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敢拔劍嗎?
原定三個月落成的劍宮，由于某位蕭宮主的一些要求，花了整整五個月才落成。
剩余的兩個月，都花在那座額外添加的建筑上。
三十三層高的劍塔好似一并絕世巨劍，劍指天空。純白微帶透明的塔身好似水晶鑄成一般，透露著華麗和奢華，卻又有一股劍氣內蘊其中。
“這劍塔，乃是仿照蕭某手中之劍鑄造而成，不知沈劍師覺得如何？”清羽輕輕扶著涅槃劍，頭也不回地問道。
身后傳來稀稀疏疏的聲音，叢林中行出一個灰衣老者。
“劍是好劍，端嚴莊圣，內含天道昭然之氣，若是在一百五十年前，論劍堂上當有此名，名劍榜上當有此劍。”
沈蒼梧對于涅槃劍極盡贊美，興嘆神劍之光輝。
而對于清羽所說的劍塔······
“空具其形，難符其韻。若是和普通名劍比較，此塔可說是卓然出眾，但若是和你手中之劍相論，卻是褻瀆了你手中的劍器。”
沈蒼梧毫不客氣地批評劍塔，認為劍塔拉低了涅槃劍的檔次。
事實上，他說得并無任何錯誤。劍塔只是花兩個月時間建造出來的，即便施工的八部道士們有周流六虛功相助，即便有北周的數十位能工巧匠設計，但不如就是不如，沈蒼梧說得沒錯。
若是兩個月造的劍塔都能有和涅槃劍比擬的氣象，清羽還拿著劍干嘛。
“劍名‘涅槃’，天之神器。”
清羽輕誦涅槃之名，涅槃劍應聲出鞘一截，綻放柔和圣光，“劍塔既然仿照涅槃劍落成，自然也有涅槃重生之意。蕭某欲讓天下劍者入此塔試煉，劍理、劍心、劍術，這三方面若是達到登峰造極、曠古絕今之人，可入劍塔之巔，號為‘封劍主’。
能入三十層以上而未能登塔頂者，可入《封名錄》，名傳百代千世。”
清羽徐徐轉身，將涅槃劍輕輕按入劍鞘，“待得此塔經受天下劍者的歷練，自然就會有足夠凌駕劍道之巔的氣象，蕭某為此塔命名為‘封劍塔’，沈劍師，你覺得如何？”
再次詢問如何，但這一次沈蒼梧卻是瞠目結舌，又驚又氣。他手指顫顫地指著清羽，言語中盡是駭然和憤怒，“你···你想毀了劍神湖？！”
劍神湖乃是劍道極巔圣地，論劍堂上列的是天下知名的劍者，沉劍湖中沉的是名震天下的神劍。這職能，和清羽構想的封劍塔又是何其相似。
若是天下劍者都入封劍塔試煉，以求《封名錄》上留名，展望封劍主之位，那么劍神湖即便是重建，又能回到昔日的地位嗎？
所以沈蒼梧才會說，清羽想要毀了劍神湖。
如果封劍塔當真如清羽所想那般，那么它無疑將取代劍神湖的地位。屆時，埋劍峰的宿老們心心念念的劍神湖就當真不復存在了。
“蕭千修，你是劍神湖之主的后人，你竟然想要毀了劍神湖，你······”
震怒、痛心、悲涼，錚錚劍鳴作響，沈蒼梧按劍怒視清羽，眼中透露出濃濃殺機。
若是過去的蕭千修說出此話，沈蒼梧只會一笑而過，只當他是癡人說夢。過去的蕭千修是何德行，沈蒼梧了解得明明白白，那就是個白日做夢的妄人。
但現在······
“沈劍師，你認為你勝得過蕭某嗎？你想要重蹈鐘輕陵的覆轍嗎？”
輕柔的話語中，飄渺無形，又浩蕩如天威的劍意從清羽身上散發而出，令得沈蒼梧眉頭緊皺，一股迫在眉頭的危機之感油然而生。
但是他依然沒有屈服之意。
“住口，你沒資格自稱‘蕭某’，蕭千修這人雖然心比天高，但是他從未想過推翻劍神湖，他心心念念的是重塑劍神湖和蕭家的榮光。你不是蕭千修，你不配用他的臉！”沈蒼梧怒聲大喝道。
之前雖懷疑蕭千修被人頂替，但是沈蒼梧并未有揭露真相的念頭。蕭千修雖是最后一位劍神湖之主的后裔，但是由于其祖的行為，其本人的品性，導致他并不為埋劍峰的眾人所喜。
是以，即便蕭千修可能被人所殺，冒名頂替，但是埋劍峰的宿老們并沒有為了他而和一個強大的劍者死斗的念頭。
但是現在······
沈蒼梧右手一緊，便要拔劍出鞘。即便下場可能是死，他也要這妄圖取代劍神湖的狂人見識一下劍神湖的厲害。
然而······
“咕嘟——”沈蒼梧咽下一口口水，滿是驚疑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劍尖，“什么時候？！”
不知何時，也不知如何做到，清羽已是跨越了數丈空間，劍指沈蒼梧眉心，森寒的劍氣甚至令得他眉心生疼。
“不知所謂的敗者，沉湎于過去的輝煌，也敢在蕭某面前拔劍······”
清羽微微側首，直視沈蒼梧的雙目，“若今日在你面前的是刀神，你，敢拔劍嗎？”
敢拔劍嗎？
清清淡淡的話語，卻是讓沈蒼梧心中的記憶不斷涌起，好似又回到了一百五十年前，面對那個手持斷劍的劍神湖棄徒。
敢拔劍嗎？
不敢。
埋劍峰為什么稱之為埋劍峰，因為峰上的人劍心已死，空留虛無的身軀。
敢拔劍的，早在一百五十年前就死在刀神的斷劍下了。雖然那些拔劍之人可能魯莽，可能有些失于理性，但是他們至少死得轟轟烈烈，問心無愧。
而剩下的那群人，也許是為了保存殘留火種，也許是自知不能魯莽行事，他們不一定是全部失了膽氣，但那個強大到無可匹敵的身影無疑是深深嵌入了他們的心靈之中。
也是因此，埋劍峰的人才會想要另行培養一個新的劍神，而不是想著自己突破。因為，他們已經廢了。
而現在，沈蒼梧面對這個頂著蕭千修臉的劍者，卻是又想起了一百五十年前那個人的身影。
他們面容不同，體型不同，武器也是不同，但是有一點他們卻是十分類似，那就是無可匹敵的氣魄，和強絕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