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峰的登山石階上,楚天明背負著雙手,慢悠悠地拾級而下。
小銀懷中抱著紫萱木盒子,心里美滋滋的。
馬夫落后半步,垂首跟著。
忽然,馬夫說道:“公子,山下有幾個竊馬賊,老奴先下去打發一下。”
楚天明淡淡地說道:“幾只小蟲子罷了,無需理會。”
馬夫應道:“是,公子大量。”
琴峰山腳下,生長著一片紫竹林。
林中紫竹繁茂,每一節都像是由紫水晶雕琢而成的,紫竹林中繚繞著縷縷云氣,如夢似幻,充滿了詩情畫意。
竹林邊緣的其中一節竹子上,拴著一輛馬車。
此刻,錦衣青年‘子秋云’正背著雙手站在一邊,目光牢牢地鎖定著一個正在解馬韁的小廝。
這個小廝的額頭上布滿了豆子一般大的汗珠,他費勁九牛二虎之力,但馬夫隨手系上的韁繩卻紋絲不動。
看著身邊的小廝一個個上去解,又一個個敗退下來,他的眉頭越皺越緊,不悅之色,已是寫滿了整張臉。
當最后一個小廝失敗的時候,子秋云的臉上已是凝聚了一大片陰云。
他指著這幫人的鼻子怒罵,“真是廢物,一個個連條韁繩都解不開,我花那么多道源養你們都是干什么的?滾開!”
子秋云怒斥的同時,已經“鏘”地一聲抽出了隨身佩戴的寶劍,二話不說,向著馬韁劈去。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浪費本殿時間!”
“鏘!”
劍鋒落在馬韁上,竟是發出金石交鳴一般的聲音,子秋云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道順著劍身傳遞過來,震得他手臂一陣發酸,手中的寶劍,也是應聲齊齊斷裂,化作一地碎片。
小廝們看得眼珠子都彈出來了,紫竹林周圍一片寂靜,尷尬的氣氛悄然醞釀。
子秋云的面色非常難看,寶劍斷了是小,拂了面子是大,今天他要是連一輛馬車都搞不定,以后還如何服眾?
他瞇起了眼睛,眼縫之中,醞釀著一股風暴。
身邊的小廝,深深地吞了一口唾沫。
也有小廝冒死上前,低聲說道:“殿下,那馬車的主人似乎來了…”
子秋云冷冷地看了這名小廝一眼,看得這名小廝冷汗直流。
“別緊張。”他輕輕地拍了拍小廝的肩膀,“提醒有功,功過相抵,不罰你了。”
小廝聞言,如蒙大赦,其余的小廝,則是面色一苦,心里酸澀。
子秋云慢慢地將目光投向了石階,那里,楚天明三人正好走完最后一級。
子秋云瞇起了眼睛。
楚天明神色淡漠。
但楚天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不去過多理會,接著便繼續前進,走向馬車。
馬夫見狀,便走快兩步,去往紫竹林邊,欲要解開馬韁。
但此時此刻,一個小廝忽然攔路,開口說道:“老人家且慢動手,這是我們殿下的馬車,閑雜人等,還是不要湊得太近,免得誤會。”
馬夫搖了搖頭,說道:“小老弟不說笑了,這是我們家公子的馬車。”
那小廝顯然是子秋云肚子里的蛔蟲,聞言立刻笑了笑,說道:“老人家說錯了,之前那是你家公子的馬車,現在卻是屬于我家殿下的了。”
小廝話語平靜,卻帶著非常篤定的語氣,說著他便不再理會馬夫,而是將目光放在了楚天明的身上。
一個下人,的確是還不夠資格與他這個子秋云跟前的紅人攀談太多。
小廝看著楚天明,笑了笑,說道:“下人不懂事,希望小兄弟日后多加管教。至于你這輛馬車,我家殿下要了,你開個價吧。”
楚天明淡淡地看向了子秋云。
子秋云也看了他一眼,接著眉頭一皺,走向了小廝。
小廝諂媚地笑著。
但子秋云忽然抬手,“啪”地一耳光下去,扇得小廝原地轉了好幾圈。
小廝停下來后冷汗直流,也不敢捂臉,忙是跪伏在地,直呼殿下饒命。
子秋云不管他,看向了楚天明。
先是雙方都漠然地對視了約有幾個呼吸的時間。
然后子秋云先開口,指了指小廝,說道:“他說錯了,所以我打他。你的馬車,壞了我的劍,所以從現在起,馬車歸我,算是賠償。”
霸道。
蠻不講理的那種霸道。
這讓小銀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但楚天明依舊淡漠。
“那不是我的馬車,是我的馬夫的。”他淡淡地說道。
子秋云看向了馬夫,以一副言出法隨的口吻說道:“那就好辦了,一個下人而已,殺了都不夠賠我的劍。你隨馬車一起跟我走吧,余生為我駕車,供我驅策,算是補償我的損失了。”
說完,他直接轉身,準備離去。
“你好像誤會了我的意思,你礙著我的馬夫了。”
淡淡的話語,就著風,輕飄飄地落入了子秋云的耳中,讓得子秋云的腳步,猛地一頓。
“那…”子秋云緩緩地回過頭來,淡漠的眼中,一片冰霜,“你的意思是?”
楚天明一臉平淡,只吐出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