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船只巍峨,順著甲板朝下看去,可以看到被分割開來的清澈浪濤不斷拍打著船只兩側,帶起陣陣水花飛濺,同時水汽彌漫撲臉,顯得濕潤不已。
仰頭看向天空,那陰郁的天色仿佛灰暗的幕布,將一切明媚遮擋了個干凈,也讓這本就清涼的海上氣候變得更顯陰冷。
“這好像有點不一樣。”身旁傳來有些疑惑的話語,聲音悅耳動人,卻又稍顯稚嫩,側頭看去,已經恢復了原本發色的雷妮絲正站身旁同樣瞧著天色。
“有什么不一樣?”藍禮奇怪地問。
眼前這位微卷的頭發顏色很奇妙,金中帶銀,璀璨靚麗之余卻也有著一絲含蓄的神秘氣質,然而這種發色配合其立體精致的五官,又更顯嫵媚,其藍色眼眸眨動時,仿佛秋水盈盈,波光漣漪,頑皮挑逗,未語先笑。
很難相信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能有如此魅惑,更不能想象這位長大后又會是如何的顛倒眾生。
“這次的風暴來的太慢了。”如玉珠落盤般的悅耳聲音非常清脆,與其前世所擁有的那種沙啞完全不同。
“這可不見得是風暴。”藍禮如此回答。
不遠處有位水手聽到風暴這個詞匯,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但又緊忙低頭避開,匆匆而過。
不僅僅是這位如此,此處甲板上的其他水手們同樣有意躲著藍禮所在的區域。
身處于鐵群島前往應援河間地的道路上,腳下船只自然是鐵艦隊的其中之一,這艘船上除了使者團外就只有鐵民士兵存在。
然而極端的信仰令很多士兵都無法保持平常心態,之前藍禮每次出來都會惹得一大片人頂禮膜拜,后來他對此實在感覺很別扭,又不想一直憋在船艙內,就吩咐帶隊的船長約束水手不要動不動就大呼小叫,然后就造成了藍禮一出現,所有人都“退避三舍”的情況。
這怎么著也比被一群人糾纏的強,可也別想有誰能跑來和他攀談交流,不止于此的是,連使者團中的人態度也變了樣,能不和他說話就絕對不跑過來,讓藍禮感覺很無奈。
所幸身旁這位女孩態度一直沒變,或者說,同樣身為怪胎,她多少了解一些藍禮的底細,而這兩天孜孜不倦地跑來藍禮面前轉悠,不外乎又是一番“刷好感度”的目的——
有著通靈之刻能力,藍禮對此非常清楚,甚至早就已經將眼前這位的各種小心思都摸透了,她卻還渾然不覺。
“我一直覺得那種風暴很熟悉,但又不知道為什么熟悉。”悠然觀海間,身旁女孩輕瞥了藍禮一眼,那意味深長的表情放在稚嫩的小臉上顯得非常有趣。
“每次我出海,都能遇到風暴。”藍禮解釋的聲音讓表情淡定的女孩刷的一下變了顏色,略顯驚恐。
“風暴來的有緩有急,但威力都很強。以前咱們一起出過海,所以你感覺熟悉也不意外,因為差點死掉呢。”
“是,是嘛。”略顯尷尬地吶吶著,雷妮絲腳步悄咪咪地遠離了藍禮幾下,也沒有再“玩火”的心情了。
她的確感覺上次風暴降臨時那種環境變化很熟悉,而因為往昔所獲得的信息,這種熟悉被她自動歸類到了與藍禮有關的方面上,而今出言試探,顯然的確如此,但答案卻是如此的令人措不及防。
然而身為神秘學大師,縱然她有一些奇特的自保手段,卻無法與自然的偉力相抗衡,如果真的遇到風暴了,她可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順利活過來。
“下次再出海,一定不能和他呆在一起。”暗暗將這事放在心底,雷妮絲卻沒見到身旁年輕人那略顯戲虐的眼神。
實際上現在已經沒這回事了。
左手腕上權杖痕跡被孕育而出的過程中,很多雜亂力量都跟著消失不見了,混亂印記、娜伽火種、風暴神的力量、古道種子印記…還有屬性欄中那一直存在著的余燼詛咒特性。
始終盤踞著的力量被吸納一空,而今藍禮身上再無詛咒,自然也不會再招來風暴出現。此時說這個,不過是嚇嚇對方罷了——
看似優雅高傲的女孩,實則有種死皮賴臉的精神,更精通順桿往上爬的外交手段,或者叫做蹬鼻子上臉。
比如眼下,問到了風暴相關的答案后,她就看似隨意地問起了軍事機密。
“艦隊登陸后你打算怎么辦?”
藍禮沒回答,也沒敷衍什么,直接轉回頭去來個不作理會。
這模樣可以看作是故作深沉,或者欲擒故縱,但從最初接觸時到現在,藍禮一直是如此姿態,讓女孩暗暗不忿之余,卻也沒有辦法硬氣起來。
“那個箱子消失了,你能給我找來一些別的東西嗎?”她邊說邊將額前一縷隨風飄蕩的發絲捋到晶瑩的耳根后。
“沒了那個箱子,我很無聊的,都不知道做什么了。”
“可以安安靜靜做你的俘虜。”藍禮好心提醒了她一句,女孩卻佯裝沒聽見一般唉聲嘆氣,“本來我都已經有進展了,可你弄出那么一場動靜后什么都沒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呀,它怎么就突然消失了?”
藍禮聳了聳肩,沒法回答。
那天權杖被孕育出的時候,消失的不僅僅是混亂印記,還有那個詭異的箱子。
藍禮懷疑那箱子可能是孕育出死亡世界的必要成分之一,但具體是什么情況,他卻也無法得知。
或者說,那種變化本就不被掌控。
顯然藍禮的沉默被當作了不想說,但他不想說的事情很多,雷妮絲也不以為意,只是對于他的探究之心更為嚴重了。
因為藍禮不斷的曲解式回答,她現在已經將前世的自己當作了一個犯賤的蠢女人,如果不是這愈發嚴重的探究與學習心態,她才不會留在這里不斷受氣。
不過雖說感覺很丟人,但為了美好的未來,雷妮絲卻也始終甘之如飴,糾纏之心非常深刻也絕不動搖。
“我以誠心相待,不信你總是這種態度。”暗暗嘀咕著,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你知不知道有一只很有趣的黑貓整天圍著你晃悠啊?”
“黑貓?”
正觀望海洋景色的藍禮聞言一怔,隨后表情驚疑地看向了她,“你能看見它?”
“為什么這么問?我天天都能見到啊。”女孩納悶地說,“倒是感覺你好像看不見一樣,一直無視它呢,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