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液態光

　　透過生活城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戶，云Sir看到原本沙海一片的行星地面上，奇跡般地出現了一灘灘綠茵色的斑塊，不由得一怔。

　　他用聲控操作，啟動了監控畫面，然后借用鏡頭放大的功能，將那些綠菌色斑塊拉到了面前。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些看上去跟牛皮癬似的斑塊，竟然是青苔！

　　這個發現真是雷了云Sir一下。

　　要知道在這死亡星球上，沙化的地面可是寸草不生的。可現在，就在這些沙化的地面上長出青苔來，雖然沒有連成一大片，可是看這斑斑駁駁的陣勢，也是覆蓋了不少沙化的地面。

　　雖然比不上植被的綠化，可這樣的覆蓋也是破天驚的突破，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成就。

　　“看來，這是脫水人啟動了行星改造工程。”云Sir有些欣喜起來，“行星原本惡劣的氣候，開始出現了改善，大氣層明顯多了一些水分”

　　透過落地窗戶，云Sir眺望了一下遠處，那是還沒長出青苔的戈壁，脫水人在冷冷清清的沙丘上，建造了大型的空氣調節器，會根據空氣中的成分來對應地增加某種氣體，或者將比例過多的氣體主動吸收掉，以達到一種合宜的比例，從而起到改善一方氣候的目的。

　　看得出來，脫水人在行星改造工程上，花了很大的血本。

　　不僅僅是建造了大型的空氣調節器，脫水人還在大氣層上面填充了臭氧層，用來遮擋能灼傷動植物的紫外線。

　　“自從這個恒星系被迫成為低光域后，我們徹底斷滅了不安分的心，把手上的科技全用在了改造行星工程上面了。”助理一邊領著云Sir去找先知科學家，一邊向他匯報情況道。

　　這顆類地行星所在的恒星系，成為低光域之后，就變成了一個封閉的星系，既不怕二維的跌落，也不怕有外敵的入侵。

　　變成了安全的星系后，用在武器的科研就變得雞肋了。沒有外敵，武器的研究就沒多大意義。

　　脫水人于是把放在武器上的科研力量，全放到改造行星工程上，所以才會取得今天的成就。

　　“為了防止大氣層外逸，同時鎖住大氣層的溫室效應，我們在地心上安裝了引力加重器。”助理說到這里，抬起頭來問道，“元首您這次回來，有沒有感覺到步伐明顯加重了？”

　　云Sir跟著助理走在生活城的街道上，并沒感受到步伐的加重，這可能跟他長期在外面跑有關系，他已經忘了在這顆類地行星上的身體感受了。

　　這段外出公干，他也是閱星無數，每顆星球的引力都不同，因此對他而言，不管是舊星重游，還是蒞臨新星，他都感覺到新的引力體驗，不存在記憶中的感受。

　　“這是新建造出來的生活城嗎？”云Sir只得轉移話題。

　　如果一定要說出不同之處，他也只能感覺到身處的這座生活城，隱隱有些跟印象中的不同。

　　“是的。”助理回答道，“這是第23代新建出來的生活城。跟第一代相比，后面建造出來的生活城，高度更高，功能更多，舒適度更佳。并且，可以實現的模式更多，也更逼真。元首，第一組研究所到了——”

　　正在說話的助理，突然指著街角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筑，對云Sir道。

　　第一組研究所，那是先知科學家所率領的第一組科研成員的辦公場所。

　　看到這獨立開來的辦公樓，云Sir這才想了起來，他在“外出公干”之前，第一組、第二組、第三組都是毗鄰的辦公室場所，現在這第一組竟然獨立在街道上了。

　　“先知科學家不想被別人打擾，所以他將第一組科研場所搬出來了。”助理看出了云Sir的心思，說著，走到了這棟科研大樓的大門口上，馬上有感應信號傳送到了里面。

　　一道光屏出現在助理的面前，同時傳出一個專門看守的聲音：“科研重地，閑雜人等，請不要靠近！”

　　這不是系統設置的聲音，是真人的聲音。

　　聽聲音，竟然是在喝斥，這讓云Sir有些驚怔住。助理好歹也是這顆星球上，最有權力的人物，做為門衛可以明確表態不容靠近，但也不能用這種喝斥的口氣來給助理難堪吧？

　　“人呢？”云Sir瞅著這閃出來的光屏，忍不住吐槽道，“光聽到聲音，卻看不到人，是這光屏壞了嗎？黑屏了嗎？”

　　“我不是人？”門衛一腔惱火。

　　只見光屏上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齒，這讓云Sir有點哭笑不得，原來光屏上顯示的是一張黑臉，難怪會看不清楚。

　　“別發火，我是來找先知科學家的。”云Sir走上前去，瞅著那張黑臉道。

　　“先知科學家交待了，不見客，除非這顆星球爆炸了，他才會出來見客。”黑臉遠離了光屏，呈現出一張黑腥腥的臉。

　　“勞煩去通報一聲，就說是云先生求見。”云Sir絲毫不生氣，繼續客氣地道。

　　“云先生？你就是第三組的組長，云先生？”黑腥腥一百八十度轉變了口氣，仿佛仰慕云Sir已久，這會有幸見到云Sir本人，忍不住有些不敢相信。

　　“是我。你是？”

　　“我是先知科學家的關門弟子，我叫小幺。”黑腥腥回答道。

　　云Sir為之一愣，心想你還真是一個關門的弟子。

　　“小幺，我要找你師傅，煩請通報一聲。”

　　“馬上。”

　　光屏里的小幺消失了。

　　過了一會，大門開了。

　　一個成年黑腥腥咧著一口雪白的牙齒，站在門后邊恭敬地做著請進的手勢：“云先生，我的老師在里面等著你呢。”

　　“好的，那就有勞小幺帶路了。”云Sir說完，帶著助理走進了大門。

　　小幺帶著云Sir兩人，轉進了大樓，沒一會就進入到一個科研室里。

　　里面出現了五只大腥腥，鼻梁上都擱著一副老花鏡，正在專注地搞著研究。

　　大概是聽到腳步聲響，當云Sir三人走進門來的時候，這五只大腥腥里頭有一個回過頭來，正好看見了云Sir，于是嘴里發出嗷嗬嗬地聲音，然后摘下老花鏡，老態龍鐘地站了起來，迎向了云Sir。

　　“云先生，歡迎回來。攻打主世界有進展沒有？”

　　這只大腥腥說話的語氣，明顯有些衰老。要不是他一張與眾不同的灰臉，云Sir壓根認不出他就是先知科學家來。

　　“沒想到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的工夫，你們一個個都老了。”云Sir快步上前，攙扶著這只大腥腥走到一張椅上坐了下來。

　　“這里的時間一直不快不慢，是你飛得太遠、太快了，時間相對走慢了。”先知科學家問道，“攻打到主世界哪里了？”

　　“攻打到主世界核心位置上，遇到了麻煩，所以回來向你請教下。”云Sir就近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了這只灰臉老腥腥的旁邊。

　　“說說看。”先知科學家知道云Sir的麻煩，一定不小，否則他也不會專門趕回來找他，于是他饒有興趣地看著云Sir，等著他的陳述。

　　云Sir沒有陳述，而是用手指朝著空中虛點一下，然后雙手的食指對角線一拉，就拉出了他的專用通訊界面。

　　在通訊界面上，出現了幾個編號，云Sir點了其中一個編號，然后通訊界面就彈出炮手的頭像來。

　　“信號連接中…”

　　過了一會，頭像消失，炮手出現在界面上。

　　“老大，有何吩咐？”

　　“有那個發光太空區域的記錄沒？”

　　“有的。咱們的群集意識系統，會有轉碼過來的記錄。”

　　“截出來，發給我。”

　　“好的，老大。”

　　幾個呼吸過后，炮手將那段太空發光形成一個圓球的視頻，發送到了云Sir的通訊后臺里。

　　云Sir點開，然后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投放了出來。

　　一瞬間，一個巨大的發光“球體”填充了整個科研大廳。云Sir只得進行縮小調整，直到“球體”收縮到剛好呈現出整個輪廓為止。但這樣一來，它的球體外觀更加逼真了。

　　“這是一個恒星系？”原本正在忙碌的另外四只黑腥腥，這會被光球壓頂，雖然光球亮度一點也不耀眼，甚至還有點昏暗，可是這樣懸掛在他們四個的頭頂上，格外令人分神，他們四個想不停止手上的工作都不行。

　　“不是一個恒星系，而是一片太空。”云Sir道，“發光的太空！而六大神級文明的星球，就掩藏在這片太空里面。”

　　“發光的太空？”四只黑腥腥當中，阿工站了起來，然后用手觸摸著頭頂上的光球，然后將光球放大、放大，直到看到光球的光點里面的虛無空間，才點點頭，“這的確是發光的太空。”

　　聽到阿工的確認，阿喜、阿發、阿才三個頓時好奇起來。他們三個仔細琢磨著這個光球，最后一致確定道：“真是不可思議，太空竟然會發光。”

　　注：太空是壓根不會發光的，光在太空中傳播，只有碰上媒介才會反射出光來。

　　“這恐怕不是發光的太空，”先知科學家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這是液態光！”

　　先知科學家的結論，讓阿工、阿喜、阿發、阿才，以及小幺，都驚呆了。

　　“液態光？”這個結論顯然與云Sir認為的“光被困住”的結論，是完全不同的。

　　“光憑這段視頻記錄來看，我只能推斷出這個可能。”先知科學家看著這幫手下，道，“缺乏必要的數據支撐，所以我不敢肯定這個結論。但不管結論如何，都說明六大神級文明的鬼斧神工之處，他們的科技超乎我們的想象，用這種方法來掩藏他們的老巢位置，想找到他們，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液態光，讓云Sir想起了BEC，那是物質存在的第五種形態，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

　　這是原子在冷卻到接近絕對零度時，所呈現出的一種氣態的、超流性的物質狀態（物態）。

　　當然，“玻色愛因斯坦凝聚態”只是地球文明上的命名。

　　脫水人將這種凝聚態，稱之為流光。

　　“我有一個很大的憂慮。”云Sir看著先知科學家道，“我們都知道物質要形成這種超流性的物態，條件十分苛刻，而且這種形態極為不穩定。這種物態與外界世界的極其微小的相互作用，都足以使它加熱到超出臨界溫度，然后瞬間分解。正是這種不穩定，導致了它的危險性。如果六大神級文明將他們的形態，變成了這種超流性的物態，那不是自已找死嗎？”

　　這種物態只要與外界發生極其微小的互動，都會瞬間分解，所以將自已變成這種物態，根本就是拿自已的命在開玩笑。

　　云Sir堅決不相信六大神級文明，會傻缺到這等田地。

　　換言之，六大神級文明將他們自已先置于“死地”，反而正是值得可怕的地方。

　　“我相信你看得明白，很明顯了，”先知科學家指著頭頂上這個光球，“他們使用了驚人的科技，把這片太空凍成了液態光的形態，而他們的自身，同樣變成了這一形態。那么問題來了，你們怎么殺死他們？就跟海里的魚一樣，你要撈它們，得先下海才行。換言之，你們得先把自已也變成這一形態，才能與他們正面交鋒。”

　　“這是不可能實現的。”阿工指著頭頂上的光球，說道，“如果真如你所言，他們把自身都變成了超流性的物態，那太復雜了，太困難了！既使成功了，他們還得保證這個光球不被外界干擾和打破，否則就是自尋死路。光是保住這個光球的技術，就已經相當嚇人了，堪稱神技了。”

　　云Sir點點頭，臉上現出了無比憂慮的神色。

　　如果六大神級文明真把自已變成超流性的物態，就算云Sir他們攻打到他們的面前，也拿他們毫無辦法可言。而唯有將自已也變成超流性的物態，才能與之正面交鋒，但是云Sir這一方的科技，顯然是不足以實現這一形態。

　　“這會不會是個陷阱。”阿喜突然插話進來，“我們的盟軍要是也變成這一形態，沒準就能被六大神級文明瞬間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