閥主院中,陸云回到自己的房間,皇甫軒也巴巴跟著進來。
“兄弟,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
“這是陛下的任命,我還能抗旨不成?”陸云沒好氣的看他一眼。
“什么事兒能難得倒你啊?你要是不想去,肯定有法子的。”皇甫軒苦著臉央求道:“兄弟,你就行行好吧,不能把我劃船送到河中央,你就自己先跳船跑了呀…”
“唉,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陸云有些郁悶的拿起茶壺,想倒杯水潤潤嗓。“眼下,我留在你什么已經意義不大了。”
皇甫軒忙殷勤的接過水壺,親手給陸云倒水道:“為什么這么說?”
“之前我陪在你身邊,是擔心夏侯閥的人會鋌而走險,現在有天師道為你的安全背書,再沒人會對你暗下毒手了,你說把我留在身邊還有什么意義呢?”陸云呷一口,發現是涼水,隨手倒在了茶盤中。
皇甫軒當然沒有給他換熱水的自覺,抱著個水壺坐在他旁邊,自顧自道:“話怎么能這么說呢?沒你幫我出主意,我拿什么跟那三個家伙斗?”
“用不著你去斗,當好你的縮頭烏龜就行了。”陸云將殘酷的真相講給大皇子聽道:“接下來的斗爭中,你和你三位弟弟只是擺在棋盤上的棋子而已。這局棋該怎么走,不用你們操心,只要知道最后是誰勝誰負就足夠了…”
這話有夠傷自尊,但陸云知道,對大皇子卻是最大的安慰。
“真的嗎?”果然,皇甫軒心神大定,尤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陸云道:“真的不用我去判斷,去決定,我只要當好提線木偶就可以了?”
“沒錯,你只要記住一條,不要給你父皇惹麻煩,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了。”陸云頷首道。
“這絕對沒問題,我從明天開始,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他們挑釁,我也會唾面自干的。”皇甫軒把胸脯拍得山響,這是他過去二十年來最擅長的事情。
“陛下也是看到了這一點,知道我留在你身邊也沒用了,才會把我調到宮中的。”便聽陸云接著道:“我到了陛下身邊,才能更好的為和夏侯閥斗爭進獻綿薄之力。而且當初畢竟是陛下讓殿下和我多親近的,所以我偶爾向殿下透個風,幫你出個主意,想必陛下也不會在意的。”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皇甫軒一聽,眼淚都快下來了。“我就怕遇上事沒個幫著拿主意的。”
“往后,殿下要學著自己拿主意了,不是要緊的事兒不要問我。”陸云有些要甩鍋的意味道。
“唉,好吧,我試試看…”皇甫軒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可話沒說完,語氣又軟了下來,巴巴看著陸云道:“真遇上事兒,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不會的。”陸云無奈的甩開他又要握上來的手。
那廂間,夏侯坊中。
夏侯不破費了老大的心思,終于為陸云尋到了一個合適的差事三山五岳祭祀官。
顧名思義,這是個替皇帝祭祀三山五岳的官職,清貴之極又毫無實際權力。更妙的是,雖然是京官,一年卻有大半時間,要在全國各地奔波。真是既符合陸云的身份,又附和夏侯霸的要求,除此之外,別無他想了。
然而當他興沖沖向伯父稟明自己的想法后,卻見夏侯霸依然陰沉著臉,也不吭聲。
“伯父,這官職有什么不妥嗎?”夏侯不破小心翼翼的問道。
“妥是很妥,但用不著了。”夏侯霸冷哼一聲道:“皇甫彧已經先一步封他為大內侍衛副統領了,他不再是中書省能管轄的了。”大內侍衛的挑選有內侍省完成,侍衛統領則由皇帝親自任用,出中旨直接下達給尚書省照辦即可,完全不用經過中書省,老太師自然也無從置喙了。
“哦,又是這么巧?”夏侯不破有些遺憾道:“那小子到了皇帝身邊,怕是要攪風攪雨的。”
“難道我堂堂夏侯閥,就奈何不了那小子了?”夏侯霸心頭一陣煩躁,恨不得摔桌子砸碗來泄憤了。
“當然奈何得了,只是太不劃算,不是明智之舉而已。”夏侯不破忙輕聲勸解道,雖然他這話和夏侯霸沒什么區別,但聽起來就順耳多了。
“伯父,我們不要被一只蚊子打亂了步點。”便聽夏侯不破又說道:“蚊子咬人確實會疼,被叮在臉上也確實不好看。但其實都無關緊要,并不會影響大局的。眼下本閥當務之急,是將二殿下推上太子寶座,只要達成這一步,剩下的事情都可迎刃而解。到那時,別說陸云了,就是皇甫彧也是難逃一死!”
“嗯…”夏侯霸吐出長長一口濁氣,重重點頭道:“那就先讓那小子蹦跶兩天吧,等到時候一起收拾!”
陸閥,閥主院,等送走了皇甫軒,都已經過了飯點。陸向早就吃過晚飯,喝了點小酒去睡覺去了。
看到大殿下離去。陸瑛端著給陸云的飯菜進了他的房間。
“我說這皇甫軒也太沒眼力勁了,不讓吃飯了還。”
“體諒一下可憐的孩子吧,”陸云洗干凈手,也不用筷子,便直接拿起一片炸得金黃的金錢蝦餅,咔嚓一口咬下去,含含糊糊道:“他不來找我這趟,不知得喝多少鐘乳酒壓驚。”
“嗯,看出他慌了神。”陸瑛深以為然的笑道:“剛吃了午飯他就來了,在家里等了你整整一個下午。”說到這兒,她卻話鋒一轉,朝陸云擠擠眼問道:“對了,你一下午去哪了?又去找商大小姐了?”
“這個蝦餅真好吃…”陸云又拿起一片,塞到了陸瑛嘴里。“阿姐也嘗嘗看。”
“別打岔,我已經吃過飯了。”陸瑛吐掉口中的蝦餅,彈了陸云腦門一下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不娶寧兒了,也該考慮梅大小姐嘛,怎么讓個商大小姐勾了魂去?”
“什么這大小姐,那大小姐,都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陸云翻翻白眼,就是不跟陸瑛往正題上論。事實上,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婚事會是個什么結果,就是想跟陸瑛說也沒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