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恨
好端端的戴上了一副假牙，這無論是吃飯，還是說話，能舒服得了么？
幸好‘丹田大能’想吃獨食，從而提早動手。
一旦晚得片刻，讓龍嘯天底牌全出，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呢。
龍嘯天的頭顱和軀體雖然爆成了兩團血霧，但元神還在。只不過，由于被‘丹田大能’死死纏住，卻同樣無法逃脫。
奪舍期雖強，但在雷劫期面前，卻是不夠看。
更何況，‘丹田大能’曾經還到達過陽神期這樣的最高巔峰？
其對神魂力的操控度，自然遠非龍嘯天所能及。
僅僅苦苦支撐了盞茶時間，龍嘯天的元神也步了孫傲月的后塵。
‘丹田大能’的神魂力再次暴漲，只差一個契機，就能徹底重返陽神期這個神魂等級的巔峰之境。
至此，天衣谷覆沒。
雖說俞長生等人也有出手，居功至偉者無疑是歐陽淵源和艾沖浪兩人。
當然，‘丹田大能’也功不可沒。
沒有他的及時出手，艾沖浪即便能毀掉龍嘯天、孫傲月兩人的肉身，也無法毀掉他們的元神。
這樣一來，天衣谷就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以區區十數人的力量，竟然在短短五日之內讓龐然大物天衣谷全軍覆沒！
說出去恐怕都沒有人會相信。
無疑，艾沖浪再次在武林爭斗史上創下了一個奇跡。
雖然這個奇跡有些血腥，但對于奇跡的本身，卻是無可否認。
說天衣谷全軍覆沒也不盡然。
至少還有兩人成活：苗星宇和史成武。
苗星宇是歐陽淵源在天衣谷關系最好的朋友，自然不會讓他吸食自己煉制的丹藥。
而且現在的苗星宇，既沒有機會，也沒有必要吸食丹藥。他從祖地出關之后，一直呆在自己房間內穩固境界，因此對‘失蹤事件’并不知情。
待得他被震天的喊殺聲驚動時，看到的是一幅終生難忘的恐怖場景：艾沖浪單槍匹馬殺入天衣谷，每擊出一掌，團團圍住他的天衣谷弟子就會瞬間炸成血霧！
就連喬欺山和三位前輩這樣的大帝也不例外。
艾沖浪竟然沒有殘廢？
他竟然這么厲害？
這是什么功夫？
等苗星宇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想到上前助戰時，天衣谷近萬之眾已經再無活口。
僅僅跨出幾步的他，不由手腳冰涼：片刻之間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這還怎么斗？哼，滅宗之仇不共戴天，斗不過也得斗！誓與宗門共存亡！！
付罷，苗星宇一聲暴喝，就欲沖出。
卻被早就立于身側的歐陽淵源一把拉住。
其實苗星宇就算悄無聲息的實施偷襲，也傷不了艾沖浪。孤軍深入的他，豈能不開啟神魂力探察動靜？
三人的呼吸聲，早被他聽在耳中。
歐陽淵源的呼吸聲，艾沖浪倒是熟悉。
可苗星宇、史成武兩人，卻是陌生得緊，正欲尋而殺之，沒想到其中呼吸悠長、功力較深的那人卻暴喝而來。
顧不得吞噬大院中的滿地尸首的能量，艾沖浪決定還是先斬草除根再說，那些能量反正一時半會也消散不了多少。
當下足下一點，尋著喝聲掠去。
苗星宇正欲掙脫好友歐陽淵源的拉扯，卻發現艾沖浪突兀立于身前，雙目凌厲如刀，直盯得苗星宇心膽俱裂，哪里還有出手的勇氣？
“此人是誰？你為何要保他性命？”
艾沖浪何等機智，哪能不知曉歐陽淵源拉扯苗星宇的意思所在？
“啟稟宗主，他叫苗星宇，是天衣谷的長老，也是我的好友，我能夠順利進入天衣谷，并獲得充分信任，多虧了苗長老的幫襯。因此，還請谷主饒他一命！”
歐陽淵源一面回答，一面仍是緊緊拉住苗星宇不放。
他是真心想救苗星宇一命，原因有二：
其一，于心不忍。
誠如其所說，歐陽淵源能夠順利建功，還真是利用了苗星宇的單純，欺騙了他的友情，如果眼睜睜地看著他身死，內心難免有愧。
其二，視為摯友。
苗星宇其人雖然懵懂，但卻是實誠之人。
不失為理想的良友、摯友。
歐陽淵源雖然利用了他，但內心深處卻也將他當成了自己的摯友。
“既然是歐陽兄弟的朋友，既然對我飛龍宗有恩，當然不能殺！不過，前提是他要想得開。如果硬要找死，那艾某的手上也不介意再添一條人命！”
艾沖浪言畢，一聲冷哼。
哼聲入得苗星宇耳中，但覺原本平靜的神海驚濤驟起，直欲破腦而出。
苗星宇大驚，知道艾沖浪的哼聲中用了神魂力，更知道其神魂力深不可測，當下心中一凜。
心灰意懶之下，不由暗嘆道：這艾沖浪武功如此強橫，如何斗得？罷了，就在此地隱居，了卻余生吧。
付罷，苗星宇雙拳一抱：“感謝艾宗主不殺之恩，當今之世再無苗星宇，只有死心人！”
言畢，轉身欲走。
卻被歐陽淵源扯住：“當今之世苗兄已舉目無親，要往哪里去？”
“就在這片生活了數十年的天地之中了卻余生！”
對歐陽淵源，他已經沒有恨，畢竟各為其主，談不上背信棄義。而且，歐陽淵源對他那份真摯的友情，他現在仍然能夠感受得到。
他只恨自己眼瞎，竟然引狼入室。
此次天衣谷被覆滅，歐陽淵源肯定在其中起到了關鍵作用！雖然他不知道歐陽淵源的暗手在哪，但并不妨礙自己的猜測。
否則，歐陽淵源又何必如此處心積慮地加入天衣谷？
因此，在苗星宇想來，沒有歐陽淵源這枚暗子，天衣谷斷不會輕易覆沒。
而沒有自己從中穿針引線，歐陽淵源要想進入天衣谷斷不會如此順利。
當然恨！
無邊無際的恨！！
不恨歐陽淵源，不恨艾沖浪，只恨他自己。
苗星宇之所以不愿意離開天衣谷，主要有兩個原因：一則是為了懺悔；二則是為了守護祖地。
當然，未必沒有吸收祖地那些意念強大自身，爾后再找艾沖浪報仇雪恨的意思。
無法進入袓地？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慢慢想法，堅持不懈地努力，總能達成目的。
苗星宇是個恩怨分明之人，就算他變得強大無敵，他也不會與整個飛龍宗為敵，更不會濫殺無辜。
他只殺艾沖浪一人！
天衣谷與艾沖浪結怨，因艾沖浪覆滅…艾沖浪既是天衣谷的因，也是天衣谷的果。
他以一人之力，覆滅了整個天衣谷。
艾沖浪不死，苗星宇心中的結一生都不可能解得開。
“苗大哥不考慮加入飛龍宗？閑暇時，咱兄弟倆一起品茗聊天，不也挺好？至少好過你一人隱居于此。畢竟，就算你的武功再無寸進，你也還有兩百余年的壽元呢。”
按照常規來說，大宇王朝的武者壽元普遍較長——
武師以下（含），只比普通人多十至二十年，壽元在一百一十歲左右。
先天武師，一百三十歲。
成了強者后，壽元增長較多：王級強者，一百六十歲；皇級強者，兩百歲。
到了大能這個級別，增長幅度更大：圣級，兩百五十歲；大帝，三百歲。
而一旦成為超能，則無限接近妖獸的壽元：小武神，五百歲；大武神，至少八百歲。
大武神的壽元是普通武者的七倍有余，這也是武者拼命修煉的主要原因。
誰不想活得更久？誰不想成為不死不滅的存在？
只要達到了大帝這個等級，權力、名望、利益無不唾手可得。因此，‘登頂自己的道’、‘活得更久’就成了他們唯二的追求。
這也是大帝以上（含）大能、超能很少現世出手的原因所在。
如果他們仍然像那些強者那樣追名逐利，那樣快意恩仇，天下武林豈非紛亂無比？哪里還有后輩的活路？
就算是古怪老頭這般貪戀紅塵之人，就算是孫傲月這種好戰成性之人，晉階到大帝之后也極少出手。
不然西域新聯盟哪得數年茍活？
不然艾沖浪哪有機會成長到大帝？
苗星宇武力等級是圣級三階，就算不再晉階，至少也能活到兩百五十歲。
而他如今不過年近半百，至少還有兩百年可活。
兩百年的時光，擱在任何人身上都不算短暫。
如果一人獨居，更顯漫長。
這也是歐陽淵源心存僥幸，真誠邀請苗星宇加入飛龍宗的原因。
然而，苗星宇無能報仇也就罷了，哪里可能加入飛龍宗？即便無人敢當面笑話于他，即便不在乎他人背后議論，他的內心也不會原諒他自己！
畢竟，天衣谷的覆沒，苗星宇的‘功勞’也不小。
畢竟，飛龍宗是以死敵艾沖浪為尊。
畢竟，圣級大能都有屬于自己的驕傲。
艾沖浪只是冷眼旁觀，苗星宇如果接受了歐陽淵源的邀請，他當然不會拒絕。平白得到了一名圣級三階大能，他豈有拒之門外之理？
先假意加入，再伺機報仇？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艾沖浪可不認為有人能做到這一點。至少，苗星宇不能！
不過，如果苗星宇真選擇加入飛龍宗，無論是真情還是假意，艾沖浪都會看輕于他。
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
一個人如果連臉面都不要了，武功再強又有何用？這樣的人又有哪個宗門敢予以重用？
以艾沖浪的相人之術，他認為外柔內剛的苗星宇，絕無可能接受歐陽淵源的邀請。
哪怕一個人孤苦一生，也不會置身于飛龍宗這個潛力無限的新興勢力。
果不其然！
歐陽淵源話音剛落，苗星宇就毫不猶豫地哈哈大笑道：“加入飛龍宗？歐陽兄弟好意心領，再會！”
說罷，轉身就走。
歐陽淵源還欲相勸，卻被艾沖浪搖手止住：“尊重他的選擇吧，他可以加入任何宗門，就是不會加入飛龍宗！”
尚未走遠的苗星宇聞之，腳步一頓，隨即越走越遠、越走越快，片刻之間已是蹤影全無。
苗星宇一面往袓地方向疾行，一面內心暗嘆——
這個艾沖浪雖然年輕，卻善于把握人性，而且知人善任、心狠手辣，還大度能容…
有此子在，飛龍宗之崛起已然勢不可擋！
可是，他為何不對我斬草除根？
是礙于歐陽兄弟的面子？
是感念我對飛龍宗有功？
還是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或許，三者兼而有之吧。
無論如何，我自問心無愧！
歐陽淵源盯著苗星宇消失的方向，心情很是復雜：天衣谷的覆沒，他除了激動、興奮之外，并無多余的情感。只是對于苗星宇，他內心很有些愧疚。
愧疚于他的友誼。
愧疚于他的信任。
愧疚于他的期望。
“讓另外一人來見我吧。”艾沖浪的話，打斷了歐陽淵源的思緒。
“嗯？哈哈，宗主不提醒，小子竟然差點忘記了那家伙的存在。”說完，歐陽淵源急急向丹藥房而去。
艾沖浪則雙手一攏，颶風驟起，大院中所有殘兵斷刃，還有些許‘漏網’的尸骨，瞬間堆積出一處。隨手一指點出，很快化為灰燼。
對于擁有‘三昧真火’的大帝三階來說，打掃戰場就是這么簡單。
未幾，歐陽淵源扯著一人疾步而來。
那人，卻是已經拜歐陽淵源為師，一直跟他煉丹的普通丹藥師史成武。
原來，戰斗甫一打響，擔心自家大弟子被殺的歐陽淵源，就以一記手刀砍暈了史成武，并將其五花大綁之后，隱藏于自己專用的煉丹房。
史成武此時尚處于昏迷之中，歐陽淵源之所以下如此狠手，其實也是為了保護他。
唯恐大院的殺戳和慘叫聲，影響其純潔的心靈。
史成武一面被迅速拖行，一面東張西望。
見擁有數萬之眾的天衣谷，此時竟然鴉雀無聲，不由暗暗納罕：怎么如此靜寂？人呢？我昏迷之前不是還有震天的喊殺聲么？
到得大院，見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名陌生的年輕人閉目盤膝而坐，不由更是納悶：“師父，那人是誰？怎么會在這里練功？咱天衣谷的人呢？”
歐陽淵源閃目一瞧，見艾沖浪頭頂形成一個龐大的氣浪漩渦，見慣不怪的他心知宗主即將突破，連忙拉著史成武止步，并示意史成武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