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進來。
可談陌不樂意。
“張媽媽說過,聲音好聽的女人,一定長得不好看,姑娘你聲音這么好聽,肯定不好看。”談陌一本正經的說道。
門外站著的:“…”
張媽媽是誰?
為什么有如此惡毒的女人?
搬弄是非,巧言令色,亂嚼舌根,投畀豺虎…偏偏還真說對了。
門外,一張青碧色的浮腫臉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傷痕,這是她臨死之時的樣子。
她和談陌說的那些話,其中一部分沒說謊,她的確是和好友結伴在這山林踏青游玩,然而不知怎地,她就昏倒在地,等她醒來,滿臉都是刀痕。
驚恐之下,她奪命逃跑,然后就不慎跌落山坡,滾入這附近的一口死水潭中。
因不會水性,加上潭水有毒,她沒能掙扎兩下,就死在了潭水中。
等到她記起這些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在此地徘徊的一個惡鬼,伺機害人性命,取人皮囊以泄心頭之戾。
一雙眼眸,泛著慘綠色的光澤,這是惡意實質化。
片刻后,她開始嗚咽哭泣起來。
她述說自己的悲慘身世,妄圖博取同情,好讓談陌開門,然而無論她怎么說,談陌都是一副假裝你是個活人的樣子,并且動也不動一下。
吱嘎、吱嘎。
夜里的風吹著,柴門摔在早已朽爛的門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呼呼!
風越吹越大,好似飛沙落葉一般,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各種怪叫聲混入風聲中,此起彼伏,令這夜晚愈發詭異起來。
終于,在門外徘徊了大半夜的她,不甘的離去了。
她清楚,屋子里頭的人,已經知道她是妖鬼了,可是沒有親口承認,她就是無可奈何,只能被那么一扇破爛柴門給阻擋著。
屋子內。
篝火的火苗還很旺盛,談陌準備的干柴充足,燒一個晚上都還有多余。暖洋洋的火光落在談陌身上,令他白凈的面容,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反復寺廟里的金身佛像,很是寶相莊嚴。
盡管打著充實成功率的目的,但一本本佛經看下來,談陌的佛法造詣,又怎么會低了?
手中的念珠緩緩撥動。
念一遍經文,珠子就撥動一顆。
火兒還坐在談陌的肩膀上,她在笑。
“外頭那妖鬼的實力又不強,你何必躲著?以你的神通手段,大可出去直接趕跑,或者直接鎮殺。”火兒說道。
談陌的舉措,在她眼里,就是多此一舉。
撥動的念珠再次停下,談陌伸手,將一根干柴丟入火堆。
這干柴還有點水,又帶著葉子,一落進火堆,便是噼里啪啦一陣響動,火星隨之迸濺開。
“小心駛得萬年船,能不動手,為什么非要動手?”談陌輕聲說道,他轉過頭,看著坐在自己肩膀上動個不停的火兒。
“這山林間的野獸,哪怕是最兇惡的,一旦吃飽后,就不會再攻擊獵物,哪怕這只獵物從它眼皮子底下走過,這是為什么?因為它清楚,只要是捕獵,哪怕是獵殺最弱的一只獵物,它都有可能因此受傷。而一旦受傷,在這山林間,它只有死路一條。”
“捕獵的目的,是為了吃飽。就如修行之人,修行的目的,是為了能遇到妖鬼之時,有反抗之力,而不是只能坐以待斃。小僧只靠幾句言語和耐心,就讓一個妖鬼退去,避免了一場無謂的爭斗,豈不是比動手來得更劃算?”
說到這,談陌停頓了下,然后直接問道:“火兒施主,你為何一直動個不停?”
聽了一番談陌的長篇大論,火兒仔細想了想,談陌這番話很有道理,無謂的爭斗是最沒必要的,聽到談陌在問她,火兒想也不想就說道:“我不動會很不舒服。”
原來是多動癥。
談陌于是就不再在意,繼續念經。
一個恪守戒律,遇事不驚的僧人形象,無疑最容易讓人心中生出信任感。
念著經,談陌這會兒心底里有些可惜,他沒有將渡厄金佛給帶出來。如果這會兒有一尊渡厄金佛在,那么剛才那個妖鬼,他連敷衍也不用敷衍。那妖鬼稍一靠近,一旦感受到渡厄金佛的靈力,直接就跑了,哪里還用得著他開口去應付?
不過這地方確實不怎么太平,那個妖鬼才走沒一會兒,談陌就聞到了一股腥臭味。
起初這股腥臭味還很不明顯,但很快,就整間屋子內全都是。
空氣中全是腥臭味,讓談陌一下子站了起來,然后他就聽到了一陣奇怪的動靜。
感受了下,好像是有什么體型不大,但是很長的生物在屋子外慢慢爬動。
那生物不是經過,而是繞著這間破屋爬。
沙沙,沙沙。
那聲響延綿不絕,談陌面無表情,目光轉動,來回打量著。
他能聽到,然而詭異的是,他發現感知到了那生物在哪兒,就像是這生物根本不存在。
這地方詭異得很!
噼里啪啦,火星飛濺開,篝火堆里的火苗忽上忽下,忽的有什么生物從一側火光中經過,頓時投影出一道巨大的身影,在墻壁上來回晃動。
談陌立馬看過去,一股猙獰可怕感幾乎撲面而來,稍微閉上眼,便可以感覺自己眼前出現了一條巨蛇。
幾乎通天徹地一樣。
不過很明顯,這是錯覺。如果真有這么巨大的妖鬼,直接一口吞掉這間破屋就是,還這么大費周章干嘛?
顯然,這是一個實力不強的妖鬼在作祟。
聞著空氣中彌漫的腥臭味,坐在談陌肩膀上的多動癥患者火兒突然說道:“這些氣味,是那妖鬼施法的媒介,能放大一個人內心的恐懼。”
談陌點點頭,他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
“還不動手嗎?”火兒又問,她感覺外面的那個妖鬼并不強,完全可以用武力來解決,沒必要這樣以靜制動。
談陌微微搖頭,還是面無表情,目光平靜的道:“它進不來。”
說完,談陌就繼續念經,做戲要做全套。
高人都是裝出來的。
他這么做,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談陌一動不動,那生物就在屋子外守著,一直盤繞著不散,直到天亮,那種被盯著的感覺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