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說個虛無縹緲的‘力所能及的幫助’,又讓泰學院提供支持,”齊原之心下暗想,“算盤打得倒是很精。”
講完開場的客套話,紀雪竹開始向齊原之介紹站在自己身后的迎接者。今天與她同來的還有寧朔書院物理學館館首、數學館館首、院首長史、以及其他十來個行政人員。齊原之向他們見禮,心想今天這陣仗可真不小,大概他們已經鉚足了勁,想要從泰學院這里多榨點油水出來。
使團和寧朔書院一行人從東門魚貫而入,向學政殿而去。齊原之注意觀察著寧朔書院的布局,發現這所書院儼然是一座城池,邊緣設有堡壘,堡壘上還駐有炮兵——不過新的內力形態的出現,已經導致炮兵的地位大大降低,估計很快就會被撤銷編制,除非炮兵的射程和威力大幅提升。
書院內部也到處都是穿著統一制服的人,從他們的袍服樣式,以及隊形來看,應該是唐國的士兵。
齊原之從副使秦齊那里聽說過,寧朔書院正在朝泰學院的方向發展,不僅在國內的話語權極大,而且還擁有一支兩千余人的雇傭軍。除此之外,他們的學徒也都要接受半年的軍事訓練。現在在書院里巡邏和站崗的這些士兵,應該都是他們自己的雇傭軍和學徒。
寧朔書院的建筑也很有特色,要么是六層以上的高樓,要么就只有一層。齊原之剛剛在城外就看見,書院里聳立著一座高達五十余丈的樓,據紀雪竹說那座樓有十五層,是給剛入書院的學徒上課用的樓,除此之外經學館也駐扎在里面。
其它的高樓,也大都是各個學館和行政人員的用地,除了幾座九層高的樓,那是書院的宿舍。那些只有一層的房舍和殿宇,則要么是講學和議政用的大殿,要么是必須修建得低矮而堅固的實驗室,還有一座是伙房。
最沒有特色的建筑,恐怕就是議事用的這座學政殿了。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學政殿和封京的議政殿長得一模一樣。大殿的外形、尺寸、殿前臺階的級數、臺階的寬度、乃至扶手上雕刻的麒麟和飛檐上雕刻的太陽神鳥,全都一模一樣。齊原之一時之間有一種時空錯亂感,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封京。
要說他們不是故意的,絕對沒人相信。
把大殿建成這個樣子,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地宣布寧朔書院要像泰學院一樣,獨立執政。
已故的前百里書院副院首秦季之沒有來過寧朔書院,否則見到這幅景象,他應該會很羨慕的。
議政殿里,齊原之再度提起了唐國擅自扣押泰學院學者之事。
“…被扣押的人當中,還有一個是我的學徒。我此次前來,既為公義,也是出于私心,學生被扣押,為師者豈有不救之理?我等先來寧朔書院,也是希望貴院能為此事仗義執言。”
面對這一手感情牌,紀雪竹不為所動:“能幫的自然是要幫。不過,扣人是政事堂下的決定,寧朔書院恐怕無權干涉。倒是如果泰學院能夠為寧朔書院提供一些支持的話,我們在政事堂說話或許能更有分量一些。”
說白了還是想讓泰學院出點血。齊原之簡直有點懷疑,這件事情是不是寧朔書院和唐國政事堂串通好的,先由政事堂出面扣押人質,再由寧朔書院從泰學院手里套取贖金。
但是他并沒有證據,當著寧朔書院高層的面不好這樣說,于是只好說道:“泰學院愿意與唐國合作,自然也愿意與寧朔書院合作。今年本院在實驗設備上有一些新的突破,如果貴院需要的話,我們可以較低的價格出口。”
聽好了!是合作,不是援助!
紀雪竹笑道:“泰學院與唐國一直都有大量的貿易往來,要是能把這種關系延續下去的話,對雙方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只不過,除了貿易往來,我們還可以談一些其它的項目。”
這次她既不提支持也不提合作了。齊原之拱手道:“請紀院首明示。”
“一是雙方可以合作一些大的科研項目。”
齊原之搶在她談錢之前接話道:“這是自然。修建觀測站,對北極風柱進行觀測,就是兩國合作的范例,但是很可惜,貴國似乎想要親手毀掉這個范例。如今天降大災,兩國合作才是正途,經費也應當根據各國的實際花費來分配。”
紀雪竹仍然沒有丟掉自己的思路:“這似乎不妥吧?天災起源于貴院,況且貴院作為天下的學術中心,難道不該承擔更多的責任?”
齊原之正色道:“紀院首明鑒,天災源于何處尚需調查,況且就現在的數據來看,北極才是最有可能的發源地。民間謠傳天災源于泰學院,尚有情可原,貴院作為唐國的學術中心,竟然也做此判斷,實在讓我感到不解。”
既然證據支持他們,那他就要好好地利用證據。哪怕拋棄掉作為學者的良心,寧朔書院的人也不好再在這個問題上公開抵賴。
紀雪竹意識到齊原之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對付,只得降低了自己的目標:“齊先生高論,紀某心服。那么,雙方互派學者,加強交流,貴使以為如何?”
齊原之也松了一口氣。大的科研項目可以分割開來各自為政,設備出口可以隨時中斷,只有這一條要求算是比較實在的。互派學者,就相當于互派人質,對寧朔書院來說或許也算得上是派遣間諜。敢于提出這種要求,至少說明寧朔書院不希望本國與泰學院開戰。
“這個自然可以答應,”他拱手道,“具體的細節可以稍后商談。”
紀雪竹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提出了下一條要求:“泰學院的學術水平是天下之冠,而且掌握了所有最頂級的學術期刊——當然,也掌握了大部分的審稿權。為了加深兩院合作,不知貴院可否給寧朔書院多分配一定比例的審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