,這往往就是盧薇薇和王警官最頭疼的地方。
顧晨找出線索,王警官和盧薇薇總是慢一節拍才跟上思路。
這對于老同志來是一件非常尷尬的事情…
顧晨坐在書桌前,笑了笑說道:“這個先不能告訴你,等晚上再說吧。”
“神秘兮兮。”盧薇薇瞥了顧晨一眼,端著盆走進了洗手間。
上午九點。
三個人拿著畫板坐在一處山坡上,畫板架在面前,一副畫家陶冶山川美景的儀式感。
這主要是做樣子…
美術學生不畫畫,就光在這欣賞美景,這有些說不過去的。
況且柳村的情況幾人也是知道的,不做做樣子,村民們很容易產生懷疑的。
不過這些對三人來說,其實也算不上什么,最關鍵是神秘人是誰,現在大家都不知道。
如果三人的身份被暴.露,那豈不是更糟糕?
三人表面是在一本正經的寫生,其實是在通氣討論昨晚的情況。
顧晨甚至將自己昨晚的分析,還有今早從老太太那里得到的信息,在這里一一告訴給二人。
人都是在經歷中總結經驗…
昨晚在古廟中,還是有很多發現的,但可惜的是…大家沒有繼續調查下去,也是采取最為穩妥當的方式。
王警官隨便在畫板上畫上幾筆,問道:“你們說昨晚出現的身體狀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盧薇薇搖頭:“我要知道就好了。”
她看向了身邊的顧晨:“顧師弟,你覺得呢?”
“一般來說,出現村里人這些癥狀的情況,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可能是中毒。”
“中毒?”
盧薇薇和王警官一愣。
“沒錯。”顧晨微微點頭,手里的畫筆并沒有停止:“一般有中毒癥狀的人,都會出現諸如惡心、嘔吐、或者是頭暈目眩,走路沒有平衡感,甚至出現神經錯亂。”
“那我和老王昨晚是中毒了?”盧薇薇將信將疑的看向王警官,又看向了顧晨:“不對啊,如果古廟有有毒氣體,那神秘人自己待在那里,豈不是自掘墳墓嗎?”
“對啊。”王警官也是抱著考究的態度,忽然嚴肅起來:“這個神秘人躲在古廟里,用音響播放詭異音效的時間也很長,難道他們就不怕?他們就不會出問題?”
“所以,這個可能性不高。”顧晨目光瞥了眼山下的美景,繼續回到畫板上,說道:“我覺得應該是某種次聲波。”
“次…次聲波?”盧薇薇愣了一下,問道:“這是個什么波呀?”
王警官冷笑了兩聲:“盧薇薇,平時不努力,關鍵時候聊天就不在線上了吧?”
“你知道你說呀。”盧薇薇翻白眼,總算讓老王逮著裝逼的時候了。
“頻率小于20赫茲的聲波就叫做次聲波,次聲波不容易衰減,不易被水和空氣吸收。”
王警官也只能知道個大概…
以前在集訓時,趙國志曾經給所有人普及過相關知識,所以王警官還是能清楚知道一些的。
雖然王警官說的在理,但盧薇薇不信,她還是扭頭問身邊的顧晨求確認:“顧師弟,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沒錯。”顧晨將畫筆收回到筆筒,隨后取出另一支:“人耳能聽到的聲波頻率通常在20赫茲到2萬赫茲之間,我們把低于20赫茲,不能被人聽到的聲波,稱之為次聲波。”
“可這跟我們身體出現狀況有什么關系?”盧薇薇還是不懂。
看著顧晨和老王一副智商在線的樣子,盧薇薇忽然感覺自己被邊緣化,仿佛一下子老王的智商趕上了,自己卻沒達到及格線。
“盧師姐,這么跟你說吧。”顧晨醞釀了幾秒,用通俗的語言告訴她:“某些頻率的次聲波,由于和人體器官的振動頻率很相近,容易和人體器官產生共振,但是卻對人體有很強的傷害性,嚴重時,甚至會導致人死亡。”
被顧晨說的話嚇一跳,盧薇薇忽然黛眉微蹙,不由縮了縮脖子:“按你這么說,那昨晚攻擊咱們的東西,難道是次聲波?”
想了想,盧薇薇又反駁道:“可這玩意是怎么產生的?難道是自然災害?”
“有…有可能。”王警官剛想開口做解釋,可忽然又發現,自己把當初學到的東西,已經忘得一干二凈了,只能話說一半,目光看向顧晨:“你讓顧晨說。”
“盧師姐說的很對。”顧晨也是首先肯定了盧薇薇的想法:“就比如在自然界中,海上的風暴,火山的爆發,隕石的落地,還有電閃雷鳴,水中漩渦,龍卷風,極光,磁暴等,都是可能伴有次聲波的發生。”
“而在人類活動中,諸如核爆炸、導彈飛行、火炮發射、輪船航行、汽車爭馳、高樓和大橋搖晃,甚至像鼓風機、攪拌機、擴音喇叭等在發聲的同時,也都能產生次聲波。”
“而且,次聲波的來源廣,傳播遠,穿透力強,還不容易衰減。”
“一旦干擾人的神經系統正常功能,就會危害到人體健康,就會像中毒癥狀一樣,能使人頭暈、惡心、嘔吐、喪失平衡感甚至精神沮喪。”
盧薇薇聽完之后,忽然感覺很沒安全感:“不對啊,你說的這些自然災害,還有這些人為活動,好像在這一帶都沒有啊。”
“那只有一種可能了。”顧晨在畫板上畫完最后幾筆后,將畫筆丟進了筆筒,說道:“那就是,古廟之內,肯定被人安裝了次聲波發生器,這種東西屬于禁品,只能從非法渠道購買到。”
顧晨站起身,指著古廟方向:“如果昨天能再給我們一些時間的話,或許就能找到的。”
這些線索,也是顧晨在經過昨晚和今早,對所有線索的整理后,再利用大師級合情推理進行演算。
并且采用入門級想象力,對昨晚情況進行情景模擬后得出的判斷。
王警官也不畫了,將畫筆一甩,直接站起身,義憤填膺的說道:“還是那句話,如果抓不到這個神秘人,我老王就把這畫板吃掉。”
盧薇薇也表態道:“如果抓不到神秘人,我去沙漠數沙子。”
二人又同時看向了顧晨。
“顧師弟,你也表個態吧。”盧薇薇說。
顧晨撓著腦袋猶豫了幾秒,說道:“如果抓不到神秘人,我去太平洋…量海?”
盧薇薇和王警官噗嗤一下笑出聲…
讓顧晨表態還真是難為他。
盧薇薇忽然看著顧晨畫板上的山水素描畫,不由驚訝道:“顧師弟,你這畫的什么呀?畫的也太好了吧?”
隨后,她又看了看王警官畫的鬼畫符,又道:“老王,你這畫的又是個什么玩意兒啊?”
晚飯后,顧晨將上午畫的山水素描,送給了老太太。
事實上,顧晨從小就崇拜流浪畫家阿骨打,對繪畫方面也是頗有天賦。
在三人當中,說顧晨是個真正的美術生也不為過,作品更是沒的說。
為了打消老太太的顧慮,也是為了讓她相信,三人真是來這里寫生的,最起碼的表示也是需要的。
吃完晚飯之后,三人便以畫夜景為由,出門去。
但是大家的目的地,依然是昨天的那座古廟。
由于對次聲波發生器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三人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害怕了。
短暫的待在那里,加上身體又強壯,次聲波對顧晨并沒有產生嚴重的傷害。
因此顧晨帶著一大袋石子,趁著天還沒黑,走進了古廟。
沒過多久之后,他便來到經過古廟的必經之路上,與王警官和盧薇薇匯合。
“顧師弟,你那些石子,真的能抓到神秘人嗎?”盧薇薇一直對顧晨的操作看不懂。
但顧晨做事,又總有那么一點點道理。
“如果今晚神秘人會來,那就一定有辦法找到他。”顧晨說。
又過了很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八點。
九點。
十點。
十一點。
天上的星星參北斗…
三人在距離古廟的必經之路上潛伏著,已經四個多小時過去了,卻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盧薇薇有些不耐煩,問顧晨:“咱們在這里,會被次聲波影響到嗎?”
顧晨搖頭:“我不敢保證,但是這里距離古廟有段距離,跟柳村距離也相近,應該是相對安全。”
“盧薇薇,如果有影響,咱們也不會在這里待了四個小時也相安無事。”王警官也是給她安慰道。
畢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這種心理陰影可以理解。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直到凌晨剛過,古廟方向忽然又傳來詭異的慘叫聲。
伴隨著空曠山谷的傳播,讓人聽得毛骨悚然,身上的雞皮疙瘩也是不由乍起。
不過這一次,相比較昨天,大家多少都會有些心理準備。
“他來了,那個神秘人來了。”顧晨小聲說道。
“看樣子是從另一個地方過去的。”王警官也憑著經驗判斷道。
“既然他能待在那兒裝神弄鬼,想必這時候的次聲波發生器裝置,可能被他短暫的關掉了,這時候抓他…應該是最保險。”顧晨將強光手電筒掏出,問王警官:“王師兄去不去?”
“去,當然要去。”王警官現在感覺渾身都是勁,恨不得現在立馬就出現在古廟前,然后再給神秘人來一套軍體拳。
按照計劃,盧薇薇要在外圍策應,一旦情況有變,要即使進行支援的。
而且一旦神秘人要逃走,也必須要有一個暗中觀察的哨位,對神秘人的行蹤進行準確掌握,做到滴水不漏。
分工完成之后,顧晨和王警官便朝著古廟方向摸過去。
過了一陣子,詭異的聲音也結束了…
而此時此刻,王警官和顧晨也摸到了古廟的外圍,二人趴在雜草堆里,觀察著古廟里的一舉一動。
一分鐘后…
從殘破的古廟側方,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黑衣人,神秘兮兮的探出頭。
在觀察了幾十秒后,這才小心謹慎的走出來,將音響重新放回到事先挖好的地窖中,并取下了充電設備。
與此同時,他又回到古廟中,倒騰了好一陣,這才離開了古廟,小心謹慎的朝著一條小路離去。
“一定是開啟了次聲波裝置,咱們得馬上離開這。”顧晨提醒著說。
“跟上他。”王警官早已迫不及待了。
沿著神秘人離開的小路,一直來到了河流的一處狹窄通道。
神秘人踩著幾塊高聳的石塊,跨過了河流,來到路邊的一棵柳樹下,將停在那兒的一輛山地自行車推出來。
然后,騎著自行車,朝著梅山鎮方向駛去。
“這家伙果然很狡猾。”顧晨也不由被神秘人的機智所折服:“騎著自行車,可以最大程度的消除噪音,這家伙為了裝神弄鬼,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那還等什么?去梅山鎮方向就一條路,咱們追上去,肯定能抓到他。”王警官現在感覺勝利在望。
就好比孫猴子始終逃不過如來佛的手掌心…
說干就干。
回到柳村外圍河流的柳橋處,盧薇薇已經推著一輛摩托車,趕來接應。
這是三人事先從房東隔壁一老大爺家借來的…
雖然破舊了些,車燈還不好使,但各項性能還不錯。
下午的時候,王警官就騎著它在柳村附近轉了幾圈,以度過所謂的短暫磨合期。
于是三人坐上這輛摩托車,沿著去梅山鎮方向的道路一路追去。
神秘人很狡猾。
在距離柳村四公里處的一個寬敞樹林里,停放有一輛黑色小轎車。
將自行車放進后備箱后,神秘人驅車離開,但很顯然發現了身后的摩托車。
神秘人壓低帽檐,加快了車速,很快便與摩托車拉開了距離,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這家伙真夠狡猾的。”司機王警官一臉的懊惱:“我要是有車,一定追上他。”
“王師兄先別急,車牌我都記著呢。”耳邊傳來身后顧晨的回應。
“不會吧?這黑燈瞎火的,你能看清楚車牌?你當你眼睛有30倍數字變焦呢?”
打死王警官都不會相信的…
自己視力還算好,可要說看清車牌,那絕對不可能。
正常人能有這種眼力的,就目前來看,王警官還真沒發現過。
但是顧晨是不會告訴他,自己擁有視覺剪切功能,雙眼自帶高清像素。
就在王警官一路快追的時候,顧晨已經將車牌信息拍下來。
分析的結果是: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是WS987,百分之二十的概率是WS997,百分之十的概率WS887。
有這種基礎判斷,要找出一輛車并不難。
就算全國相同車牌眾多,但是要在一個梅山鎮上,找到這樣類似的車牌,也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車牌大概是WS987,黑色三箱轎車,按照這個標準來找吧。”顧晨說。
王警官沒說話,繼續騎著摩托車,做著非常時期的超載運動。
梅山鎮到了。
街道上,偶爾能聽到不少狗叫聲,路上基本已經沒有了行人。
有了路燈,一切都變得明亮起來。
王警官剛騎到路口,就被一輛停在一家副食品商店門口的黑色轎車所吸引。
“盧薇薇,那輛黑色轎車的車牌是什么?”王警官弱弱的問了一聲。
“WS…987?”盧薇薇不可思議的回答道:“這不就是剛才顧師弟報出的那個車牌號嗎?你還真能看清啊?”
別說是老王,現在連盧薇薇也震驚了。
心說這得多好的視力才能做到啊?
然而顧晨關注的重點并不是這輛車,而是這家店,隨口提醒道:“盧師姐,你還記得這里嗎?”
盧薇薇短暫的回憶了幾秒,這才啊道:“這是我們打車的地方,你還在這家商店買過東西,老板是個獨眼龍。”
“沒錯。”顧晨點點頭嗯道:“這輛車既然停在這里,莫非跟這家商店的店老板有關系?”
“別管那么多,過去調查一下就清楚,那家伙什么身形,我也能記住。”王警官當即整理下衣服,準備帶著顧晨和盧薇薇去敲門。
“砰砰砰!”
王警官敲的很大聲。
路邊的流浪狗嚇得對他汪汪直叫,可里邊還是沒動靜。
王警官繼續敲,連續敲了一分鐘。
“誰呀?”
二樓忽然亮起燈,一名中年男子不耐煩的叫道:“誰在敲門?”
王警官沒回應,依舊“砰砰砰”的敲不停。
盧薇薇心發慌,說道:“顧師弟,這要是查不出問題,咱可算擾民啊!”
“沒辦法,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可能就不復存在了。”顧晨說。
王警官也安慰道:“沒事,責任我來扛,大家盡管找人就是了。”
沒過多久,獨眼龍老板將門打開,看著三人虎視眈眈的盯著自己,不由一愣:“你…你們是什么人?三更半夜敲我家門做什么?”
王警官冷著臉,指著門口的黑色轎車道:“這是你的車?”
“沒…沒錯,怎么了?”獨眼龍老板愣道。
“你剛才駕車出門過?”盧薇薇又問。
獨眼龍男子明顯有些惶恐,怒道:“你們到底什么人?我開車出不出門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話還沒說完,王警官已經將自己的人民警察證晾在他面前。
“警…警察?”獨眼龍老板瞬間傻眼。
“這車到底是不是你的?”王警官問。
“是…是的。”男子可能有些慌張,說話語無倫次,似乎是想狡辯,但卻情急又沒說好。
“今晚你出門做什么?”顧晨又問。
男子苦笑著臉,說道:“我一直在睡覺,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
“你不用反駁。”顧晨指著黑色轎車道:“車還是熱的,這輛車是剛剛熄火沒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