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婦人手掌橘褐色,滿是裂開的死皮,滿臉風霜,臉頰消瘦,甚至還有點往里凹,一副常年沒吃飽飯的樣子。身上穿著的衣服補丁不多,但看起來應該是別人不要的衣服,明顯不合身。
聽到這邊的動靜,這婦人便看了過來,不過只看了一眼,便又繼續拔草。
“南無阿彌陀佛。”白骨子上前,口宣佛號,雙手合十道:“這位施主,貧僧師兄弟三人是從蓮花寺而來…”
這婦人見到有和尚過來,本以為是路過,但這會兒一聽是白骨子過來自報家門,就臉色不由一慌,她神情緊張,支支吾吾的道:“你們…是來找大壯他兩的吧?”
“兩位師弟是本寺的弟子,多日不見回來,住持便讓我們問一問。放心,施主,我們只是來問問,知道兩位師弟平安無事就好。”白骨子看出了這婦人的顧忌,于是這樣說道。
聽到白骨子這樣說,這婦人才如釋重負,一臉松了口氣的樣子,然后說道:“三位小師父請稍等一下,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我去喊我家漢子回來。”
“有勞施主了。”白骨子雙手合十。
然后他們三個見這婦人沒有請他們進去坐坐,這天上太陽正毒烈,就走到了一處樹蔭底下站著。
“二師兄,你覺得我們能見到那位道人嗎?”鏡虛空趁著這個時間問道。
他們三個人都各自做了準備,定身咒、酒甕奇術,前者防備的是人,后者防備的不是人。如此充足的準備,自然不是只為了來見見大壯的爹媽,他們的目標,是那位道人。
“不好說,等會兒我開口,你們別插嘴。哪怕對方問你們,你們也別開口。”白骨子臉色一正,忽然叮囑道。
鏡虛空點點頭,沒有反駁。
白骨子很多時間都有點不太靠譜,但畢竟是跟著蓮花大師最久的。實力固然不強,但在經驗這方面,無疑是很豐富的。
這一點,從白骨子帶著他們幾個去芍藥縣的時候,就可以看出來。
當時的白骨子,可是完全收起了他那副慣有的憊懶姿態。
沒一會兒,那婦人就領著一個漢子過來了,這漢子一見到站在樹蔭底下的談陌他們,就對這婦人破口大罵:“你個娘們怎么干事的,讓三位高僧在外面等著?”
“不礙事,不礙事。”白骨子連忙上前說道,“想來施主已經知道了我們的來意,我們是來確定一下大壯師弟的安危,當初入門的時候,住持就已經說明了,在寺內待了四年,還沒有入內門,哪怕沒有到十四歲,想要下山的話,也可自行離去。大壯師弟盡管還沒到,但出家人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鄉里鄉親的,通融一下也無妨。”
當初蓮花大師制定這一規定,也只是以防萬一,沒想到還真有用到的時候。這世道沒幾個能吃飽飯的,山上的小沙彌到了十四歲,大多數都是不肯下山,被強行送下去的。
聽到白骨子這話,這漢子臉上才露出笑容,看著白骨子,連聲道謝:“多謝白骨子大師諒解!”
原來這漢子是認識白骨子的。
畢竟常年幫蓮花大師主事的是白骨子,白骨子在寧嘉縣的名聲,其實也并不小。
看來是白骨子剛才那番話,叫他放下了心底的戒心。
“還請施主仔細說一下,我們好給住持一個交代。”白骨子再次雙手合十,說道。
“這天太熱,三位高僧請進來,沒啥好茶,還請見諒。”這漢子說著就引談陌三人進去。
白骨子當前,談陌和鏡虛空緊隨其后。
到了屋內,這屋內狹小,到處都堆滿了東西,很是雜亂,就連吃飯的桌子上也放著不少東西。
這桌子只是一塊木板,不過擦拭的還算干凈。
幾人就稍微分開著坐下。
那婦人拿出幾只碗,給他們都倒上了水。
那漢子這才開口道:“我姓孫,以前念過一陣子書,所以肚子里就多了一些心眼計較。那道長說自己可以教我那兩個兒子真本事,我就心動了。蓮花大師是真的高僧,對我那兩個兒子也是真的好,這上山兩三年,人都胖了。這一點,孫某有愧大師。”
“孫施主不必介懷,住持廣收弟子,也只是為了從中挑選合適的弟子。說一句肺腑之言,外院大多數小沙彌到了十四歲,都得被送下山。”白骨子如此說道。
“但大師也養活了這幫小子,而且山上待了那么多年,多少認識一些字,會一些算法,日后混口飯吃,也是不難了。”這姓孫的漢子很是感慨的說道。
正因為念過一陣子書,他才意識到這讀書識字的重要性。只可惜他家敗落的快,若不然他今日哪里還需要在這地里面刨食,整日里為了下一頓吃的而憂愁。
“南無阿彌陀佛。”口宣佛號,白骨子并不接話,然后他問道:“請問孫施主,可否知道那位道長現在人在何處?”
“這孫某不知道,不過那道長說,要帶著我兩個兒子去天源湖方舟島上的洞庭山修行。一來一回,需要一兩個月的功夫。”
“天源湖方舟島?”白骨子挑了挑眉,然后雙手合十,道謝道:“多謝孫施主,貧僧知道是誰了,多有打擾了,貧僧告辭。”
說完,白骨子就帶著談陌兩人離開。
這姓孫的漢子自然是挽留了一番,當然這是客套話,誰都沒當真。
走出了渠水村,鏡虛空才問道:“二師兄,這天源湖是在哪兒?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他入門雖比白骨子晚不少年,也沒有跟著蓮花大師走南闖北,但一些靈幻界基本常識,他都是知道的。
他可能不知道某個門派,但只要提到那個門派所在地,多多少少能想起來一些。
可這天源湖,他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既然能有湖中島,這島上還有道人在修行的大山,那么這天源湖,無論如何,都是小不了的。
可這么大的一個湖,他居然聞所未聞,半點相關印象也沒有,這就有點奇怪了。
“你當然沒聽說過。”白骨子說道,“因為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那師兄你剛才…”談陌不由詫異。
他看白骨子剛才的樣子,分明是一副知道了的樣子。
“咱們大師兄說過,哪天聽說一個從沒聽說過,但感覺很大,又不像是編出來的地名,那么基本就在那些沒人住的府域當中。”白骨子神情復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