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游原到了。
還真是有八家連在一起的酒肆,都已關門大吉。其中就包括,之前王爍來喝過龍膏酒的那一家“安歸肆”。
記得當時楊釗說過,如果王爍想要開酒肆,他既不投本也不分紅,但出一半錢,就當是恭賀新店大喜封的紅包利是。
現在事情卻變成了,虢國夫人大包大攬,要開一家超級大酒肆。
所以說,計劃總是跟不上變化。
虢國夫人走下了馬車來,不由分說的對那些工匠們一揮手,“拆!”
“喏!”工匠們齊聲應喏,就要一窩蜂的沖上去大搞拆遷。
“慢著!”王爍突然道,“夫人,我有話講。”
虢國夫人看向王爍,“王公子,可有指教?”
“樂游原的胡姬酒肆,歷來是才子名仕的向往之地。”王爍道:“這八家酒肆里的內部墻壁上,題有不少的詩句。其中不乏賀知章、李太白和王之渙這樣的大才,留下的詩文墨寶。”
“那可都是,無價之寶!”
虢國夫人一聽,很有道理,“我很少來這樣的地方,更沒開過酒肆,倒還真是忽略了此一層。”
于是她道:“那我們先把那些有詩文的墻板小心拆除,用心的保存起來。王公子以為如何?”
王爍走到她近前,小聲的道:“拆除下來的原件,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無價之寶,當然必須要小心的保存起來。同時我們還可以給這些名人詩句制作拓印,然后又依照拓印,原封不動的將它們搬到我們的新店墻板上。
如此一來,新店對那些仕子文人的吸引力,必然大增。這些人向來引導京城風尚,乃至天下潮流。有了他們的頻頻光顧,不愁生意不好。”
“我怎么就沒有想到這些?”虢國夫人越聽,眼睛越亮,“王公子,這是在點石成金呀!”
“夫人謬贊了。”王爍笑道,“別忘了,我也是胡姬酒肆的一位常客。自然能懂這些路子。”
“看來,光憑我們兩個女人,還真是挺難把事情辦到盡善盡美。”虢國夫人道,“王公子,以后你得空可得常來。這也是你的生計!”
“行,我肯定常來。”王爍呵呵的笑。
王子顏湊了上來,“我也來,我也來。”
虢國夫人看著他就好笑,“你,能做一點什么呢?”
王子顏自信滿滿的道:“寫詩作賦,書法繪畫。無一不知,無一不精。”
“王公子,我們來去那邊看一看吧?”
“好。”
“…”王子顏深受打擊,石化當場。
安菲娜姬走到他身邊,竊笑不已的小聲道:“都叫你,別裝腔作勢了。”
“我沒裝啊!”王子顏叫苦道,“我據實而論,我都說的大實話!”
安菲娜姬笑得更樂了,直搖頭,“你太令人失望了!”
因為王爍的提議,那些工匠都暫時停止了拆遷。
虢國夫人拉著王爍,陪她一家一家的細細參詳那些,題寫在墻上的詩文墨寶。
詩歌方面,王爍自然稱不得什么大師,但勝在閱歷深、見識廣。至少比起虢國夫人和安菲娜姬,可算是大行家了。
王爍每看到一處有價值的詩文,虢國夫人就親自拿筆記錄下來,然后就吩咐那些匠人,叫他們拆房子的時候一定要小心的留下這一塊墻板。
八家店子,一家一家的慢慢審視下來,王爍和虢國夫人居然找到了近百首名人詩作。
其中,真的不乏李白、賀知章和王之渙這種頂級大詩人的親筆墨寶!
就算是在現在,這些東西都可算得上是“寶物”。
要是收藏起來再等多過一些年頭,尤其是留存給了子孫后代,絕對能成為無價之寶!
辦完這些事情,都已到快到午時末,眾人無不饑腸轆轆。
虢國夫人帶著大家去到她新蓋的邸舍,這里早已準備好了膳食。
王爍初時以為,所謂邸舍不過是一片“職工宿舍”,最多再兼顧了一點“招待所”的功能。
到了一看,大錯特錯!
——這根本就是一座,帶了林園的豪宅別墅。
怪不得花去了,數百萬錢。
“王公子,以后這里既是新酒肆的從人住處,也是我的一處別館。”虢國夫人道,“只有最尊貴、最親密的客人,才有資格被我邀請到這里來。”
王爍笑了笑,“如此難得,那我可要好好的享受。”
“你?”虢國夫人也笑了一笑,“你不在邀請之例。”
王爍微微一怔。
“你是這里的主人之一。”虢國夫人笑道,“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還用得著我邀請嗎?”
王爍哈哈一笑,“不敢當。我可沒出過一文錢,也沒做過一件事情。哪能白占這樣的大便宜?”
“你這聰明的腦瓜子,就是最大的本錢。”虢國夫人笑嘻嘻的道,“光是剛剛拆下的那些墻板,我估計都能換下這一整座莊子了。不是么?”
王爍笑了笑,這還真是說不好。
“還有,你可是金吾衛的左街使。”虢國夫人一點不避諱,直言道,“整個萬年縣所有的灑肆商鋪,你都能管得著。還有那些江湖綠林、閭里俠少,全都對你敬若神明。有你在,咱們都不用燒香拜神了!”
王爍呵呵直笑,這話說得…
話粗理不糙,很對!
“對了,這莊子和酒肆,我都還沒有取名。”虢國夫人說道,“王公子,請吧!”
“我?”王爍笑了一笑,搖頭,“我才疏學淺,怕是不行。”
“那我們豈不就成了目不識丁?”虢國夫人笑道,“別客氣,就你了。”
安菲娜姬聞言連忙湊上前來,“二郎,還記得西風樓外樓,塞外云中天嗎?”
“西風樓外樓,塞外云中天”,這是西風樓的酒招子。那還是“小霸王”喝了酒以后信口胡諂的一句,便被菲兒當成金科玉律一般,用作了西風樓的“廣告詞”。
在酒泉及西域絲路一帶,這句廣告詞可謂是聲名赫赫。
“云中天?樓外樓?”虢國夫人眨巴著眼睛,“挺有意思。”
安菲娜姬笑嘻嘻的道:“夫人,那莊子就叫云中天,酒肆就叫樓外樓,好不好?”
王子顏煞有介事的說道:“天字不好。京城天子腳下,哪能濫用?”
虢國夫人扭頭看向他,“你不是能詩擅賦么,幫我想個新名,怎樣?”
“呃…”王子顏使勁的輪眼珠子,拼命的想。
沒辦法,書到用時方恨少。
安菲娜姬直撇嘴,“你太令人失望了!”
王爍笑了一笑,說道:“菲兒既然懷念西風樓,新店不妨就叫八風樓,取八面來風之意,可比西風強了不少吧?”
“好呀!”安菲娜姬一口就答應了。
“八風樓?”虢國夫人點頭,“大氣,我喜歡!”
王爍繼續道:“至于宅子,既然建在樂游原之上,近旁還有皇家的曲江館,不如就叫樂游館。”
“要不說,王公子的腦瓜子就是好用呢?”虢國夫人笑道,“樂游館,這個名字雖然取得簡單,但別人一聽就能知道,此館乃是建在京城勝景樂游原上。能稱之為館的,都不是泛泛之地。”
安菲娜姬則是眨巴著眼睛,“取個名字,還有這么多學問呢?”
王爍笑而不語,蹭熱度做廣告這種事情,我都擅長好多年了。
虢國夫人一點頭,果斷拍板:“好,就叫樂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