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這次算是糊弄過去了。加上有了這次教訓,他相信短時間內自己繼續書寫也不會再遇上哪只不長眼的小鬼敢來打擾自己。
如他所猜想的那般,當他落筆第五枚鬼符時,行筆書寫竟是比之前還要順暢幾分,似是有人在暗中推助他一般,與之前那般滯澀困苦有了天壤之別。
嘴角微微勾起,他旋即自信地落筆了第六個也是最后一個符文。
依照著記憶之中的那般順序,他依葫蘆畫瓢地首尾相連,雖然字跡稍顯歪歪扭扭,但還是順利地完成了這首次的繪制。
但在繪畫完成的一瞬間,那宣紙上仿佛傳來了巨大的吸力,憑空吸取了他全身大半的氣力,若非是桌子支撐,恐怕他一下子就要腿腳發軟倒在地上,出個洋相。
他也沒料到這完成之時還會出現這么一出,而且還是在那碗含有靈力的墨汁已經替他擋住大半吸引力的情況下!
待徹底吸干了那碗墨汁,使得那星星光電都瞬間黯淡下去之后,那可怕的吸引力終于停止,與此同時,開始緩緩地向外透著一股股的陰風,使得桌臺上的燭火微微搖晃。
杜白的目光緊緊盯著那六個圍繞成圓形的符文,此刻隱約可見其似是在慢慢旋轉,形成幽暗深邃的黑洞怪圈,深寒詭異的氣息如有形一般滲出到外界,讓本就體虛的杜白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完成了…”
這個山鬼轉祟法本身并不算是太難的術法,只是因為自己底子太過薄弱才會困難重重。好在一番操作下來,他還是順利完成。
而接下來的步驟則更加程序化一些了,他只需靜心等待。
約莫幾個呼吸之后,一道幽魂緩緩從地底升起,停留在了杜白的面前。
這幽魂面容呆滯,全然沒有先前見到的那些鬼怪的靈動與狡詐,就猶如一個牽線木偶。事實也的確如此,它就是被這法術給拘來的游魂。
杜白頗有些好奇地靠近打量了兩眼,某種意義上,這是他正面見鬼的第一次。
不過這游魂似乎實力太過微弱,身形虛幻面相模糊甚至無法分辨男女,倒是身上散發著一股陰森寒氣,想來若是夏天太熱了,絕對能用來做一個便攜制冷機——前提是不會先被太陽給曬死。
沒有多想,杜白開始嘗試操控起這只游魂。
閉上眼睛后便隱約可以感覺到自己與這只游魂之間產生了細微的聯系,像是有一根線纏繞在兩人之間,不過若隱若現,似乎隨時都會繃斷消失。
這自然是因為這個法術有時間的限制。
他不敢耽擱,嘗試著通過這道無形的線獲取這游魂的視角進行操控。可能是因為他本身就在兩個身體之間進行過多次交換頗為熟練,這倒是很快就成功了。
接管了這具游魂身體的杜白瞬間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起來,就像是一陣風就能把他給吹走,但地面上有隱隱有一股吸引力將他拉住,防止它變成所謂的“孤魂野鬼”。
此外很快他便發現一件有些驚喜的事。
只見他腦海里代表著“魘龍王”的那個光點里不斷傳來一股力量幫助他維持并操控著這具游魂,讓他很快便消去那種毛玻璃般的滯澀感,猶如臂使的同時,也有了一股遠超自身的強橫實力。
若非是擔心會震碎這只可憐的弱小游魂,他覺得那股力量會再增強數倍。
“這就是鬼王的威勢。”
哪怕重傷未愈,哪怕遠隔千里之外,只需傳遞而來些微的力量便極為驚人。
之前還尚無法清楚認知,有了對比才更認識到分身的可怕之處!
事不宜遲,他往前邁出一步,借著魂體的優勢直接穿過了墻壁,懸浮于半空之中。
本來是想直接去往那個最可疑的劉府,不過蘇家南苑那里傳來的法力波動卻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里是懷勝禪師預定于今夜超度鬼魂的地方。
不過看如今的情勢,似乎不太妙啊!
杜白心中一動,操控著魂體向那邊緩緩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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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南苑的過廊里,幾個身強體壯的侍衛已經暈倒在地不知生死。
而原先風輕云淡的懷勝禪師此刻卻是盡顯狼狽,身上的袈裟破損不堪,手臂上也有深深抓痕,手里握著的佛珠已然散落一地,跪坐在蒲團上的他此刻只能拼命地念誦著經文維持著身上一層百邪不侵的佛光不散。
但喉嚨愈發干燥痛癢難忍,并滲出絲絲腥臊的甜味——那是自己的血。
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而一旦他停止念誦經文的那一刻,就是他身死的那一刻。
他未敢懈怠,心中卻是生出幾分悔意。
原以為這蘇家里的只有一只小小的怨魂,隨手便可驅散。卻萬萬沒想到那怨魂背后似是有邪道驅使,實力頗為強橫。
若是再沒有轉機,恐怕自己就要死在這里了。
而其面前,一只青面燎發的女鬼正懸浮于半空之中,修長慘白的手臂隨風舞動,半透明的身軀若隱若現,似是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而其面孔沒有尋常惡鬼那般兇煞逼人,反倒一副呆滯模樣,眼神空洞,恍若牽線木偶,顯然是有高人在背后控制。
“我佛慈悲…”
禪師閉上眼睛,繼續念誦經文,不顧嘴角流出的鮮血。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只是就在他決定孤注一擲時,忽然察覺到一股更加強烈的陰風襲來,整個庭院瞬間變得鬼氣森森,恍若怨鬼叢生,遠強于面前這只小女鬼,震懾得他的動作猛地頓住,不敢輕易動彈,便是念經的舌頭都僵硬了幾分。
和尚略略抬起發硬的脖子,眼睛瞇起一道縫來,果然發現半空之中赫然多出來了一只鬼怪!
雖然這只新來的鬼怪不如那女鬼那般面容恐怖,甚至面容模糊似是一只剛死不久的新鬼但其身上不斷涌現出的那股可怕氣勢卻告訴旁人絕非好惹。
禪師驚駭至極,這鬼氣勢如此驚人,其修為怕是深不見底!這次便是他的師兄來了怕是也要隕落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