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我發現了挺有趣的一件事情。”
文嵐從娛樂室角落搬過來一個椅子放在門口,腳踩在椅子上,把頭湊到接近天花板的橫梁旁看了看,再試著用手在橫梁上擦了一下。
最后他從凳子上跳了下來,把手上染上的油漆淡紅色展示給房間內的人說道:“哈,看來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這個桶之前并不是架在門框上,而是通過繩子繞過這根橫梁懸掛在門口上方的。”
“那么兇手這樣做的目的呢?”霧月羽詢問道:“你也知道嗎?”
“這么做的目的很簡單啊,無非就是以下幾種可能,第一,銷毀兇器;第二,偽造尸體;第三,制造混亂隱瞞密室真相。你覺得是那種可能比較大?”文嵐說道:“我把判斷權交給你。”
“另外兩點我能理解,但是銷毀兇器是怎么做到的?”霧月羽皺眉道。
“你把第一點和第二點聯系起來看。”文嵐說道:“兇手的目的無非是偽造一個葉弦自殺了的場面,但是手段并不高明,他最開始可能只是想勒死葉弦然后做出他摔倒在地毯上的樣子,但在犯案后突然開竅,覺得自己的手段并不高明,于是就先把葉弦的眼鏡摘下來放在了沙發旁,試圖在自殺暴露后將犯罪位置隱藏到沙發位置,接著又反應過來殺害葉弦的兇器不太好處理,所以就干脆做了個小機關,在我們開門的一瞬間把兇器回收…”
“這不可能吧!”基友嘴角抽搐:“怎么聽起來那么沒必要…明明在殺人之后直接把兇器帶走不就行了嗎…”
“事實上我也是這么認為的。”文嵐聳了聳肩:“所以我更傾向于這個機關是為了搗亂現場而存在的,比方說讓倒下的水桶和尸體脖子上的繩索相連什么的,將繩子拉向一個有利于他們的方向。”
“你說了這么多…誰能聽懂啊!”基友喊道:“干脆直說犯罪手法好了,這沒別人,我知道你已經明白了誰是兇手,所以干脆直接說吧。”
“這就得考慮到偽造密室的問題了。”文嵐沒回答,霧月羽則是走到門邊代替他說道:“事實上這種殺人犯一般都會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喜歡自作多情,一般來說,在這種缺乏高科技調查手段的情況下,他們直接把人殺掉然后妥善清理現場就完了,這樣反而不容易被抓出來,但是他們非要喜歡干擾一下調查,那么就自然會留下線索。”
“什么線索…啊?”漢娜茫然地說道。
“比如說這個。”文嵐再度接話,指著門把手說道:“向上提就能鎖住門,向下壓就能打開鎖著的門。”
“沒錯,這個鎖的特殊結構就是兇手偽造密室的手法。”霧月羽點頭說道:“只要把兇器纏繞在門把手上,然后向上提,就能輕易地鎖住門。”
“這…兇器不是繩子嗎?!”基友抽了抽嘴角:“正常的繩子掛在這上面應該會因為受力點不對而滑脫吧…”
“如果兇器真的是繩子那還好了。”文嵐帶著眾人走回到葉弦尸體旁:“注意他的脖子,除了明顯的粗尼龍繩勒痕之外還有一條十分細微的血痕。”
基友蹲下身,瞪大眼睛,隨后才說道:“哦,好像的確是啊,很淡,很細的一條紅線…”
“這是被十分細的繩狀物所勒出來的痕跡。”文嵐解釋道:“因為壓強過大而深深地嵌入了死者的脖頸之中,從而導致血液滲出的現象,而由于再過一段時間之后,尸斑就會出現蓋住這些淡淡的血痕,所以自然就不會被發現。我的推理傾向于是有人先拿細繩索勒死了葉弦,隨后用粗繩索再勒了一遍偽造痕跡。”
“可是粗繩索這里有,細繩從哪里來…”
“這就得麻煩你去仔細研究一下那邊架子上放著的小提琴了。”文嵐指著娛樂室另一角樂器架上放著的小提琴:“看看那里是幾根弦。”
“四弦,應該沒什么錯啊…”漢娜數著弦說道。
“但是根本原因就在這里,那小提琴原本是五弦版本的,而且是由四弦琴改造過來的五弦琴。”文嵐攤了攤手:“現在你知道這根細繩索是哪里來的吧。”
“…是琴弦嗎?”
“這種琴弦十分細而且堅韌,在勒在別人脖子上的情況下,基本上不怎么需要使用很大的力就能輕而易舉的奪走一個人的性命,而且如果殺人兇手用力更大一點的話,甚至可以直接切開死者的氣管和食管,當然了,如果再熟練一點外加力氣再大一點的話,也是有可能把死者整個頭切下來的…”文嵐語氣平淡的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基本上可以推斷,兇手在施暴的時候葉弦基本上毫無反抗就失去了生命。”
文嵐并不給基友和漢娜理解的時間,接著說道:“為了佐證這一點,我強烈建議你們觀察一下死者脖子上的傷痕就明白了,因為對于固定繩套而言,上吊并不能在脖子后面留下印痕,而惡意的勒死卻可以,但現在死者的脖子背后都有著痕跡,這么說就代表兩次勒都是由外力干預的,結合勒痕的深度,我們就可以推斷…”
“你先等等。”基友伸出一只手制止了文嵐:“這些事情難道不是應該在審判上說出來嗎?”
“其實都無所謂了,畢竟有一件事情已經很明白了,這次作案的兇手并不是一個人。”文嵐聳了聳肩:“你還記得安德魯說的那句話嗎?”
“哪句話…”
“然后就好奇的向里面看了一眼,隨后發現了葉先生的尸體…”文嵐復述了一遍安德魯之前的話:“現在明白了嗎?”
“…安德魯在那時應該不知道葉弦已經死了,對嗎?”霧月羽說道:“你這么一說的話,凱瑟琳后面說過是他們聚集在一起之后,幕后黑手才提醒大家新的尸體出現了,那么在這之前,大家都無法確定葉弦的生死,而安德魯卻確定的說那是葉弦的尸體…”
“這就是一時不小心說錯了話吧…”
“但我們也可以理解為,安德魯在那段時間過來偽造了密室。”文嵐聳了聳肩:“這么一想的話,另外兩個人幫忙偽造不在場證明的行為難道就不值得考究嗎?”
“難道是他們一起謀害了葉先生?”漢娜捂住嘴難以相信。
“基本上可以這么認為吧…”文嵐聳了聳肩:“你這么一想的話,所有的事情都能串聯起來了,而且我想說的是,殺掉葉弦的人實際上是一個力氣偏小的人,所以她才會使用琴弦這種兇器,如果是一個力氣大的人的話,使用琴弦作為兇器很難判斷下手力道,為了保證致死他并不會故意去放松力氣,那么也就證明了,勒死葉弦的人所用的力已經是對于她而言的全力了。而且,有個人在之前發現尸體的時候直接嚇暈了過去,而這次卻異常的淡然,你們就沒注意到嗎?”
“凱瑟琳…”漢娜喃喃自語道。
“這個也太…”基友喃喃自語道。
“接著,由雨宮曉或者安德魯出場,對犯罪現場進行了初步的偽造,包括搬了把椅子扔在旁邊,用繩子二次勒了一下葉弦的尸體,本來他想直接把葉弦的尸體放在這里的,結果突然看到了門口被葉弦在之前呼救時砸碎的玻璃,于是突發奇想制作了一個密室陷阱。”霧月羽像兩人解釋道。
“他先是搬來了一個裝滿水的水桶,用繩子一端連接著桶的提把,另一端用活結系在葉弦脖子上的繩索,希望桶的機關能夠稍微破壞一下調查,最后利用之前被當做兇器的琴弦,拴在門把上,通過玻璃的破口向上提,鎖住們制作了一個密室。”文嵐和霧月羽一唱一和。
“因為碎的位置比較高,所以一般人不會懷疑到在外面用手鎖門這件事情,那么密室雖然不完美,但是也就算是成立了。”霧月羽補充性的說道:“而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原本有門框作為受力點分擔水桶質量的繩索瞬間無法承受住全部的水桶質量,所以活結松動,葉弦脖子上的繩索也就自然被抽向了這邊…而水桶葉就落在了我們面前。最開始我們只是草草的掃了一眼葉弦的尸體而已,并沒有注意到視線盲區內被繃直的繩索。”
“而當水桶落下的一瞬間,我們都是處于驚訝的狀態,并不會有人注意到尸體所發生的變化,那么對于兇手而言,偽造現場的目的就達到了。”文嵐聳了聳肩:“而在這過程中,需要有個人來承擔發現者的責任,如果由三個人同時發現的話就有點不合邏輯,所以他們就商量決定由安德魯作為第一發現人,但安德魯卻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三人犯罪嗎?”基友驚訝的說道。
“其實如果是一人犯罪的話反而更容易偽造現場一點。”文嵐說道:“但是三人的話,他們的行為太過散亂,事情和事情之間結合的全是漏洞,本來想制造一個密室,但是這種自作聰明的舉動卻成為了我們突破的線索。這就不得不說他們真的是太蠢了。”
“這就是想盡力偽造現場的結果吧。”霧月羽補充著總結道:“但是毫無作用。”
“如果說這樣你們還沒有辦法相信他們是共犯的話…”文嵐看著驚呆的漢娜和基友兩人說道:“我補充一句吧,從一開始我就沒相信過他們三個人,對于現場的調查其實都是次要的,主要的還是我自己的主觀印象罷了。”
“什么意思…你還發現了什么?”霧月羽也不知道文嵐在說什么,于是問道。
“昨天晚上,你們以為的善良軟弱的凱瑟琳小姐先是進了雨宮曉的房間,在一個小時之后又走了出來,隨后又進了安德魯的房間,在她離開安德魯房間后,雨宮曉和安德魯先后去了垃圾房丟垃圾,我出于好奇跟蹤了他們一下,結果在垃圾堆中發現了…嗯,兩個使用過的某可以當做氣球的橡膠制品…”
“好了你不用說了…我懂了…”基友捂著臉嘆氣道。
“所以這就是一個人的本性。”文嵐聳了聳肩:“我估計是因為凱瑟琳被幕后黑手威脅讓她成為了下一個兇手,但是我們幾個平時走得比較近讓她難以利用,于是她就利用了雨宮曉和安德魯二人罷了…”
“凱瑟琳…居然是這種人嗎?”漢娜因為平時和凱瑟琳的關系最好,所以感受到的崩潰是最大的:“我居然和她…”
“總之,我們先離開這里吧,對于幕后黑手而言,很快應該就該展開審判了,不過我其實很想知道,對于有著共犯存在的審判,幕后黑手該如何處理?”文嵐說道:“但對于我們…”
他的話語突然戛然而止。
“怎么了?”霧月羽敏感的看了他一眼。
他話終止的太過迅速,就連基友和漢娜都感到了一絲奇怪。
文嵐立刻搖了搖頭:“不,沒什么,我們先出去吧。”
幾人離開現場,關閉了娛樂室的門,隨后便看到了站在大廳中談笑的凱瑟琳三人。
明明一個人已經死了,她們居然還在這里談笑嗎?
看到文嵐他們突然走出來,這幾個之前還笑容滿面的家伙立刻收起笑容,露出一副關切的沉重模樣:“葉先生…究竟是怎么死的?”
文嵐瞥了他們一眼:“應該是自殺吧。”
霧月羽也明白文嵐的意思,附和道:“可能是壓力太大了,我們找不到兇手。”
基友和漢娜腦子轉不過彎,不過這時還是選擇了沉默。
“真可惜呢…”
三人異口同聲的嘆了口氣。
文嵐對他們揮了揮手,隨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在剛才他接收到了艾琳的聯絡…
聯絡很簡單,但是帶來的內容對于文嵐而言卻是爆炸性的。
“做好準備,我帶你離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