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話 第三類接觸
少女菲米沒有說話。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呆呆地看著達利。
眼神里寫著弱小和無助。
達利繼續說道：“…我們不了解你。我們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你來自何方，不知道你為什么會被困在食鹿蛛的繭內，不知道你為何能在繭內存活數月，不知道為何你的發色和瞳色會像彩虹般變化。
“我們對你一無所知。”
菲米還是沒有說話，手捏成小拳頭，并在一起，放在膝蓋上，像是緊張的小鹿。
達利停頓了一小會兒，繼續說：
“我們害怕你會傷害我們。”
菲米的眼睛稍微下移了一點，躲開了達利的視線。
達利沒有著急，安靜的等待了片刻。
菲米似乎在考慮什么。她沒看達利的眼睛。手指在膝蓋上動來動去。
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道：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
…是“不想”，而不是“不會”或“不能”…達利注意著少女的用詞。
也就是說，她“能”傷害我們，也“會”傷害我們！
不…這種時候千萬不能急躁…達利在心底對自己說。
世上有很多事情是“不想做，但卻不得不做”的。
“那…能否請你不要傷害我們呢？”達利柔聲問道。
菲米的視線更加低了下去，眉間露出為難的神色。
她搓著手，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道：
“…我…我可以試試…”
這算是好的進展。至少，我們之間的沖突，看來不是不可化解的。達利想。
“我們可以如何配合你？我們可以和平共處么？”
達利略一停頓，看了看菲米的臉色，決定還是現在就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可以告訴我們，你為什么會傷害我們么？”
菲米抬起頭，怯生生地看了達利一眼。
“我…我餓…”
達利只覺得后背發毛，趕緊掐了掐手心，才忍住了立刻逃離的沖動。
這根本就是在與虎謀皮！
不，別這樣想…她愿意溝通，這是好現象，別讓對未知的恐懼壓倒理智…
達利以很小的幅度喘了一口氣，然后繼續對話：
“如果你有這種需要，我們可以為你提供更多的食物。那兩位巨人朋友的食量就遠勝我們。”
“不，不是那些食物…”菲米往后縮了縮。
“那你想要吃什么？我們能夠提供嗎？”
達利努力放松肌肉，盡量輕松地問道。
“我想吃…想吃…你們的生命力…”
菲米一臉憂愁地說。
馬上，她又急切地補充道：
“我…我會小心，每次只吃一點點，不會死的！”
達利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又吐出來。注視著少女，暫時沒有說話。
菲米看達利沉默，微微有些焦急，再次開口道：“我已經知道該怎么做了，不會死的！我只是…只是想吃東西…”
“被你吸食過的人，生命力還能恢復么？”達利問。
“我不太清楚…應該…應該可以…吧…”菲米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一般，又低下了頭。
達利看向少女。后者眉毛低垂著，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邊的生活，你還過得慣么？”達利問。
“…還好…我在學，我會學的。”菲米回答。
“你再多住幾天吧。”達利說，“關于你的安置，以及你的‘飲食’問題，我們也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想一想，再做決定。”
“決定…”菲米小聲重復著，“…你們會趕我走么？”
趕你走恐怕都算是很友善的對策了…達利心想。
但只要看看菲米的眼睛，達利就能知道，少女心里所想的，不敢問出來的，是更可怕的處置。
“如果你沒法與我們和平相處，我們也許會請你離開。當然，我們也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
誰又忍心趕走這樣一個可憐無助的少女呢？
更不用說，她還是水晶階段結算的獎勵。不到萬不得已，達利也實在不想這么莫名其妙地就放她離開。
“請你安心等待。我們也同樣不想傷害你。”達利又說。
菲米睜著大眼睛，看了達利好一會兒，才慢慢點了點頭。
“這幾天只吃普通食物，暫時不要吸取生命力，可以么？能夠忍受么？”
“…可以。”
達利伸出手臂，輕輕拍了拍菲米的肩膀，起身離開了房間。
對拉奧·笑匠簡單交代了看守工作的變化后，達利第三次趕回了檔案館。
自己這番處置，到底是對是錯，達利自己心里也沒譜。
而且…菲米明顯具備影響人心智的能力，雖然她表現得還算配合，但達利自己也還是得馬上請專業的大魔法師檢查才行。
回到檔案館，茉拉·星瞳正在水晶室等候。
“達利你小子，我還真是要對你刮目相看了…”茉拉瞪著眼睛，上下打量了達利一番。
“抱歉，副館長大人，我也知道這樣有點冒險…”面對直屬上司，達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脖子。
“沒事，做得挺好的，我簡直都沒想到。你明知道她是某種非人生物，會在隱秘處吸食人的生命力，竟然還想著與她交涉？竟然還挺成功的？你小子…有點狠啊…”
茉拉一副興致勃勃地樣子，把自己這位得意手下打量個不停。搞得達利渾身不自在。
“呃，副館長大人…現在是不是應該先…”
“喔，對，當然！別著急，已經在檢查了。你不是魔法師，感覺不到而已。”
茉拉十分輕松地回答道。
有這樣的上司就是輕松，不用多說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達利松了口氣。
有了老大罩著，達利緊緊攥著的小心肝，總算是可以放松一下了。
“…大致沒什么問題，她沒對你使壞。”茉拉很快就說出了結果，“話說，你要不要拜我為師，跟我學一點魔法技術？具備法師資格和施法能力的話，很多事情會好辦很多…”
“呃，饒了我吧老大…團結鎮的事兒都夠得我操心的了，真沒精力再學別的了…”
茉拉翻了個白眼：“本大師的學徒，多少人想當還當不了，你倒好，搞得好像我求你當一樣…不學算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老大…”達利一臉苦相。
“逗你的，你自己斟酌。”茉拉嘴角挑了挑，露出一個戲謔的微笑來，“帝國也有不少重要崗位是由凡人擔任的。話說，你和菲米談是談過了，你到底打算怎么處置？”
“我就是想回來問問老大您的意見。”達利說。
“我的意見…”茉拉捏住下巴，沉吟道，“…我的意見，還是想辦法繼續了解，最好是能送一兩個人給她吸取一下看看，再送回來給我們研究…如果的確無害，留在團結鎮也不是不可以。之后再考慮她的工作和價值…如果會造成什么不可逆轉的損傷，你其實倒也可以用動物，或者敵軍俘虜，來飼養她…”
呃…副館長的想法，果然比我還是要激進許多！達利心里打著蹬。這些魔法師們，果然一個二個腦子都異于常人！
“對了，副館長，您先前說已經通知了特拉維斯大人，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