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載,信史歷一零一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天降奇石,落入泰學院封京城中,造成數人死傷,大量房屋損毀。
十分鐘之內,近衛師的士兵對墜物施加力場,很快就將其升至空中,同時也讓圍觀的數百人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它看上去是一塊白色的巨石,雖然表面坑坑洼洼,但是既沒有燒灼的痕跡,也沒有沾染塵埃,呈現出一種近乎不真實的純白色——
除了上面有字的部分。
“六五七三二個時辰之后地球崩解”
巨石上血紅色的大字讓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讓巨石浮到空中的士兵甚至忘了把石頭放下來。
“六五七三二…”巫澎喃喃道,“這是多久?”
“差不多十五年。”李士瓚道。
巫澎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塊巨石上的信息,拼命揉著自己的頭:“崩解是什么意思?這上面的內容是真的嗎?我到泰學院來就是為了看這個的嗎…?”
孟仞沒有說話。他眼睜睜地看著巨石上的字發生了變化,“二”字像是被吸收了一樣消失不見,一個“一”字緩緩浮現出來,替代了剛剛“二”的位置。
這可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科技。
忽然,有一人飛速從議政殿那邊御劍而至,在那塊巨石旁邊停下,舉起手中另一把劍,猛劈了下去。
石頭沒有絲毫損傷,但士兵們的力場在剛剛這一擊之下再也無法維持,那塊石頭重重地砸落在坑旁,掀起一片塵埃。
“把這東西運到政務院去。”泰學院院首岑河清收劍入鞘,對地面上的士兵下令道。近衛師的士兵們這才幡然醒悟,一部分人上前去撥開人群清出道路,另一部分人開始七手八腳地運使內力,搬運巨石。
巨石上的文字,雖然已經傳出去了,但就這么一直暴露給大眾,畢竟不是什么好事。
岑河清下降了一些高度,同時藏起剛剛被震裂了虎口,正在流血的右手。方才一擊,他自忖已經使出全力,想直接劈開巨石,可沒想到一劍之后石頭上竟然連點痕跡都沒有。
四個隨從姍姍來遲,此時才終于御劍趕到,停在岑河清的身后。
“我是院首岑河清。”岑河清向眾人道,“石頭上的內容,諸位都看到了。不過不用慌張,依我之見,這不過是某些心懷不軌之人耍的把戲。泰學院定將徹查此事,給諸位一個交代。”
“你們信么?”巫澎問孟仞和李士瓚道,聲音都變了。
李士瓚搖了搖頭:“不是很信。不過確實誰也不知道石頭上的內容是真是假,僅憑一行字就斷定十五年后世界毀滅,未免過于兒戲了。”
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可不僅話比平時多,語速也變快了不少。
孟仞摸著下巴,嘆了口氣:“其實我挺相信的。”
巫澎干笑一聲:“老孟你還真是樂觀啊。”
目前最好的情況,就是這塊石頭是天道門或者其他某個組織的陰謀,這樣世界不會毀滅,他們也有明確的打擊對象。
但孟仞并不這么認為。既然此物并不是這個世界該有的科技,那么真正圖謀不軌的,恐怕并不是人類,而是其他的某種智慧生物,或者文明。
至于這種智慧生物是在地球上,還是在外星,還是在平行宇宙,還是在更高的維度,目前無從知曉。
圍觀的數百人有的同意了岑河清的說辭,但更多的人卻是恐慌和茫然無措。
“這是神的旨意!”有人喊著,跪倒在地上,把頭埋進積水里。
一個婦人爆發出了一聲哭喊,這聲哭喊像是有傳染力,像病毒一樣在天街上蔓延開來。
岑河清沒有動,也沒有再對人們說什么,只是對身后的隨從下令道:“清場,恢復戒嚴。”
那隨從朝岑河清一拱手,隨后立即爬升,向近衛師的大營御劍而去。
“現在怎么辦?”巫澎似乎恢復了一點理智,問道。
孟仞道:“首先該把那塊石頭拆開看看內部結構,然后測量一下質量、體積、硬度、電阻、導熱性…”
巫澎苦笑道:“我是說,客棧沒了,我們該住哪兒?”
就算世界要毀滅,那也是十五年后的事情。眼下最關鍵的問題,還是今天晚上在哪里過夜。已經又開始下雪了,必須找個有遮蔽的地方。
近衛師的效率很高,入夜之前就已經在城外搭起了一些棚子,供無家可歸者臨時入住。孟仞他們運氣不佳,沒找到新的住處,再加上錢已經剩下不多了,故而也只能在棚子里暫時棲身。
棚戶區一直處于軍管狀態,但是泰學院已經沒法壓制住天道門和其他教派的勢力。當晚,孟仞他們就遇到了七波傳播教義的教眾,眼見著棚戶區的人們進行著各種古怪的儀式。近衛師出手壓制,結果差點激起暴亂,最后也只好作罷。
短短一天之內,天道門的規模膨脹了數倍,并且分化出了兩個流派,“天道派”依舊堅守著原來的教義,認為只要放棄發展,就能換來上天的原諒。“天國派”則開始大肆斂財,出售死后輪回的名額,并且恐嚇其他人,說不入此門就將永世不得超生。
天國派后來居上,前來傳教的七波人當中,有四波都是他們的人。最后一波傳教者還相當鍥而不舍,一直死纏著他們,要向他們出售輪回名額。
“…不入輪回,十五年后你們就將永墮地獄!”
“我早就說過了,沒錢!”孟仞不耐煩了,一把將那兩個傳教者推出門外。
這兩個傳教者身著短褐,頭上系著一條白色帶子,帶子上畫滿了繁復的符咒。被推出門外之后,那兩人一聲唿哨,招來了更多的傳教者,繼續死纏爛打。
最可怕的是,他們招來的人當中,竟然有近衛師的士兵。就連軍隊也被滲透了。
“你們再不離開,休怪我不客氣。”孟仞后退一步,拔出長劍,“下地獄也好,永世不得超生也好,我不信你們所謂的神。”
“啊,”一個傳教者望向天空,抹了抹眼淚,“如果這里一個義人也沒有,那還是毀滅吧…愿神憐憫他們,讓他們在地獄少受些苦。”
傳教者們紛紛取出了自己的武器。
“老孟,”巫澎在他身后道,“陣眼已成,你跟李兄可以動手了。”
巫澎這個隊友還是很可靠的,自從發現勢頭不對就拔出長劍,開始為結陣蓄勢。李士瓚還沒有跟他們配合作戰過,一時之間有點猶豫,不過還是走上前去跟孟仞并肩而立。
面前這幫傳教者,雖然有組織,但是肯定還沒訓練過,沒法像他們一樣結陣。孟仞認為,他跟李士瓚、巫澎配合,對門外施加力場的話,應該可以把這些人擊潰,同時不造成任何殺傷。
“最后一次警告,”孟仞道,“立刻離開。”
傳教者不為所動,反而繼續朝前涌動。冬日的大雪中,他們的狂熱似乎要將腳下的積雪都融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