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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寺務

  不得不承認,所謂的虎父無犬子真是有一定的道理。

  溫體仁雖稱不上是能臣,但其畢竟為官多年,對于揣摩人心這一套自是有了爐火純青的功力。

  而從小日濡目染,加上這幾年跟隨在父親身側出入于最高行政機構,接觸形形色色的官吏人等,溫侃將父親的這套也學了個七七八八。

  剛才他對司農寺地位的判斷與朱由檢的設想確實是別無二致。

  按照朱由檢的本意,他想一步到位的設立農業部,并且將農業部排在前面,在今后的十年之內將農業作為重中之重來抓,從根本上提高和改善百姓的生活水平。

  然而在史無前例的情況下,在缺少合適人選的時候,貿然設置一個正二品衙門,這一舉措實在是有點冒進了。

  經過慎重思考,朱由檢才決定以仿前朝的名義復設司農寺,等到時機成熟后再提升其品級,到那時也不會引起太大的非議。

  “我兒所思極是,為父也是這般猜想!依著現下大明之局勢來看,圣上定是將農業作為將來重中之重,竭力多產糧食,以求徹底安穩民心,不使再有流賊之禍生發!”

  聽到溫侃的一番話語后,溫體仁面上的笑容更盛。

  次子跟在自己身邊幾年的時間,思路和眼界都是開闊了不少,對事物的判斷已經不僅僅是局限于表面了。

  “為父這大司農之位明顯是臨時差遣,待一兩年之后,圣上必會派人接管此位。在此期間,為父定要盡力助本部建功,以使司農寺能立下有目共睹之政績,以便讓大司農之位由本司左右少卿之一接任,我兒亦會順勢位次上移,如此方不負為父之一片苦心吶!”

  溫體仁看的很明白,自己這個大司農就是過渡性的職位,等有了合適人選,自己就該給人騰挪位子。

  而若是由其他文臣接掌司農寺正卿這個位子,那就會將下面的人全部壓住,司農寺里的人再想升遷就很難了,自己的兒子也會成為受害者。

  最好的辦法就是想辦法讓左右少卿之一接掌大司農,溫侃也很有可能升到空下來的少卿之位,從而完成從中級官員向高級官員的轉變,成為緋袍高官中的一員。

  “為父已著人打探過,嚴維卿此人于戶部任職多年,對于部務相當精熟,論才干已初俱能臣之像;其性格沉穩剛毅、待人接物也是面面俱到,此番被擢至從四品之位,必然亦想有一番作為,進而坐望大司農之位。對此上進能干之輩,朝廷自會予以大力相助!”

  嚴維卿就是新任的司農寺左少卿嚴俊山的表字,這次是在戶部堂官提名、朱由檢派人查訪過后受命上任的。

  “父親大人,孩兒靜觀圣上之意,當下朝廷首要之責便是以糧為本。在各地開荒拓田之同時,如何增加畝產便成為當務之急。父親大人即為大司農,何不就此提出相應之建言方略,以此來博得圣上歡心呢?”

  “我兒此言甚是有理!此題實為切入寺務之要點!這幾日你便就此準備一番,過幾日為父會召集嚴維卿與宋長庚會商,商討寺務及田畝增產之事,力求尋到解決之道,待到來年春耕之時便于京畿擇地試行之!”

  數日之后,內閣一處不算寬敞的公房內,司農寺復設以來的第一次高級別會商正在舉行中。

  “呵呵,維卿、長庚,你二人可是初次入內閣一行?本官雖忝掌大司農之職,與你等份數上下,奈何內閣事物繁忙,直至今日方才有些許空閑與你等商談寺務,還望兩位莫要怪本官輕怠才好,呵呵呵呵!”

  坐在主位上的溫體仁一改平時嚴峻之像,對分坐于兩側下手位的嚴俊山和宋應星面帶笑容的解釋道。

  室內的墻角處放置著兩個燃著銀炭的火盆,使得狹小的公房內溫暖如春。

  剛穿上緋袍沒多久的嚴俊山、宋應星二人都是正襟危坐、神情肅然,面對大明帝國的首輔,兩人的內心都感到有些緊張。

  溫侃坐在宋應星身旁的位置,作為司農寺的主官之一,他也得以列席了此次會商。

  “不瞞首輔,下官之前隨部堂來過內閣幾次,但均未有下官之座位,此次還是下官有生以來首次坐于內閣公房之內,現下能得首輔垂問,心下亦是有些許緊張之感!”

  相貌堂堂、濃眉大眼的嚴俊山笑著拱手坦承道。

  “下官出身低微,此前一直任職于縣鄉之地。此次蒙圣上拔擢方登高位,內閣此等機要所在更是頭一回入內,若有失禮之處還望首輔海涵!”

  膚色黢黑、一副老農模樣地宋應星起身拱手回道。

  “長庚快快坐下!你我份數同僚,何必拘禮?本官久聞長庚之名,更是拜讀過長庚之巨著,私下亦是對長庚之材大為嘆服。得虧圣上慧眼如炬,方能與鄉野之間識得長庚這等大才,并毅然予以拔擢重用。不然的話,長庚雖有才,或許亦會遺恨鄉間啊!”

  溫體仁這話一點都不夸張,若不是現在的朱由檢是由后世穿來的,宋應星在歷史上確實未得任何重用。

  像他這種情況歷朝歷代也不少見,野有遺賢不得用,這種事簡直數不勝數。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無論古今都是如此。

  不善言辭與交際的宋應星施禮后默默地坐了下來。

  看到溫體仁話語間對他的尊重之意,一旁的嚴俊山對宋應星又多了一份重視感。

  這次在戶部遴選司農寺左少卿之位時,年過三旬的嚴俊山由于平常和左侍郎周志謙交好的關系,得以在這次競爭激烈的舉薦中一舉勝出。

  在獲悉司農寺主要官員的底細后,嚴俊山自是很快就將其中的利害迅速理清,同時也對未來的大司農之位有了深深地渴望。

  對于與自己搭檔的右少卿宋應星,此前從未聽說過其名的嚴俊山也是多方打探過,但卻發現幾乎沒人清楚這個人的來歷,最后只知道他是以舉人身份入職國子監,沒想到幾年的工夫又要晉升從四品的高位了。

  就在嚴俊山疑惑于宋應星的后臺靠山到底是誰的時候,溫體仁適才的一番言語終于解開了他心中的疑團:原來是直達圣聽的人物,難怪幾年時間內躥升如此之快,以后日常相處可不能擺上官架子。

  “維卿,長庚,禎玉雖為本官次子,但日常于公務之上你二人須對其從嚴約束,勿要顧及本官顏面,一切以公事為重,此一點定要切記!”

  溫體仁收起笑容肅聲道。

  “還請首輔放心,下官等與溫世兄于官職上雖有上下之分,但其實亦屬同僚之親,處公之時當以群策群力為準,一定齊心協力將寺務處置妥當!”

  嚴俊山趕緊表態:首輔您放心,您兒子雖然名義上是我和宋應星的下屬,但平時我們當然不會拿他當下級對待,寺里的事就是我們三個商量著辦好了。

  “下官才疏學淺,日后還要仰仗二位上官盡力提攜才好,寺務如有跑腿出力、交通內外之事,下官自會當仁不讓、一力擔之!”

  溫侃起身向著兩位上官行禮后笑著道。

無線電子書    崇禎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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