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顯憨厚的臉上,空門鬼的神情別樣怪異。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只有無冤無仇的惡意,他付出了這么多,為了張不易的前程去謀劃,只為了來日收獲之時。
只有傻子才會相信天上掉餡餅。
而張不易,就是這樣的一個“傻子”。
并且,還是符合他轉世要求的一個“傻子”。
他本是無寧,永無寧日的無寧,三世不死,但三世過后,定然魂飛魄散。然而他因為大摩僧留下的后手,卻是成了少有的例外。
盡管已經不是人,但他還有佛性,三世修行下來,他的佛性之強,便是大摩僧生前也遠不如。
也因此,他在數年前一次機緣巧合下,意外感悟出了一門秘法。
這非他所創。
只是一門被銘刻在虛空中的秘法,被他感知到了罷了。
他不知道這門秘法是誰所銘刻在虛空中的,但這門秘法,卻是可以讓三世轉生后沒有魂飛魄散的無寧,還陽于人世!
原本空門鬼并沒有修行這門秘法的打算,在他得到“空門鬼”這個法號后,前后活了將近四百年的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法號意味著什么。
但他知道了后果,也很坦然。
得了因,就要還果。在他看來,很正常。
就算是為他人做嫁衣又如何?
拿了人家的東西,是要連本帶利還給人家的。
因此,哪怕是遇到了張不易,發現這人正好符合他還陽的需要,空門鬼也沒有多做準備,只是在和這人結交后,張不易每次來借錢,他都隨意借出去,也不想要回來而已。
畢竟他些錢都是大師兄蓮花僧的,他借出去真的是沒有半點心疼感。
直到他看到小師弟明無焰意外帶回了兩件佛寶,而這兩件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佛寶,卻都加強了蓮花寺的封印后,空門鬼的心思便又開始活躍了起來。
那種封印的程度,他師父大摩僧都已經自行放棄了。
而這,也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天意。
天意如此。
無法還大摩僧恩情,那么便不還了,他也該為自己好好打算了。
只不過,鬼佛這條路并不好走。
所以空門鬼準備先還陽,積累足夠經驗后,再走鬼佛之路。
畢竟人活一世,不過百年,他就算功參造化,再成無寧,也不過是再多活兩世。至于歸一,這條路卻是不能走。
一旦走了,一時不慎,就會犯下忌諱。
而犯了忌諱,莫說驚動青眼,便是歿,都會忍不住出手。
到了那個時候,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條。
然而這三四百年的時間,又怎么夠成佛?
所以,空門鬼心里清楚,他想要成佛,只能在這一世死后,再度化為不詳,以佛性壓制魔性,走上前無古人的鬼佛之路。
天下腳下,自有龍氣庇護。
這話放在滕王身上,也是可以。
這倒不是說滕王有著真龍天子的潛力,而是滕王所在的滕王鎮,因為滕王的緣故,戒備森嚴,鎮子上的事務,無論巨細,都被滕王嚴厲把控著。
因此,羅灣鎮氛圍緊張,而這滕王鎮,卻是照舊,物價也不見絲毫變化。甚至因為這個緣故,從石鎮、景安鎮等四個鎮子上,不斷有人搬來滕王鎮。
滕王下了指令,無論是貧是富,來者不拒,甚至還幫著建房,和借予一定的糧食。只要求來的人,必須在滕王附近,自行開墾一定數量的田地,其中大半田地歸滕王府所有。
是以,談陌和他師兄蓮花僧來到滕王鎮上的時候,所見到的,是無比熱鬧的一幕。
有士兵在蓋房,有農夫在開墾田地,還有伙夫在燒大鍋飯。
不遠處,還有一個征兵公告,有識字的讀書人在領了賞錢后,對著過往行人,一遍又一遍的念著公告上的字。
談陌見此情景,倒沒啥太大感觸,反倒是蓮花僧卻是目光一凝,他下了牛車,拉住一名剛好路過的王府護衛問道:“這是王爺下令的嗎?”
王府護衛轉過頭,見是蓮花僧,連忙回答道:“蓮花大師,這確實是王爺下令的,要是王爺不下令,我們也不敢這么做啊!”
“是王爺的主意?”
“不是,是來了一位先生,這位先生給滕王獻的計策。”
蓮花僧微微點頭,這種收買人心的做法,可不像是白素素能做出來的,白素素所擅長的,是讓人明知道這是個坑,還得乖乖跳進去的陽謀。
他沒有追問這位先生是誰,而是說道:“去通知王爺王妃,就說小郡主回來了。”
護衛抬眼一看,見到剛從牛車上下來,和談陌手牽手的小郡主,連忙答應一聲,往王府跑去。
沒一會兒,護衛開道。
白素素走了出來,喜笑顏開的看著朝著她撲過去的小郡主,然后一把將小郡主抱了起來。
“想不想娘?”白素素問道。
“想!”小郡主緊緊地摟住了白素素的脖子。
這時,談陌和蓮花僧走了上去,談陌就聽到王妃對他師兄說道:“王爺在和孟先生說話,沒有時間,你們跟我進來吧。”
蓮花僧微微點頭,就跟著走了進去,等進了王府,來到王妃的住處后,蓮花僧才開口問道:“這位孟先生是誰?”
白素素看了一眼丫鬟,丫鬟會意,立馬帶人走了出去,然后白素素才一蹙眉頭,說道:“是個隱居之士,因為隱居的地方遭到了不祥之類的糾纏,這位孟先生才特意來找王爺,以相助王爺為條件,請王爺幫忙除掉他那里的不祥之類。”
“滕王答應了?”蓮花僧問道。
“嗯。”
“你似乎很不喜歡這位孟先生?”
“他一來就說什么后宮不得干政,你覺得我能對他有好感?”白素素沒好氣的白了蓮花僧一眼。
“滕王為了收買人心,看樣子現在是對這位孟先生言聽計從啊?”蓮花僧想到了當年的經歷,滕王同樣是為了收買人心,才和他吵了一架,阻止他斬草除根,包庇了修煉藏魂法的那個惡徒妻子。
“這位孟先生是儒家大儒,若是得到他的全力支持,這南邊的士林,將會大部分支持王爺。”白素素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知道是誰了。”蓮花僧點了點頭,然后冷笑道:“滕王這廝這回卻是想得太美了,那個姓孟的,最擅長的,便是放人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