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爍說完這些話,三人都點頭認可。
和政郡主道:“我贊成你說的話。但,這只是一個大體的戰略。擺在眼前的問題是,就算我們退避三舍,李林甫仍在積極主動的咄咄逼人。那么,究竟怎樣才能才能做深溝高壘,如何才能避其鋒芒呢?”
“這也是,我正想問的。”李倓道。
李泌則是點頭,“某亦如此。”
王爍笑了一笑,說道:“你們這三個大聰明人,哪能指望我一介粗莽武夫來出主意呢?”
“好了,你不用再過份謙虛了。”和政郡主說道,“雖然你努力表現得大大咧咧毫無心機,但我們心中都很清楚,你才是最有主見的那一個人。還有,我們紙上談兵說得再如何精彩紛呈,也比不上你真刀真槍的跟敵人交過手。所以,我們四人當中,當以你的主見為首要。”
王爍一愣,“我?”
“沒錯,就是你。”李倓認真道:“這不僅是思寧的意見,也是我的看法。同時,也是太子深思熟慮之后,得出的結論。”
“還有太子?”王爍不由得皺了皺眉,心想看來那天我造訪太子別館之后,他們私下里認真商量了許多的事情。
這時,李泌說道:“王公子,其實現在事實已經十分鮮明。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和共同的目標。我們理當同心協心,共抗強敵。太子和令尊身份都太過特殊,被人盯得太緊,行動多有不便。所以很多事情,只能是我們這些晚輩,出面幫他們奔走。”
這話已經是挑得不能再明了,就是要結成一個“年輕一輩”的政治同盟。這其中還有太子的授意。
王爍想了一想,說道:“同心協心,共抗強敵,這我沒有意見。但是我要提醒你們,太子與家父固然樹大招風,但我們這些人,也未必就不會被人死死的盯住。說不定今天我們在這里聚會的事情,就已經傳到了李林甫的耳朵里。”
“那又如何?”李倓說道,“王公子人在京城,交朋處友的權力終歸是有。我不過是一個無兵無權的郡王,京城像我這樣的皇孫數以百計,并不打眼。思寧更是一介女流,李泌去官修道已有多時。和我們這樣的人相處在一起,就算傳到圣人的耳朵里,圣人也不會心生芥蒂。他李林甫就算想要小題大做,也是無從說起。”
“話是在理。”王爍道,“但李林甫向來最為擅長的事情,就是雞蛋里面挑骨頭。所以,我們仍然要以謹慎為第一。至少,不能頻繁的公然相聚。”
“同意。”三人都表示了認可。
王爍道:“建寧王與郡主,畢竟都是太子的子嗣,不宜在京城之中與我頻繁走動。想比之下,長源的身份沒那么引人注目。往后你不如就暫時掛單于宗圣宮修行。我們有事,都來找你相商和轉達。這地方我要過來也很方便,畢竟我也是玄清殿廣陽真人門下的記名弟子。”
“好。”李泌點頭,說道:“我也正有此心,想在宗圣宮靜心修行一段時間。京城任何風吹草動,我都會一一關注。但有變故,你們只管到我這里來聚首相商。”
“可以。”和政郡主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主,沒那么引人注目。往后我會常來宗圣宮,有機會我還會在這里拜一個師父修習道學。說不定,我還會效仿玉真公主和新昌公主,在這終南山上蓋一座道觀,避世清修。”
“那不行!”王爍立刻說道,“玉真公主終身未嫁,新昌公主也是在蕭駙馬去世之后才蓋了新昌觀出家為道,以此明智不再改嫁。你不行,絕對不行!”
李倓和李泌一陣好笑。
和政郡主的臉蛋兒稍稍一紅,“我隨口一說,你鬼叫什么?”
王爍正色道:“隨口一說,也不行!”
“你…你似乎…”和政郡主既尷尬又羞澀,嘴里都有點吱唔,“你似乎管得太寬了吧?”
王爍一瞪眼,“我就要管!”
“你不講理!”
“就不講理!”
李倓笑得不行了,連忙擺手示意他們二人消停,“別吵,別吵,有話好好說。”
和政郡主“哼”了一聲,貌似氣乎乎的扭過了頭去。眾人卻看到,她滿臉通紅。
王爍卻是大不以為然的嘿嘿一笑,“不吵就不吵。我生性淡泊,最不喜歡與人爭執。”
和政郡主都氣樂了,“我都不想再跟你說話了!”
“沒關系,我來跟你說。”王爍呵呵直笑。
“二位,二位!”李泌也是忍俊不禁的好笑,忙道:“我們正在商量大事。”
王爍一本正經道:“長源所言即是。我們當以大局為重,些許小節敲定即可,不必爭來爭去。”
和政郡主都笑了,直搖頭,“很好,我真是服了你這張天花亂綴的神仙嘴!”
“過獎,過獎。”王爍呵呵直笑,“說正事,建寧王請。”
李倓也是搖頭笑了笑,然后正色說道:“我認為,我們還是要放眼長遠,著手當下。現在我們正面臨一個重大問題,楊慎矜被貶出京城之后,他空留出來的職務,多半被李林甫的心腹所取代。尤其是王鉷,他現在已是御史中丞兼京兆尹,并領京畿采訪使等重要使職十余項。王公子,你有何打算?”
“我明白建寧王的意思。”王爍道,“京兆尹本就位高權重,再加上御史不丞與京畿采訪使,京城所有官員都受他監督,京畿之內所有案件他都有權下判與接近。我個這左街使,簡直就被他吃得死死的。雖然王鉷是我的同族,但他兒子七郎王準,此前曾與我結下死仇。想必往后,他不會讓我好過。”
和政郡主道:“看來,你雖是主動休假賦閑,但也并非沒有關注京城官場之動向。隨著王鉷的上臺,你的處境將會十分堪憂。不知,你想好應對之策沒有?”
王爍淡淡一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和政郡主直皺眉,“僅此而已嗎?”
“我說過了。”王爍道,“敵軍鋒芒正銳,我軍不宜正面與之交戰。”
和政郡主道:“進攻,難道不是最好的防守嗎?”
“嗬?”王爍一笑,“郡主還懂兵法?”
“少瞧不起人。”和政郡主撇了一下嘴,說道:“我承認我是紙上談兵,但我讀的兵書,恐怕還真的不比趙括來得少!”
王爍呵呵直笑的點頭,“這我相信。”
這時,李泌說道:“王公子,我也認可郡主的策略。與其坐等敵人來襲,不如主動出擊,先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王爍道:“就憑我們幾個?”
李倓說道:“我們是沒有什么能耐,但你有。就算你打不過李林甫與王鉷,但可以從他們身邊的人下手。”
王爍淡淡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們想說什么。王準,對不對?”
“對。”李倓道,“王鉷為了媚上與巴結李林甫,干了許多違法亂紀、禍國殃民之事。他現在能替圣人聚斂大量錢財,圣人對他十分的信任與倚重。他兒子王準,也因此受到了圣人極大的優待。王準仰仗著他父親的權勢與圣人對他的偏愛,在京城橫行霸道多行不義,連皇族都敢欺辱。他比他的父親更加聲名狼藉,遭人痛恨。若能將他鏟除,絕對是為民除害!”
“再有。”和政郡主補充道:“王鉷對他這個兒子異常的寵溺,為此不惜赴湯蹈火。如果我們能夠將王準拿下法辦,或許就有機會,一同扳倒王鉷!”
李泌則是說道:“我早已暗中關注王準多時,手上已經掌握了不少,他欺男霸女、橫行不法的罪證。”
王爍呵呵直笑,“原來你們早就策劃好了?”
和政郡主道:“光是我們策劃,毫無用處。關鍵,還需要你這個左街使來執行。”
王爍笑了一笑,說道:“實不相瞞,我剛來京城不久,就已經密令金吾游徼暗中調查王準,多多收集他的犯罪證據。等到時機一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三人微微一驚,“你比我們,策劃得更早?”
王爍淡然道:“我還沒進京城,就與王準結下了死仇。我不提前策劃,難道坐等他來消滅我嗎?”
三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好。”李倓道:“現在該說的,都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既然我們志同道合,那就讓我們同心協力,共除國賊!”
“好!”
“同心協力!”
“共除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