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七章 抉擇

　　當李墨塵回到暮光龍城之后，就獨自找了一間靜室陷入長考，枯坐了良久。直到一雙秀嫩的手從他的身后探出，輕柔地按壓著他的額角。

　　“你去見了伊西斯？這次面臨的情況很麻煩嗎？”

　　“也不能算是麻煩。”

　　李墨塵苦笑道：“這位拿出了讓我無法拒絕的籌碼，可這卻會打亂我的節奏與既定的計劃。我還知道，祂們母子很不可靠，之后一定會以某種方式違背約定。”

　　就像是路西法，光輝之主最終以讓這位天國副君向‘彌撒亞’施以臣禮的方式將之逼反。

　　盡管‘彌撒亞’是光輝之主在凡間的布道者，也是后者力量降臨的容器，本身擁有著極高的實力與位格。可這對于曾經的巴比倫天空與眾神的主人而言，依然是一個巨大的羞辱。

　　“那干脆拒絕不就好了？”

　　安琪拉皺著眉頭，在沒有得到李墨塵的回答之后，她又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哪怕他們沒有履行承諾，阿墨你也能獲得很大的好處對嗎？”

　　“就是這樣。”

　　李墨塵眼中透著異澤：“我現在甚至期待他們能夠成功驅逐蓋婭，這樣一來的話，我可以獲得更多機會。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看看蓋婭怎么說吧，我想她也快找上門了。”

　　安琪拉不由嘆息了一聲：“我不太明白你的打算，不過阿墨你得答應我，如果形勢惡劣到必須戰斗的地步，你可不能讓我再置身事外了。最近你把我保護的太好了。”

　　李墨塵頓時失笑，抓住了安琪拉的手：“我可不這么覺得，之所以沒有讓你出手，是因為沒必要。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可那需要時間。”

　　他知道最近幾款凡間大火的游戲中，都同時具有著三件強大裝備——‘斬罪刀’，‘神幻戰盾’與‘夢想圣矛’。它們不但形狀相同，文字描述與效果也是別無二致。

　　前者不用提，那是李墨塵用莉莉絲與該隱，親手為安琪拉祭煉的裝備。‘神幻戰盾’則具有著游戲中最頂級的防御能力，按照游戲中的文字描述是，只要游戲角色的魔力與意志力足夠，就可以抵擋這個世界任何形式，任何強度的攻擊。它具體的能力與屬性，則視游戲的不同各有變化。

　　至于‘夢想圣矛’，它有著無堅不摧的鋒銳，以及無與倫比的殺傷力，不但攜帶‘風雷’這兩種強大的元素力量，還自帶‘一擊必殺’的技能——只要消耗游戲角色百分之五十的魔力，百分之五十的生命力投擲出去，可以具有‘必中’，‘幸運’，‘必破’，‘穿刺’，‘致命’與‘必殺’的效果。即便是那些最強大的boss，也有可能被‘夢想圣矛’一擊空血。

　　盡管這三件裝備，被許多玩家吐槽。可由于它們的爆率超低，而且非常好用的緣故，依然被許多玩家與收集癖們趨之若鶩。每天在‘極度困難’的模式下，反復攻略特定的boss，就只為爆出這三件神裝。

　　此外還有一頭名叫‘古斯塔夫’的寒冰巨龍，在這些游戲中或是強大的boss，或是中立勢力中的頂級戰力，在玩家當中也有著極高的人氣。尤其是在某個非常紅火的召喚類卡牌游戲中，寒冰巨龍‘古斯塔夫’是其中最稀有的一張牌。

　　這是安琪拉在凡間的布局，在巧妙的利用她的權柄。如果能夠完成，它們的力量是很讓人期待的。

　　可惜的是，由于波及整個世界的戰亂，目前的互聯網態勢與游戲產業，都處于枯萎的狀態。玩家的數量大大縮水，拖累了安琪拉的進度。

　　“古斯塔夫與那三件夢想裝備，的確需要時間蘊養，不過你是不是太小瞧你的妻子了？我現在可以保證的是，任何情況下，我的暮光龍城都不會再出問題。”

　　此時安琪拉一邊說著，一邊將她頭上的‘傷慟王冠’，遞到了李墨塵的手中。

　　“在這個地方，哪怕是神王到來，我現在也有把握支撐至少一天以上的，阿墨。”

　　李墨塵初時不解，可隨后當他感應到這件神話武裝內部的變化之后，就微微動容：“這是？夢想源質？”

　　盡管這‘傷慟王冠’中的源質就量而言并不多，可那的確是‘源質’無疑。

　　與他得到的‘黑夜源質’，‘金屬源質’，‘星辰源質’不同，這‘夢想源質’應該是屬于后天生成的源質，可它一樣具有強大的力量，能夠將‘傷慟王冠’的力量提升到匪夷所思之境。

　　“應該是的！不知道為什么，這些名為‘夢想’的源質，就自發的集中到我這里，估計以后還會持續的增長。除此之外——”

　　安琪拉的身后虛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頭體型至少一千五百米長的冰藍巨龍。那名為寒冷與死亡的氣息及力量，也一直延伸到了暮光龍城之外近百公里的地獄。

　　“阿墨，我的冥獄絕不會成為你的拖累。”

　　李墨塵對此倒不覺得意外，兩個月前，他為了‘讓安琪拉在最短時間內，獲得究極夢想，究極死亡’這一愿望，可是耗費了將近九千萬縷的功德。

而如今，他現在每天收獲的九百萬縷功德之氣，也時時刻刻都在他　　的許愿術下燃燒。

　　這個時候，并不只是他一個人在將自身的力量，往真理之門衍展。

　　就如李墨塵預料的，僅僅半天之后，蓋婭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位直接將她的化身，投射在冥獄之中，出現在了李墨塵的眼前。

　　不過這位根源母神的面色，卻是稍顯凝重的：“你與伊西斯見過面了？她給你開出了什么樣的條件？”

　　李墨塵去見伊西斯一事，并沒有對她做過任何隱瞞。

　　不過在兩人見面的時候，那位光明圣母的力量，卻隔絕了蓋婭的所有感知。她能夠猜出來伊西斯的目的，卻不知這位到底打算用什么樣的籌碼，讓李墨塵動搖。

　　“見過了，他們開價百分之十五的根源權限，不是共享，而是真正的權柄。”

　　蓋婭聞言不由諷刺一笑：“好慷慨，可你一定不會答應。然后呢？我猜你與她之間，一定還談了一些其它的內容。”

　　如果只是根源權限，她完全不用擔心，這條件近乎于愚弄。

　　“的確，之后他們又提出用百分之十的根源權限，讓我保持中立。”

　　李墨塵看出蓋婭眼里的質疑，于是又微微一嘆：“我只能說，那是超出了我想象的條件。具體的內容，請容我保密。”

　　盡管伊西斯自始至終都沒讓他做出保守秘密的承諾，可李墨塵卻打定了主意，不向任何人透露那顆大型世界原核的存在。

　　他知道包括蓋婭在內的這些神王們如果得知此事，一定會改變既有的策略，這會極大的影響他未來的利益。

　　蓋婭的眼不由微微一凝：“既然要保密，也就是說你答應了她？”

　　“沒有，我在猶豫。”

　　李墨塵苦笑：“我現在更傾向于保持中立，恐怕沒法再幫助你什么了，蓋婭母神。”

　　“中立？”

　　蓋婭一聲嗤笑：“我的后裔，你知道你這樣做，最終會落到什么樣的下場吧？”

　　“知道，我可能會作為不確定因素被你們聯手清除。”

　　李墨塵淡定的答著：“可是蓋婭母神，如果情況真走到這地步，我一定會在臨戰之前倒向您的敵人。我猜他們不會拒絕，我確定我有能力在我的神國中讓你們其中的任何一位退出競爭。”

　　蓋婭的眼中，頓時流露出極致的寒意與殺氣：“你在威脅我？”

　　“首先出言威脅的，是母神您不是嗎？”

　　“你讓我好奇了，伊西斯到底拿出了什么，讓你動搖？”

　　蓋婭眼透凝思之色：“那么不聽聽我的條件嗎？我的后裔？”

　　李墨塵猜到蓋婭拿出的籌碼，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及得上伊西斯，但還是拿出了洗耳恭聽之色。

　　他想萬一呢？萬一無需伊西斯手中的世界原核，也能讓他擁有問鼎神上神的機會。或者這位能夠拿出更豐厚的條件，可以讓他與他的神系，擁有更光明的未來。

　　不過蓋婭說出的內容，還是讓他略覺失望。

　　“我可以讓你在未來，任何情況下分享我五成的根源權柄，一應地位都與宙斯等同。天命神系可以與奧林匹斯神系同時存在于這個世界，分享凡人們的信仰。”

　　李墨塵聽了之后，卻心中暗嘆，為什么非要等到這個時候呢？如果這個條件放在見伊西斯之前，他同意的可能性超過九成。‘神上神’的位階雖然讓人心動貪婪，可蓋婭提供的這個選項，卻可以讓他最大程度的保本，并規避風險。

　　他與宙斯聯手，足以讓所有圖謀‘神上神’的神王們失去勝算。

　　可如今，這卻已無法令李墨塵滿足了。

　　這位讓他同時與數位神王作戰，卻居然連世界‘源質’都不肯拿出來一點。

　　當然，也不排除這位手里已經沒有了存貨。

　　可無論怎樣都好，李墨塵心意已定：“請容我再考慮一下吧，蓋婭母神，這是一個重大的抉擇。”

　　李墨塵沒有當面拒絕，蓋婭卻已辨知了他的態度，這位女神的神色已經非常不悅：“我不知道伊西斯向你承諾了什么，可無論是人還是神最貴重的品質就是自知之明。如果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去窺伺那些你夠不著的東西，最終只會落到粉身碎骨。”

　　李墨塵知道這位可能是有所猜測，卻不為所動：“我會記得母神殿下您的忠告，在未來三思而后行。”

　　到了這個時候，蓋婭已經知道說服李墨塵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她稍稍凝思之后，就轉變了態度：“我可以允許你的中立，也可以不收回賜予你的權柄。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幫我盡量拖延時間。在這方面，我想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這倒是沒問題。”

　　李墨塵目光微閃：“那么您希望拖延多久呢？母神殿下？”

　　如果只是拖延時間，那的確是他所希望的。對李墨塵而言，神上神的爭斗爆發的越晚，他的機會越大。

可這時間必須有個限度，可以預見的是，他這邊拖延的越久，面臨的風險也會持續遞增。阿薩神系　　與光輝之主，遲早會無法容忍他的存在。

　　“五年！至少五年！”

　　蓋婭的眸光冷如針刀：“這五年之內，你必須確保他們使用的根源之刺，無法分布于澳洲，南洋，舊大陸與阿美利加，當然還有東方的那個古國，我知道你與他們之間的關系，你能夠說服他們。”

　　李墨塵卻微一搖頭：“您太高看我了，母神殿下。我的力量還不足以同時應對——”

　　“我會讓普羅米修斯與戴安娜加入你的神系，時間以五年為限。”

　　蓋婭冷笑著打斷了李墨塵后面的推托之辭：“在這五年之內，他們會完全聽從你的命令。”

　　恰好，她也需要對宙斯進行一次警告了。

　　李墨塵果然沒有再出言拒絕，他眼現深思之意，陷入了長考。

　　如果有戴安娜與普羅米修斯的話，蓋婭的提議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其中魔法女神的實力不用多說，而普羅米修斯這是一位在凡人中有著巨大信仰的古神。他真正的信徒沒有多少，可有許多人相信是這位創造了人類，并為他們與奧林匹斯神系抗爭，讓人們擁有了美好的未來。

　　而普羅米修斯本身，不但是一位神格十八的先知，預言與創造之神，還是一位神格十八的火神。

　　他的火焰神權甚至達到了‘真理’階位，不遜色于宙斯，只是限于主神職的緣由，未能進入神王階位。這也是與李墨塵一樣，受限于主神職，而未能擁有更強大力量的存在。

　　可他那究極的‘創造’，偽真理的‘預言’，都是非常強大的神通。

　　僅就戰力而言，這位毫無疑問是副神王的階位，實力更凌駕于芬里爾之上，足以與雷神托爾旗鼓相當，甚至有所超越。在李墨塵的神國之內，普羅米修斯完全可以當成一位神王來使用。

　　“就只是五年嗎母神殿下？您這是在讓我搏命。”

　　“我只能約束他們到這時候。”

　　蓋婭神色恬淡：“按照我與他們的協定，一直到我成為神上神，他們都要聽從我的命令。在那之后，能否留下他們兩人，那得看你自己。”

　　“那么在他們效力的時間內，必須完全的，無條件，不做任何干擾的聽從我的指令，這點沒有問題吧？”

　　李墨塵面無表情的說著：“我可以答應您，但不能保證一定能夠拖延到五年之后，總之盡我所能。除此之外，您如果不打算讓我享有更多的根源權能，那就得額外付出一些代價——”

　　他知道蓋婭掌握的財富與資源，要遠遠凌駕于‘英倫諸神’與‘伊特薩姆納’之上的。畢竟阿美利加是最近萬年時間中新近生成的大陸，而舊大陸則是這個世界的原生地域，兩者之間差了數十萬年的歷史。

　　對于一位在光明世界創生之時就已經存在的強大古神而言，拿出三五百件的神話材料輕而易舉。

　　與此同時，在光明天國的一座凌空高臺之上，圣戰之王、最強天使，光之王子米迦勒，正半跪于圣母伊西斯的身后。

　　“母神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終止了與阿胡拉之間的戰爭。”

　　“那么阿胡拉，他又是否遵守了約定？”

　　“看來奧丁的調停是有效的，他暫時停止了對我主權柄的侵蝕。”

　　米迦勒的語聲是平靜的，沒有任何波動的，然而在他后方，那些待命在遠處的熾天使們，卻都神色有異。都感知到這位圣戰之王的激烈情緒。

　　“可我無法想象我主得知此事的后果。”

　　“等他醒來之后再說吧，米迦勒你不得不承認，只要他能清除污染，那么他從阿胡拉那里要奪回自己的信仰輕而易舉。這個時候，也再沒有比世界原核更重要的事了。”

　　伊西斯是真正的淡定雍容，她隨后又將兩桿樣式相同的長槍，送入到米迦勒的手中：“稍后你可能還得親自把這兩口‘朗基努斯圣槍’，給那位命運主宰送過去。按照我與他的約定，在你們的主成為神上神之前，這兩把圣槍都需要暫借給他使用。唔我想過不了多久，他就該有決定了。”

　　米迦勒瞳孔微張，而這一刻，這整個天國的光輝都為之蕩漾了片刻。

　　“母神殿下，我想知道，您是否真準備讓那位命運主宰分享我主的榮耀？”

　　“你是想問第二個神上神的機會對吧？我是對他這么承諾過。”

　　伊西斯微微笑著：“我當時是這么說的，當蓋婭被驅逐出根源的時刻，我會將我手中的世界原核投入根源，以換取他出手相助。我當然會遵守我的承諾，可最終能不能守住，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米迦勒神色微愣，隨后就若有所思。

　　“米迦勒，我們如今孤立無援，命運主宰是必須爭取的助力。說實話，我回歸之后甚至慶幸于這個世界，又有一位神王崛起，這讓我們輕松了很多。理解了嗎？”

　　伊西斯接下來又轉開了話題：“梅丹佐，最近阿薩神系與奧林匹斯神系之間的沖突，又是怎么回事？”

回答她的，是在烏列被裁定為墮天使之后被提拔為天使　　之王的‘火焰天使，天界的書記官’梅丹佐，也被稱為梅塔特隆：“阿薩的復仇之神瓦利，認定是‘太陽神阿波羅’殺死了他的兄長‘光明神巴德爾’，與‘黑暗之神霍德爾’，巴德爾的‘長子真理，正義與法律之神凡賽堤’聯手伏擊了阿波羅。不但將阿波羅重傷，更殺死了他麾下的幾位泰坦從神。這導致兩個神系之間，在安托利亞，以及玻利維亞這兩塊迷霧大陸爆發了激烈的戰爭。他們為開拓這兩塊大陸，本就有著極大的矛盾。”

　　伊西斯的眼中，不禁流露出訝色：“這件事，奧丁知道嗎？”

　　“應該是不知道的，我懷疑是有人用強大的神權欺瞞了奧丁，那位命運主宰肯定是其中之一，至于另一位，我暫時還不得而知。”

　　梅塔特隆緊皺著眉頭：“關鍵是，目前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阿波羅，后者執掌的太陽戰車，也在這場伏擊戰發生之后，發揮出遠遠超出于神話傳說中的威能。由于光明神巴德爾的良好人緣，如今整個阿薩神系都是群情沸騰的狀態，即便以奧丁的威望，也很難將他的這些從神們壓制。而奧林匹斯神系，那邊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這已經影響到了萬獸帝國對北面的攻勢，在爪哇島，他們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增兵。”

　　伊西斯若有所思：“偏偏在這個時候？可以想辦法查查看，我聞到了陰謀的氣味——”

　　就在這時候，她心中滋生感應，看向了虛空遠處。然后就見一枚赤金色的光梭穿入天國，一直飛到了她的身前。

　　伊西斯已經感應到那名為‘命運’的神力氣息，她的唇角微挑，略含期待的將那飛梭拿起。

　　之后不久光明圣母就眼含諷刺的笑了起來：“他答應了，不過有一個前提，是‘在根源之刺發動之后保持絕對中立’。”

　　“殿下！”

　　米迦勒不由的深深皺眉：“他這是想要為那位根源之母，也為自己爭取時間。”

　　“無所謂的！”

　　伊西斯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天空那團光輝無量的太陽：“時間這東西，你們的主也是需要的。不過，也不能讓他們拖延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