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知道大越的地方政策不對路子?照呂智的看法,早就該變法了。
但這里邊有個問題很嚴重,變法沒毛病,有毛病的是變法的人,是誰來變法。
都說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呂智見識短淺,只知道變法者的下場都很凄慘,鮮少有能得善終的。
換句話說,這基本是條必死的路子。
呂智升官發財,迎娶白富美,即將走向人生巔峰,他就沒必要往這里邊摻和了吧。
韓知兵斟酌了一下,其實呂智的想法不難猜測,變法確實艱難且危險。
再一瞅越王,似乎也沒下定決心,韓知兵話鋒一轉,換了一個話題,反而說起了呂禮入職都察院當監察御史的事兒。
“監察御史?那不就是掛一個名兒嗎?”呂智隨口一說,然后就意識到了什么。
監察御史現在確實就是個掛名的,但是一旦變法,那可就是排頭兵了,韓知兵這是推呂禮去送死啊!
當然了,也不是送死那么夸張,只是這個任務實在太危險了,能不能保住小命實在得看運氣。
只是這事兒不是謝大學士推薦的嗎?…呂智趕忙問道,“這事兒謝大學士也知道?”
“不知道。”韓知兵搖搖頭,又點點頭,“但三位大學士應該都能猜到。”
“這還真是…”呂智有些無語,細細一想謝大學士的性子,那位可是十足十的主戰派。
試問,他連吳國都不怕,還會怕區區大越國內的這些臭魚爛蝦?
上次出使楚國就很冒險,謝言還不是和呂禮一起去了?
這次讓呂禮去都察院任職,怕是也是同樣的想法,這謝老爺子有些莽啊!
不過嘛,高風險帶來高收益,若是這件事兒辦成了,那呂禮未來的仕途也就穩了。
呂智安靜下來,開始思考這件事兒的可行性,事情辦不辦的成,這個不好說,敵對勢力很強,但咱們這邊也有韓知兵帶頭,謝言暗中支持,希望還是有的。
呂智又想,若只是保全呂禮的性命,他應該勉強能做到。
反正也是這個局面了,大不了就賭一把,√,干了!…呂智一揮拳頭,“成,那就這樣吧。”
“還是精神上支持我?”韓知兵雖然笑瞇瞇的,但說起話來是真的噎人。
呂智一扭頭,干脆不看他,這叫眼不見心不煩。
“哈哈莫急,莫急,八字還沒一撇呢。”越王見韓知兵說服了呂智,終于站出來說話了。
韓知兵和呂智趕緊拱拱手,稍微往后退了退,準備聆聽圣訓。
“嗯。”越王沉吟片刻,“攘外必先安內,這話說的很好,不過此事還是得徐徐圖之,不能操之過急…”
“王上!”韓知兵一聽,急了。
“王上可是又要行什么緩兵之計?那可不成,不能再緩了,再緩等吳國緩過來,那衛城和慶城的五六萬人馬可就不一定能抗住了!”
韓知兵言之鑿鑿,憂心忡忡,搞的越王張張嘴,什么都沒說出來。
呂智雙眼微瞇,“父王,軍機大事,兒臣本不該多言,可是正像韓尚書所言,總靠衛、慶兩城的軍隊幫助玄武城抗敵,事有不妥,他們畢竟是守衛都城的力量。”
經過這兩次吳越沖突,呂智算是看出來了,大越走的是精品路線,是靠著全國的稅收才勉強維持著這十來萬的強盛之兵。
這有些像是創下了“大戰七十二,全勝六十四,其余均解(不分勝負)”那種奇功偉績的魏武卒,但是又明顯沒那么強。
它可以說是時代的產物,是上上次吳越大戰,越國無奈之下,改革兵制才催生出來的。
按照呂智的想法,這種應急兵制,它應該就像催熟的肉雞,必然是存在某種缺陷的。
那為什么這二十年來,大越卻依舊維持著,不曾改變呢?
呂智自知自己見識短淺,就把這些問題都問出來了。
越王依舊保持沉默,韓知兵嘆了一口氣,“當初組建起這些士兵,依靠的是整個越國的力量。”
那時候國破家亡就在眼前,無數越人背井離鄉奔赴戰場,主動參與到戰爭當中,再加上類似軍功爵制的軍制,這才戰勝了強大的吳國。
“后來戰爭勝利了,國內國外都不算安穩,一開始是不敢,怕一解散就召集不回來了,后來,后來就習慣了。”
啊,這是看出這些士兵的戰斗力強悍了,不想放權唄。
別說越王了,就是呂智看見這么一支百戰老兵,也是不想放人的,“原來是這樣。”
事情又陷入了僵局,經過二十年,百戰老兵死的死退的退,換上來的這些也還行,但戰斗力明顯下降了一大截。
又因為歷史遺留和衛城軍、慶城軍的編制問題,軍隊在數量上又有些不夠看,更加經不起消耗。
就像這次,衛、慶兩城損失的精兵加起來就不下一萬之數,想要補充起來還不知道要怎么費勁呢。
問題有些深了,呂智實在不知道怎么解決,他只能試探性的問道,“這些士兵,洗腦了嗎?”
越王和韓知兵:“???”
“呃,那就沒事兒了。”呂智琢磨了一下,韓知兵還在這里,有些話還真就不好說。
最終,韓知兵的建議還是得到了采納,但越王還是決定暗中行事,派出一些信得過的監察御史分散到各地,分析情況,然后再制定最終方案。
雖然還是有些緩兵之計的意思,但這無疑是可行的,韓知兵最終同意依計行事。
等韓知兵離開,越王把呂智留了下來,“說說吧,何為洗腦?”
呂智這回就不藏著掖著了,“洗腦就是指用外部壓力將特殊的思想灌輸給他人,它有幾個特點,排他性、儀式化、重復性。”
他板著手指頭,細數了一下,“就是用一切手段,將符合自己利益的認識與思想灌輸給他人。”
這些都是呂智在參與某場反詐騙演講上學到的,越王根本就聽不懂。
呂智搖搖頭,“若是慶城和衛城的士兵都是經過洗腦的,完全可以就地解散,讓他們各自回到家鄉去,相信要不了多久,整個大越就都是‘王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