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丑聞
這記昏招一出，‘他就是謀害皇后娘娘兇手’的事實，無異于不打自招！
真實面目暴露后，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
就算羅玉燕不出手，石陽生脅持皇后娘娘的意圖也不可能得手。
艾沖浪之所以讓羅玉燕出手，主要基于兩個目的：一是讓給羅玉燕一份功勞；二是展示自己算無遺策之能。
武功方面，天下武林已然震服。
智謀方面，展示的機會還不多。
高絕的武功，再加上絕倫的智計，收獲的信仰之力當然要遠遠多于其中之一。
石陽生也是多策并用，主要有瞞天過海、示敵以弱、孤注一擲、以進為退——
最初對神魂受傷時間的撒謊，是企圖瞞天過海，直接撇開此事。在他想來，自己下蠱之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即使強如艾沖浪，當是也拿自己無可奈何。
瞞天過海之計失敗后，他則示敵以弱，利用自己數十年如一日塑造的良好形象，企圖博得皇后娘娘的同情。
只要皇后娘娘肯出面庇護，想必艾沖浪也是無可奈何，畢竟她才是苦主。
哪想到，艾沖浪竟然無視皇后娘娘的求情。
在艾沖浪的步步緊逼下，迫不得已的石陽生念頭一轉，決定孤注一擲地擒下皇后娘娘為人質。
只有這樣，他方才有一線逃生之機。
哪曾想，一直不聲不響的羅玉燕竟然早有防備。
有一名半步小武神的保護，石陽生哪里討得了好？其應變甚速，當機立斷地借反震之力逃走。
他這一番動作，除艾沖浪之外的人看來，看似打算脅持皇后，其實卻是以進為退，企圖逃跑。
實則不然！
脅持皇后娘娘的意圖是真實的，以進為退的策略也是真實的，只不過其審時度勢能力太強、應變太快，看起來好像脅持皇后是假，聲東擊西地逃跑是真。
當艾沖浪將石陽生施展的這些策略和手段，逐一解剖分析之后，包括羅玉燕和兩名中年道長在內的眾人，無不驚嘆不已。
瞧石陽生震驚、無奈的表情，以及陣紅陣白的神色，他們知道：艾大人的分析當是正確之極！
眾人既驚嘆于石陽生的城府和奸詐，以及其隨機應變能力，又驚嘆于艾沖浪的觀察入微和見微知著。
顯然，這兩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
只不過，石陽生之于艾沖浪，就好像神話故事里的孫悟空之于如來佛祖。前者無論本領如何高強，卻是跳不出后者的手掌心。
艾沖浪神魂力全力展開，掃視一遍道觀諸人這后，這才點頭道：“啟程回宮吧，道觀內并無幫兇。”
說罷，輕輕一指點向石陽生丹田。
但聞‘噗’一聲輕響，已然廢掉了其丹田。石陽生原本紅潤的臉色先是變得蒼白，爾后蒼老。
沒有強大的罡氣支撐，其從仙風道骨的模樣，很快變成了白發銀絲的尋常老頭。
眾人見狀，唏噓不已。
在返程途中，一眾護衛心情放松了許多，也活躍了許多。成功抓獲兇手，潛在的威脅清除，他們身上的壓力自然小了許多。
親眼見識了武神大人的強大，眾護衛興奮不已。一面小聲議論，一面以崇拜的眼神偷偷地打量艾沖浪。
親眼見證了石陽生從萬人敬仰變成了階下囚，眾護衛皆感嘆世事無常。一面搖頭嘆息，一面幸災樂禍地看向被羅玉燕提在手中的石陽生。
經此一事，眾人對‘不作死就不會死’、‘自作孽不可活’這些警句有了更清醒的認識。
皇后娘娘渾無大仇得報的喜悅。
她此刻的心情很沉重。
直到現在，她仍然恍若夢中。
她怎么也沒有想到，石陽生竟是如此惡毒之人！這也讓她信奉道家的信念，第一次產生了動搖，有一種萬念俱灰之感。
平素德高望重的一觀之主，尚且如此陰暗，道觀之人還有誰值得信賴？
自己如此虔誠的信奉道教，原來竟是一個笑話！
大鄭皇庭天機院。
數十名大內高手，還有數名太監。近百人悄然靜立于院內，氣氛很是肅殺！
院長詹長飛那較為寬敞的密室內，此刻共有五人身處其間：兩人直身安坐，三人挺身站立。
兩名安坐者，除了艾沖浪之外，另一人赫然正是大鄭皇帝。三名站立者，除了天機院院長詹長飛之外，還有羅玉燕和石陽生。
艾沖浪之所以出現在天機院，是因為他不放心。
擔心天機院被石陽生蒙蔽，審不出實情。
羅玉燕之所以出現在天機院，則是因為好奇。
到底是什么原因，讓德高望重的石陽生鋌而走險。
大鄭皇帝之所以親臨，是因為他非常震怒。
他要在審問出結果后，第一時間下旨處死石陽生。敢在大鄭神都謀害自己最寵愛的皇后，簡直無法無天！
此風不止，下步謀害的對象是否就是自己？
石陽生雖然武功被廢，但身姿仍很挺拔。
顯然，他的傲氣依然存在，渾沒有一點階下囚應有思想覺悟。
在他想來，武功可以丟，但逼格不能丟。
他只是敗給了艾沖浪這個天下第一高手，詹長飛和羅玉燕即使都是半步小武神，石陽生卻認為真正死命搏殺起來，自己未必會敗給他們。
至于跟自己一樣，同為大帝五階大圓滿的大鄭皇帝，在石陽生眼里，只不過是命好而已。
如果不是生在帝王家，如果不是登基后有龍氣相助，他哪能有今日之成就？
因此，石陽生認為除了艾沖浪之外，其余三人根本沒有資格在審訊自己。
果不其然！
天機院院長詹長飛手段用盡，仍是未能撬開石陽生的嘴。盡管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但他自始自終都是一副表情：無可奉告。
如此場景，直氣得大鄭皇帝咬牙切齒。
卻又無可奈何，未能問出主謀和緣由，總不能直接一刀梟首吧。
主謀不除，皇后娘娘的安全隱患就依然存在。
冷眼旁觀的艾沖浪，見時機已然成熟，當即在羅玉燕和大鄭皇帝期盼的目光中緩緩開口：“讓本宗主試試吧。”
話音未落，石陽生白首猛地一抬，目光中滿滿的皆是警惕和恨意。
還真是‘人的名，樹的影。’
之前詹長飛審訊時，石陽生一直都是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而艾沖浪一開口，他立即變得很是緊張。
顯然，石陽生很是忌憚艾沖浪這尊小武神。
艾沖浪既未起身，也未再度開口，只是兩眼炯炯地緊緊盯著石陽生雙目。
石陽生兩眼與艾沖浪的目光一接觸，心頭頓時一顫，急欲避之，卻再也掙脫不開。
只覺得自己身處大海的漩渦之中，不斷下陷，越陷越深，很快就變得頭昏腦脹。
就在其昏昏欲睡之際，一道聲音響徹耳畔：“先別急于入睡，且回答本神幾個問題，你是何人？”
聲音威嚴而空洞，飄飄緲緲的，仿佛來自天際。
即使是神魂未受影響，且并未被針對的詹長飛、羅玉燕和大鄭皇帝，竟然也有一種暢所欲言的沖動。
三人不由暗自震駭：艾大人修煉的是什么功夫？竟然有追魂攝魄之效！一旦落到他手里，絕無什么秘密可言，恐怕連祖宗十八代的棺材板都蓋不住啊！
石陽生努力睜開朦朧的睡眼：“我叫石陽生。”
“現居何處？”
“神靈崖，神靈道觀。”
“是何身份？”
“神靈道觀現任觀主。”
“你可去過南荒之地？”
艾沖浪的問話速度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急迫，根本不給石陽生思考的余地。
“二十年前云游四海時，曾經涉足過南荒。”
“可與南荒的巫師有過接觸？”
“有！我到達神龍部落時，他們的大巫師恰好因練功走火入魔，正處于生命垂危時刻，是我出手相救。”
“那大巫師獲救之后，可饋贈過你什么貴重禮物？”
“送了我一只蠱，還教授了下蠱之術。”
聽到這里，大鄭皇帝怒目圓睜，恨不得一掌將其拍成肉泥。而詹長飛和羅玉燕兩人，卻是對艾沖浪佩服得五體投地。
步步誘導，由淺入深，由慢而快。
好手段！
“那只蠱叫什么？”
艾沖浪的聲音仍是那般飄飄蕩蕩，不可捉摸。
“噬生蟲！”
“‘噬生蟲’能活二十年之久？據我所知，它只能活三個月吧。”
“它確實只有三個月壽命！不過，本觀主得到它后，立即將之封印，以備不時之需。”
“果然老奸巨滑！那‘噬生蟲’如今何在？”
聽到此處，盡管眾人已經知曉了答案，但內心仍然略有些緊張。
當然，大鄭皇帝更多的憤怒。
“嗯，剛剛用掉。”
“下蠱的對象是誰？”
問話到了關鍵之處，石陽生臉色很是掙扎、很是抗拒，欲待不答，可明顯不敵艾沖浪心神之強大，只得身不由己地照實回應。
“皇后娘娘。”
艾沖浪抬手止住欲拍案而起的大鄭皇帝，繼續聲音飄忽地問道：“皇后娘娘？你跟皇后娘娘有何仇怨？”
“皇后娘娘是我神靈道觀最為忠實的信徒，也是本觀最尊重的香客，對道觀多有資助，哪有什么仇怨？”
“你為何要以怨報德？”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說到這里，石陽生的臉上肌肉抖動，神色更見掙扎。顯然，他寧愿自己丟命，也不愿借出幕后主使。
照眾人看來，幕后主使的身份地位絕對非同小可——
要么武功高于石陽生，讓其不敢出賣。
要么對石陽生施有厚恩，讓其不忍出賣。
要么與石陽生關系密切，讓其不能出賣。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讓大鄭第一觀的觀主石陽生俯首聽從？
帶著疑惑，艾沖浪的聲音變得更加威嚴，且隱隱帶有一絲具有不可抗拒的誘惑：“何人所托？說出來吧。說出來，你就可以得到解脫，就可以安心入睡。”
石陽生的眼神時而清醒，時而迷惑，時而恐懼，時而坦然，時而掙扎，進而堅定…
仿佛受其感染，眾人的心也跳動得越來越快。
密室中，到處充斥著緊張的氛圍！
艾沖浪眉頭一皺，暗付道：這老小子的意志還真是前所未見的堅定，倒也是號人物。
付罷，深吸一口氣，語氣變得異常柔和，變得更具誘惑力：“別猶豫了，說出來吧，沒有什么大不了！”
這句話一說，連旁觀的詹長飛、羅玉燕和大鄭皇帝，都不由心簇搖動，很有將心中的秘密一吐為快的沖動。
這個艾大人，難道是魔鬼？
旁觀者尚且如此，更何況首當其沖的石陽生？
他長嘆一口氣：“是邵貴妃。”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呆若木雞。
尤其是大鄭皇帝，更是圓瞪雙眼，滿臉皆是不可置信之色：要論眾貴妃中誰跟皇后娘娘走得最近，非邵貴妃莫屬！兩人情同姐妹，幾乎每天都有往來，她又怎么會欲置皇后娘娘于死地？
心神徹底失守后，石陽生好像得到了解脫，接下來的問話頓時變得異常順利。
“她們有何深仇？”
艾沖浪強鎮心神，繼續順藤摸瓜。
“她們并無深仇大恨？”
“既如此，那邵貴妃為何會謀害皇后娘娘？”
艾沖浪的問話，總是那么緊扣重點。
可謂一針見血。
“因為皇位之爭！”
“皇位之爭？說詳細點。”
“邵貴妃打算在皇上退位后，扶自己的兒子三皇子登基，而太子就是最大的阻礙。”
“那為何不直接謀害太子？”
“太子身有龍氣，‘噬生蟲’不敢靠近。加之其身邊有大內高手保護，一時想不出更好的手段。如果強行斬殺，又顯得太過激烈，恐會查到邵貴妃頭上。”
石陽生的回答速度越來越快。
顯然，他已經徹底打開了心房。
“謀害了皇后娘娘，三皇子就能順利登基？”
石陽生搖搖頭：“沒那么容易！還得施展一些手段中傷太子，并暗中剪除其羽翼。”
“那皇后娘娘豈非太過無辜？”
“哪里無辜了？失去了皇后娘娘的庇護，太子獨木難支，扳倒起來自是容易得多。而且，由于邵貴妃跟皇后娘娘關系密切的緣故，他還會問計于邵貴妃。知曉其底及細策略之后，拿下他還不是手到擒來？”
“當真好算計！你為何會全力幫助邵貴妃？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什么關系？哈哈，三皇子也是本觀主的兒子！”
此言一出，密室的空間驟然變得寒冷。
大鄭皇帝騰地站起，臉色鐵青，雙目火焰滔天，整個人的怒氣膨脹到了極點。
眼見大鄭皇帝就要爆發，艾沖浪連忙傳音道：“事已至此，陛下稍安勿躁！還有幾句話要詢問。”
聲音柔和，帶有極強的安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