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兩名婢女帶下馬車,踱步在邊河上。
今晚月色皎潔,能夠勉強視物。
“圣主,為什么我們這邊是荒漠,對岸卻是沃土和綠洲?”周梓冉墊腳眺望,發現了邊河兩岸的差異,頗為驚奇道。
這個問題也是崔遠一直不得解的,說來確實也是奇怪。
“不知。”
兩個丫頭也就懊惱了一會,并未深究,很快就玩起了新花樣,脫下繡鞋,赤足浸入河水,坐在岸邊蕩起腳丫。
知道二女是在圣安宮被悶壞了,難得有出來的機會,面對稀奇的事物總是充滿興趣。
“圣主,你看,天火!”忽然,云竹仰頭,指著天上掠動的光點高呼道。
崔遠抬頭看去。
就見穹頂,從西北方向,有數道紅色光團急速飛來。
“玉袖宮?”
光團移動速度之快,僅是兩分鐘時間,就出現在了眾人頭頂百丈處。
數聲鳥類的長鳴回蕩九霄,九只紅色的青鸞盤旋空中,烏金色的翅膀煽動,似有鬼火繚繞,一到來便吸引了下方眾人的目光。
九只青鸞就這樣盤旋頭頂,頸項高昂。
隨之,九道身影落下,踩踏在虛空中,像是行走于平地,每邁出一步間,腳下就有真氣凝結的蓮花浮現。
曼妙地女子身形越來越清晰,飄落間,裙擺無風自動,像是在高臺上的舞女,展現著華美的風采和身段。
教眾發出驚呼,像是在為其舞姿喝彩。
崔遠見到這一幕,嘴角卻是咧了咧。
就隨便出個場,有必要裝的這么逼格嗎?
“下方可是閔生教教徒?”一聲婉轉悅耳的女聲響起,似有魔力,雖相隔百丈,卻能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老生閔生教二長老,恭候玉袖宮尊使多時。”老嫗一步邁出,氣勢也是驟然拔升,聲音蒼老,卻滾滾如雷,響徹天地。
不多時,九名宮裝長裙的女子就輕輕落下,纖足點地。
桃腮粉面,顧盼間眼波流轉。
“你們閔生教何人領隊?”其中走出一名年紀稍大的女子,親啟檀口道。
老嫗猶豫了下,如今在玉袖宮的眼中,有崔遠和她同行,自然不好說領隊之人是自己,不然落到外人嘴上,豈不是顯得自己一個長老壓了圣主一頭,于是只得到:“帶隊乃鄙教圣主。”
因為對方是地級勢力,完全和閔生教不在一個層次,老嫗說起話時也不由顯得弱勢了幾分。
“還請貴教圣主出面。”女子也未以勢壓人,話語間也帶上了尊稱。
崔遠早已察覺到這邊的情況,聽到兩人對話后,趕忙一步踏出,來到老嫗近前。
不卑不亢道:“在下正是閔生教圣主。”
女子先是打量了崔遠一番,發現對方氣勢沉凝渾厚,尤其是一雙深邃的眼睛,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這種眼神她只在一些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強者身上見過,而前方之人不過十七八歲的青年,頓時對崔遠就高看了幾分。
“我乃玉袖宮青衣部首徒,奉黎宮宮主之命協同尊駕一同前往魂生門。”女子抱拳道。
“榮幸之至。”崔遠抱拳回禮。
他以前也曾潛入過玉袖宮,算有所了解,其下大致分作十二宮三十六部,宮主多是入形圓滿強者,而這幾名女子顯然只是各部之下的弟子,那實力多半也就入形上下,被派出可能是出于磨練,不然說話做事也不會這樣禮遇。
想到此,崔遠心中不由輕松了些,若來人是玉袖宮各部部主級別的人物,那與她們同行,少不了受到制衡,一路壓抑。
“貴教可否予我等一些氣石,靈寵從鸞州將我等送至此處,已經三日不曾休息,喂食它們一些氣石,好等其體力恢復,自行飛回圣宮。”女子露出些許歉意。
“稍等。”崔遠看向老嫗。
老嫗會意,向后方行去。
幾分鐘便回來,一揮衣袖,灑出數十枚散著白光的菱形玉石,漂浮空中。
女子欣喜,道謝后手腕一番,便將散落在虛空中的玉石攬了過去。
吹響口哨,頭頂九只神鳥振翅落下。
崔遠看著對方喂食這些青鸞,心中好一陣艷羨。
這東西獨產于鸞州,據說有著鳳凰血統,性情溫順適合當坐騎,御空而行振翅千里,就是入形老怪也未必追得上。
記得以前自己潛入玉袖宮,就有想偷一只的打算,結果臨時被發現,打傷她們一位宮主后只得怏怏而走。
喂食完,女子才回過頭:“我們是就此出發,還是于此休息?”
“再前行數十里便有城鎮,到時修整也不遲。”崔遠說道。
于是,眾人開始整理行裝,準備再次動身。
安置好兩名婢女,崔遠又向一名教眾借了匹龍駒騎行。
正打算盡地主之誼,招待幾名玉袖宮來客,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整個人都緊張起來。
自己師姐當年似乎是玉袖宮弟子......
記得聽她說過,當年她被恩師解救,帶到了玉袖宮,但因為不合群,經常和其他女弟子發生沖突,最終尊師過世,她也便離開玉袖宮,后才遇到第二位恩施仇夷老人,因此有了和崔遠的結識。
崔遠趕忙拉動韁繩,寄希望于幾人還未和師姐碰面。
走到了隊伍前方,人流混雜,不過九名女子氣質出塵,很容易便可發覺。
觀察了一下,發現周圍沒有余妙音的身影,崔遠這才長舒口氣。
可就在這時,身后馬蹄聲響起,他不禁回頭看去。
就見一身素衣的師姐踏馬行至。
崔遠臉色一變,也忘記了自己如今身份,朝著她使起眼色。
余妙音見崔遠擠眉弄眼,不明緣由,臉色不變,一如既往的冷艷。
來到崔遠近前后,淡淡開口:“你剛才說的那兩句詩,是何人所作?”
崔遠心中發苦,師姐顯然沒將他剛才的表情放在心上。
斜眼瞟向玉袖宮那九位,見她們目光還沒落來,于是壓低聲音道:“走,玉袖…”
“周毓秀?”
余妙音眉頭微皺:“怎么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崔遠扶額,頭大如斗。
“是你?余妙音!”
倏然間,一聲女子的叱呼從前方傳來。
“離經叛道之徒,我這就替師叔祖清理門戶!”
聲音響起,所有目光都聚集過來,不明所以。
崔遠欲哭無淚,知道事到如今,已然難以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