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廂內,蓮花僧忽然起身走了出去,站著看向了遠去的夜空。
談陌和小郡主也跟了出來。
循著蓮花僧所看的方向,看了過去。
今夜月光暗淡,星光若隱若現,天光不明,伸手不見五指,看向那里,談陌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便問道:“師兄,可是發現了什么?”
“天光太暗,瞧不清楚,貧僧只是剛才忽然感覺到有什么東西過去了。”蓮花僧說道,他又看了會兒,然后走回了牛車廂,說道:“可能是只鳥吧,渡厄金佛也沒什么反應,想來不是妖鬼一類。”
談陌聽到蓮花僧這么說,便放心了。
然后繼續在牛車廂內等待,等著孟庭章自己送上門來。
然而片刻后,談陌忽然臉色微微一變,他問道:“師兄,孟先生真的會來找我?哪怕有你在?”
“你脫胎換骨后,周身清香縈繞,孟庭章沒理由會放過你…”聽到談陌這么說,蓮花僧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不過眼下這李府的動靜這樣大,孟庭章可能會明白過來,貧僧早就看穿了…糟了,他會直接逃走!”
“那剛才師兄所感應到的…”
“多半就是孟庭章逃走了。”蓮花僧想也不想,收起了伏魔圈,然后走出牛車,輕輕揮了一下鞭子,黑牛示意,慢慢走向了李府。
“老爺,那位高僧回來了。”
“快快有請。”李元和連忙道,“不,我親自去請。”
李元和跟著管家下人走了出來,瞧見了蓮花僧,就立即說道:“李某有眼不識泰山,之前怠慢了高僧,還請高僧恕罪。”
“李老爺哪來的怠慢?不是盛情招待了貧僧了嗎?”蓮花僧笑道,然后便說道:“李老爺,實不相瞞,貧僧是覺察到了孟庭章的不對勁,這才離開了李府,本想設計引孟庭章出來,好避免李府有人被傷害,沒成想,之前發現孟庭章已經逃走了。”
“孟庭章已經走了?”李元和不禁大喜,輕舒出口氣,李元和又問道:“高僧,這么孟庭章大儒怎么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想來李老爺已經從那四位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吧?”
“略知一二,知道孟庭章是去找滕王求援的,不過他自身就不是人,還要求援做什么?”李元和忍不住說道。
而這時,有下人進來稟告。
“老爺,李道長回來了。”
“快讓叔叔進來。”李元和立馬說道。
不多時,談陌就看到了一位比李元和還要年輕幾分的道長走了進來,一身道袍,拿著拂塵,是道家常見的一種打扮,這位道長一見到蓮花僧,就拱手道:“貧道玄機,見過蓮花師兄,貧道俗家姓李,師兄可喚貧道李玄機。”
“見過李玄機道長,這是貧僧的小師弟,明無焰。這位,是滕王府的小郡主。”蓮花僧見李玄機認識自己,就為談陌和小郡主做介紹。
“清凈琉璃之體,小師父是天生佛子啊!”李玄機看了談陌一眼,便目露驚駭之色,然后無比鄭重的行了一禮。
談陌急忙還禮,“李道長過譽了。”
李玄機最后是對著小郡主行禮:“貧道李玄機,見過郡主。”
“不必多禮,這位道長。”小郡主只是微微點頭,她身份擺在這,李元和又不是自稱為王,所以她這樣做,是很合規矩的。
見過三人,李玄機看向了自己的侄子李元和,說道:“下人和貧道說了,只是貧道下人不知詳情,所以就有勞元和你再說一遍。”
“是,叔叔。”李元和對這位比自己要年輕的叔叔,態度卻是無比恭敬,然后便將他所知道的,和蓮花僧剛告訴他的,都給李玄機說了一遍。
“莫非,孟先生早就死了,然后被人扒皮充草,此時是他的怨念不散,所以讓這充草的傀儡蘇醒過來,自以為還活著,于是才去找滕王求援?”李玄機聽完,卻是看向了蓮花僧。
蓮花僧點了點頭。
李玄機這番話沒有說,但意思很明顯,李玄機也知道那位酷吏出身的不祥之王,只不過不敢提起罷了,因此說一半留一半。
“貧僧所想,和道長所想一樣。”
“難怪了,不過眼下孟先生逃走了,卻是會有無辜之人喪命。而且,孟先生能識破蓮花師兄的計謀,并且忍住沒有去找明無焰小師父,如此說來,這孟先生無比難纏,一旦讓他完成為不祥之類,這一帶可就要多災多難了。”李玄機一臉擔憂的說道。
不祥之類本就難纏,如孟庭章這樣的,更是難纏至極。
尤其是他曾看過一本古籍,書中就有提到清凈琉璃之體,因此很清楚清凈琉璃之體對孟庭章這一類妖鬼的吸引力有多么巨大,足以叫這一類妖鬼失去理智,可偏偏孟庭章克制住了。
這就好比是一顆真正的靈丹妙藥,吃了這顆靈丹妙藥,可一下子從六御一層,突破到六御九層,然后只等時機成熟,便可踏入三才境。
面對這樣一顆靈丹妙藥,哪怕明知是放在無比危險之地,恐怕都有不少人要去嘗試一下,千方百計想要弄到手。
由此可見孟庭章的難纏程度。
如此自制力,一旦躲起來,那可真不是一般不好找。
蓮花僧輕嘆口氣,然后說道:“貧僧會留在此地一陣子,另外書信一封,還請李老爺幫忙找人送去寧嘉縣給滕王。”
李元和聽到要他派人去找滕王,卻是有些猶豫,他所考慮的,還有其他方面,而這時,李玄機出聲道:“你真以為憑你手里這點私兵,能保住你這身富貴?況且,小郡主也來了。”
李元和聽到李玄機這番話,便點了點頭。
他所顧慮的,正是他若是派人去找滕王,滕王借此要他投效呢?畢竟他沒有造反,也沒有造反的心思,他只想安享富貴而已。
一開始他始終沒有和滕王聯系,另外不斷表露出自己想要流芳百世的想法,讓人稱呼他一半大儒,便在于借此安撫住滕王和周邊的幾位反王,可一旦他的人和滕王接觸,那么可就不好說了,滕王只需要略施小計,散播一些謠言,夠他喝一壺了。
那些反王可都是說一不二的主,沒有幾個是不剛愎自用的,一旦聽到了謠言,說他準備投靠滕王,沒準急性子的直接派兵來威脅。
可他李元和要真是被威脅,那么他在士林當中就抬不起頭來了。
到了那個時候,他可就真的只有投靠滕王這一條路了。
這樣明知是個坑也得跳進去的陽謀,以李元和這些年觀察滕王的作風,相信滕王絕對是做得出來的。
因此,他才一直以來,小心謹慎,不敢派人和滕王接觸。
但眼下他叔叔李玄機的話點醒了他,小郡主來了,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滕王派人接觸他,和他派人接觸滕王,這其中的區別,很容易被混淆。那些反王,都是只在乎結果,不在乎經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