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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認知革命?

  “我希望諸位不要反復問我同樣的問題了,”孟仞壓著火氣說道,“如果你們堅持認為信息加工是不存在的,或者是無法研究的,請拿出實驗證據來。”

  盡管學術圈就是一個相互質疑的地方,但是一個學徒敢跟一眾學者這樣說話,也可稱得上是膽大包天了。

  “一個小小的學徒,還敢在這里嘴硬?”一個學者站起來說道。

  孟仞嘲諷道:“不知閣下是什么職級,但我認為,作為學者,應該講求證據,而不是論資排輩。”

  盧館首作為會議的組織者,站起來說道:“時間有限,還是有請下一位吧。”

  那個學者似乎被孟仞氣得失去了理智,對著盧館首說道:“既然館首出來打圓場了,在下倒想問問,憑什么一個學徒也能在如此高規格的會議上作報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既然閣下想要論資排輩,那我倒要說兩句,”盧館首怒道,“憑你的職級,也敢跟我這樣說話?”

  那個學者回過神來,想起盧館首是新近評上的院士,于是趕忙住了嘴。

  “至于這里面有沒有交易,”盧館首繼續道,“我可以肯定地告訴諸位,沒有。剛剛諸位都聽過這個學徒的報告,他的水平如何,自有公論。”

  對于孟仞的水平,大多數人還是相當認可的,覺得他的理論雖然可能尚有漏洞,但思想相當超前,而且也很嚴密,遠遠超出了一般學徒的水準。哪怕是馮宿本人,也覺得孟仞現在就有去做個學士的資格。

  孟仞的怒氣已經漸漸消了下來,向眾人拱手道:“剛才多有得罪。”

  傅曼站起身來,準備上臺,盧館首向她拱手道:“讓傅先生久等了。”

  “不妨事,”傅曼笑道,“剛剛的報告很精彩。”

  她本想用自己的研究反駁馮宿的,但無奈這個風頭還是先讓孟仞去出了。不過她又覺得這樣也好,有孟仞先行擋刀,她可以少費很多口舌。

  和馮宿一樣,傅曼的研究也是用老鼠做的。在一個十字型的迷宮當中,把老鼠放在南側出發,食物放在西側的一塊擋板后面,那么老鼠每次在爬到迷宮中央時,只要左轉爬到盡頭推開擋板就能得到食物。

  進行一定時間的學習之后,再把老鼠放在迷宮的北側出發。這時,如果老鼠學到的是食物的位置,那么就應該爬到中間向右轉,但如果老鼠學到的只是“左轉”和“食物”的聯系,那么就會爬到中間左轉。

  “結果發現一天的訓練之后,十只老鼠當中有九只都能找到食物的位置。”傅曼說道,“這說明老鼠學到的不是刺激和反應的聯系,而是食物的位置。更進一步說,老鼠的腦中實際上形成了這個迷宮的地圖。為了讓這個結論的證據更加豐富,我們還對迷宮進行了改進,采用了這樣兩種設計…”

  她又在石板上畫出了兩種迷宮,分別講解了實驗邏輯和實驗結果。最后得出的結論是一致的:老鼠學到的不是刺激和反應之間的聯系,而是環境的地圖。

  講完幾個實驗之后,傅曼笑道:“諸位應該已經察覺到了,在下今天也是來反對馮先生的。剛剛那位學徒可能級別不夠,不知道我這個院士級別夠不夠呢?”

  她朝著之前那個出言不遜,想要論資排輩的學者看了過去。那人已經噤若寒蟬,僵在那里既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當然,馮先生是首席院士,在下的級別還是要比他低一些的。”傅曼繼續道,“馮先生的研究相當精彩,足以光耀后世,但未免稍微托大了一些,把自己的結論推得太廣。不論剛剛那個學徒說的所謂‘信息加工’到底存不存在,他畫出來的這個模型還是很正確的。”

  傅曼指著孟仞畫的黑箱模型,道:“大腦就像這個黑箱,接收刺激,輸出反應。黑箱當中發生的事情遠比我們想象的更加復雜,而且確實無法觀測。但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雖然看不到黑箱里發生了什么,但是可以通過對行為的分析將其推斷出來。

  基于這樣的觀點,我認為是時候把腦理學推向一個全新的方向了:認知腦理學。這個方向的主要任務,就在于研究黑箱內部的過程。”

  認知革命。

  在孟仞原來的世界當中,認知心理學是和人工智能同時提出的,而認知心理學之所以誕生,一大原因就是心理學家想要用計算機來類比人類的大腦。

  這個世界里沒有計算機,但認知腦理學還是誕生了。傅曼作為推手之一,原本底氣不足,但看了孟仞的研究之后感覺認知腦理學有了更多的支持證據。孟仞這個開了歷史掛的學徒,則是底氣十足,早就打算好了要走出這一步。

  孟仞忽然覺得馮宿有點倒霉,行為流派正值鼎盛之時,就要被人迎頭痛擊了。

  不過更讓他驚嘆的是傅曼這項研究。在他的印象中,原來的世界里,迷宮實驗和動物的迷信實驗在時間上確實相差不遠,但他原本以為迷宮實驗不會出現在行為流派盛行的泰學院,而會出現在虞國。

  看來泰學院在學術上確實要領先一些。要不是孟仞橫插了一腳進來,認知腦理學怕是要由他們領跑了。

  剛剛跟孟仞辯論過一陣之后,馮宿暫時想不出什么新花樣了。但作為一個流派的代表,他這個時候要是不說點什么,似乎有失體面。

  “希望認知流派會是一個成功的流派吧,”馮宿說道,“接下來的幾十年,孰是孰非,學界會交出一份答案的。”

  這一點倒挺好,孟仞心想,不像伍仲孚那樣嘴硬。

  “或許最后認知流派和行為流派會合流也說不定,”傅曼也在不失時機地給他臺階下,“況且,二者并非完全對立的關系。”

  殿內鴉雀無聲。新流派的誕生,這樣的事情可不是每次學術會議都能有的。

  盧館首再次起身,繼續會議流程:“如果沒有其他的問題,就有請下一位吧。”不知為什么,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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