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14日,星期一。
跟以往一樣,寧晏起了個大早,下廚做了簡單的早餐。
梧市沒有米粉,寧晏也沒動用寧事務管理所的資源,就做了一葷一素兩個小菜。
少鹽少油少調料,沒有味精。
顏芷穿著睡衣,打著哈欠走過來,像個新婚妻子一樣,抱了下寧晏。
“沒刷牙吧?一起啊。”
寧晏應道:“好。”
跟顏芷一起呼嚕呼嚕刷完牙,又一起洗完臉,再一同用了下洗手間。
有一說一,最后這個多少有點老夫老妻了。
顏芷很自然的坐在寧晏腿上用餐。
“該說不說的,有點虛了吧?”
“那倒沒有,就是腰累。”寧晏感慨道,“你就是故意的,趕明兒得空就耍72般武藝。”
顏芷驚呼出聲:“哦呦,這么多花樣了都還沒開始啊?”
“看來咱們寧總以前沒少學習經驗,然后全打算用我身上唄。”
寧晏:“…我就那么一說。”
“誰讓你不經意的細節毀了我許多的期待,一開始你要掌控大局,后來勉強放開一些些。”
“這誰受得了。”
顏芷連道:“謝了,這是有原因的,過兩天你就知道了。”
寧晏也懶得再問。
一口飯一口菜喂著顏芷吃了早飯。
順便翻了翻書,裝作一臉嫌棄的樣子:“女人都是騙子,D還藏這么嚴實。”
“你管我!”顏芷翻了個白眼。
說著在寧晏肩頭上咬了一口。
“別鬧了,該走了,時間上來不及了。”
寧晏看看手表,早上7點15分,稍作沉吟:“我覺得可以試試。”
“不行,你根本沒那么快。”顏芷堅決拒絕道。
接著苦口婆心道:“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逃避不了,不如直接面對,伸頭縮頭也就這一刀了。”
寧晏仔細想想,覺得也對。
按照最快效率推算,估計今天晚上就是正式接管寧事務管理所。
拖延這二三十分鐘的,確實沒什么意義。
“行,你親我一下我就走。”寧晏嬉皮笑臉道。
這回顏芷非常乖巧,送上啵啵。
簡單收拾了下,兩人下樓開上奔馳前往梧市機場。
路上,寧晏笑著問:“小顏芷,你就這么答應結婚了,求婚也沒有,訂婚也沒有,就沒點想說的?”
顏芷語氣隨意道:“又不是跟別人結婚,說句實話,儀式罷了,我又不在意;
早多少年我就住進了你家,你怎么不說。”
“別不是童養媳吧。”寧晏忽然道。
顏芷撇嘴道:“你才想到?我早就懷疑這個事情了!”
“那也無所謂,反正現在木已成舟了。”寧晏表示無所謂。
7點55分,奔馳抵達梧市機場。
飛機已經做完了所有起飛前的準備。
吳憂早已等在了機艙內。
寧晏跟顏芷在空乘小姐的引領下登上了飛機。
過去的33個小時里,寧晏跟顏芷扔掉了手機,扔掉了一切現代化電子設備。
待在酒店套房沒出過房門。
飯菜自己做。
除了寧晏有點腰累和疲軟以外,顏芷整個容光煥發。
33個小時里,誰都記不得到底經歷了多少次。
所有的一切,在登上這架飛機以后,宣告完全割裂。
幾乎是寧晏跟顏芷在機艙沙發座椅上坐穩系好安全帶,飛機便開始緩緩滑出。
寧晏跟吳憂打了個招呼,然后說道:“我們先休息一下,到地方再說。”
“好。”吳憂沒什么意見。
不多時飛機沖上云霄。
等飛機平飛后,寧晏調整了座椅靠背,平躺下去。
說起來過去的33小時還真是怪累的。
天知道寧晏為什么會那么饞。
一覺睡了一個多小時。
然后便聽到了飛機即將落地的提示。
寧晏揉揉眼睛,望向舷窗外。
比起民航航班,私人飛機好處就在提醒都是特別準時,說即將落地就是即將落地。
舷窗外已經能看到西方城市的光景了。
“這是到哪了?”
吳憂回答道:“羊城。”
寧晏打了個哈欠,嘴上說了句:“我還以為又是個陌生城市。”
吳憂笑了下,沒接話。
這架灣流G650很快降落在羊城白云機場,飛機緩緩滑入停機位時,寧晏看到了熟悉的大紅旗。
還有一輛賓利。
寧晏跟顏芷坐上了大紅旗,吳憂坐上了賓利。
兩輛車一前一后離開了機場。
大紅旗駛出機場后,寧晏望向顏芷,問道:“你知道去哪嗎?”
“這次是真不知道,有點突然。”顏芷搖頭。
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寧晏甚至想靠著顏秘書打個盹。
而且寧晏向來是想到就做。
給顏芷遞了個眼神,便把腦袋靠了過去,最后躺在了顏芷大腿上,舒服的嘆了口氣,閉上眼睛。
“到地再喊我。”
顏芷一臉寵溺的摸了摸寧晏的臉:“好。”
這臺大紅旗定制時整理得還不錯,后排座椅中間雖然有冰箱,但沒有配置多媒體中控,就可以躺下去。
等寧晏閉上眼睛后,顏芷臉上的神情變得溫柔起來。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寧晏的臉,像是怎么也看不夠。
顏芷不確定寧晏是不是真的對自己有愛情,但她知道自己是對寧晏是什么感覺。
如她所說。
從她記事以來,她的骨子里就刻上了寧晏兩個字。
如果要說愛情的話,顏芷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可以有幾百萬一個的定制包包,但她的愛情是從當年寧晏第一次有了5毛錢,卻給她買了瓶汽水時開始的。
她懂寧晏,更懂自己為什么會懂寧晏。
她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寧晏。
無論是什么樣的情況。
所以,她順其自然的成為了寧晏的秘書,這個職位意味著這輩子都可以不離開寧晏。
至于寧晏想要喜歡什么樣的人,跟什么樣的人結婚,這些,都不影響她。
只是她也沒想到兜兜轉轉,就這么確定了婚姻。
約莫半小時后,顏芷看了看窗外,捏醒了寧晏:“到了。”
寧晏打著哈欠坐起,往車窗外看了眼。
“嗯?怎么又到二沙島這里來了。”
顏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我估計這次跟之前所有的適應都有所區別,畢竟只有一天時間,且是最后一個階段。”
寧晏深以為然。
二沙島宏城花園,寧晏名下的別墅。
寧晏與顏芷跟在吳憂的身后走了進去。
客廳里有小六幾個在忙碌。
寧晏到的時候,寧萬強的影像也恰到好處的投影了出來。
寧晏跟顏芷主動跟寧萬強打了招呼。
寧萬強通過視頻看了眼寧晏,慢條斯理道:“先說點私事。”
“小芷說你要跟她結婚,這件事情,你考慮好了?”
寧晏點點頭:“你最早不是就想要催婚嗎,現在應該挺滿意的吧,總不能我沒有選擇對象的權利吧。”
寧萬強笑呵呵到:“你就算是今天跟我說你要娶那個叫林佳婷的酒吧女人,又或者是十一那個駱雨婷,我都沒意見。
我只是確認一下,因為小芷跟我說,她希望盡快完婚。”
寧晏趕緊道:“我也希望盡快,要是時間上來得及的話,其實我希望這兩天就行。”
“我尋思對寧事務管理所來說,這個時間很寬裕了。”
聞言,寧萬強笑笑:“沒問題,你在接管寧事務管理所之后,你想什么時候結婚就什么時候結婚。”
“行。”
接著寧晏話鋒一轉,主動問道:“這次安排我做什么?”
寧萬強語氣平和道:“沒什么特別的安排。”
“兩個字:取舍。”
寧晏沒吱聲,靜等下文。
“安排你逐漸適應獨立思考,獨立決策的過程里,有優秀的一面,也有不太理想的一面,這都很正常;
但你在接管寧事務管理所后,首先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取舍。”
寧萬強娓娓道出。
“在你執掌寧事務管理所后,會送到你辦公桌上的事務影響面都會很廣泛,無論你做什么樣的決策;
所以,你需要適應一些極端的取舍案例,重新審視自己的內心。”
寧萬強的話語落下后,寧晏沉默了片刻。
他能聽明白。
寧萬強的意思是會給一些極端的案例,讓他做出取舍,然后直接面對決策結果。
以一種強硬的外力逼迫他去一遍一遍審視自己的內心,最終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這也是寧萬強給寧晏安排的最后一堂課。
每一個決策,都會讓寧晏重新審視自己過去的人生經歷,將所有潛移默化學到的東西,糅合成一塊。
少片刻后,寧晏蹙眉道:“是不是時間稍微有點緊了?”
寧萬強回答道:“的確如此,如果按照正常流程的話,你做出取舍后,你得親自去執行,這個過程中,寧事務管理所只會提供協助,不會直接干涉,現在把過程壓縮,以寧事務管理所的強大財力在短時間內完成。”
“好吧。”寧晏最終還是選擇同意。
未幾,寧萬強的身影從投影消失。
吳憂適時坐到了寧晏的側面,遞過來幾張紙:“小寧先生,這是第一份案例,請在十分鐘內做出取舍。”
適應。
其實從上飛機以后,就開始了。
寧晏此時已經深刻的明白到了這一點。
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取舍’這種東西,從人還未生下來時就有了——比如很多人都有可能在父母的一念之間失去來到這個世界的權利。
腦子閃過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寧晏翻開了文件。
案例很熟悉。
是剛剛在一定層面上已經部分結束的關于小額消費網貸與提前消費宣傳陷阱等的討論。
文件內容很簡單。
需要寧晏做的決策取舍也簡單,不是一就是二。
選項一:放任。
選項二:干涉。
放任沒什么好說的,干涉也沒什么好說的,干涉的方案以寧晏意志進行。
即寧晏怎么說,就會怎么做。
有特別提醒寧晏,所有案例寧事務管理所會動用一切資源、力量在最短時間內催化結果誕生。
跟寧晏想得基本一致,完全不用什么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手段預測未來結果。
就搞實際的。
這就很難受。
顏芷手上也拿到了同樣一份資料,一下就變得面無表情起來。
取舍相當簡單,結果卻難以預料。
寧事務管理所只負責催化結果,并不負責讓結果完全順應寧晏的心意。
好片刻后,吳憂再次開口:“小寧先生,還有半分鐘。”
看資料半分鐘都沒花,做個簡單選擇,寧晏卻花了9分半。
寧晏最終遲疑的做出了選擇:“我選放任。”
“在梧市,我已經給出了那么多的警示,我相信足夠了。”
吳憂起身吩咐了下。
很快客廳中的投影再次出現了信息。
“最新消息,忽然有100家金融機構同時推廣小額消費網貸提供給廣大用戶,并且做出了重要提示,貸款需謹慎,網貸有風險。”
“某數字網絡公司獲得互聯網金融牌照…”
看到這些消息,寧晏閉上了眼睛。
“不用看了,結果我大概猜到了。”
寧晏不是以前那個叼絲寧晏,他自然知道,在這樣的宣傳力度下,將未來可能需要幾個月甚至半年一年的事情壓縮在短短幾分鐘內發生,尤其是100家金融機構同時接入網貸。
什么樣的警示都沒意義了。
就像是潘多拉魔盒被打開一樣,以中國人口的龐大基數,網貸市場會迅速擴張。
提前消費陷阱再多,也比不上即時滿足來得舒坦。
吳憂稍微離開了片刻,道:“調用了大量超算資源,計算出來按照這種發展趨勢,人行還需要再次整頓金融秩序;
預計最晚到明年2月份左右,會出現大面積的網貸逾期,而且不考慮意外情況。”
“如果按照正常發展,會稍微延緩兩個月時間左右。”
“舉個例子,這就像彈簧一樣,天友的事情因為寧事務管理所的干涉,壓得太快太狠,但后續是放任狀態,必然會彈回來。”
寧晏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但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要在接管之前花這么大工夫特別上這一課。
不僅僅是取舍,也是讓寧晏了解了解寧事務管理所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100家金融機構啊!
就如此輕描淡寫。
“小寧先生你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休息。”
這時吳憂又說。
寧晏:“…”
第二次取舍是關于寧晏干涉較多的網絡直播。
同樣是兩個選擇,放任、干涉。
這次寧晏很果斷的選擇了放任,并給出了理由:“我不知道這里面寧事務管理所有交叉持股多少,但網絡直播行業,我除了看看以外,什么興趣都沒有。”
這次的取舍結果還是有點超出寧晏的想象。
在寧事務管理所的干涉下,直播平臺數量忽然膨脹,將各種稍微出現過的苗頭迅速發展了起來。
偏偏這一切都發生在半小時以內。
寧事務管理所的能量讓噱頭無限膨脹了。
這次給寧晏的觸動更大了一些。
但寧晏也沒有任何辦法。
兩次他都選擇了放任,寧事務管理所的做法是管殺不管埋。
寧晏當然感覺到了滿滿的惡意。
“小寧先生,你現在有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接下來還有三份案例。”
寧晏嘆著氣點點頭。
根據這樣的安排,寧晏沒有吃午飯的權利。
是的。
吃午飯這種事情,跟現在的寧晏完全搭不上邊。
三十分鐘后,寧晏看到了第三份案例。
選擇還是一樣:放任、干涉。
就這樣,每次的結果都超乎了寧晏的想象。
直到最后一份案例。
公益慈善傾向 寧晏:“這…”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
他其實有點餓了。
整個別墅里面都只有他沒吃飯。
吳憂都抽空吃了飯,因為有休息時間,但寧晏的休息時間是不允許吃飯的。
顏芷就更不用說了,她吃得可好了。
都打過飽嗝。
吳憂想了想,還是道:“小寧先生,我多嘴說一句,這次影響可能會比較大一些。”
寧晏當然明白。
他雖然今年做過很多次慈善,甚至實地去見過各種各樣的事情。
但有一句說一句,案例上的取舍很難受。
選項還是兩個:放任、干涉。
在十分鐘的思考中,寧晏最終做出了唯一一個不同的選擇:
干涉。
“小寧先生,請說說你的干涉方案?”
“合理的介入公益慈善事業,具體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