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3 新馬島之謀(5)
黑巖部和巨木部的戰事非常焦灼，但除了一開始并沒有再發生大的戰爭，基本都是幾百人參加的局部廝殺。
但每場廝殺都意味著有數十上百人死亡，兩個部落的青壯就這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對此王大虎并不滿意，這樣扯頭發一樣打架及時才能分出勝負。不過他也沒有著急插手，因為他知道參戰的雙方比他還著急。
蔡陽、王大虎、黃魚等人迎著呼嘯的海風站在礁石上，注視著遠方生氣的一股股濃煙。
王大虎說道：“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物資在戰爭中的作用非常大。黑巖部和巨木部的糧食連果腹都不夠，根本就沒有辦法支持他們發動長久的戰爭。”
“戰爭拖的太久，不用他們分出勝負百姓就全餓死了，兩部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們必然會在近期發起總攻，然后掠奪對方的物資助自己度過冬季。”
“而且新馬島每年冬季都會下大雪，積雪普遍能達到三四尺厚，最深處能達到丈許。今年的大雪來的比往年要晚，但我問過本地人，最遲十天內必然會下雪。”
“大雪覆蓋之下連行走都困難更遑論打仗了，而一旦戰事被大雪阻撓就給了巨木部緩沖的時間，黑巖部在想消滅他們就更難了。”
“大河內也深悉這一點，肯定會在大雪落下之前發動總攻。也就是說十天內戰事就會有結果了。”
聽到這里蔡陽忍不住擊掌而嘆：“精彩，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對新馬島之戰更有信心了。”
黃魚敬佩的看著侃侃而談的自家大哥，以前當海盜還沒什么，只是覺得大哥做事不急不躁有遠見。
加入棣州水師之后為了學習正規的兵法，他在別的將領面前表現的過于卑賤引起諸多兄弟的不滿，甚至導致兄弟離心。
可這次來新馬島他才發現大哥的優秀之處。
幾百人被他指揮的井井有條，登島后遇到挫折沒有沮喪也沒有冒進，而是退回去設計了一個橫跨數個月的龐大計劃。
而現在計劃終于要成功，大唐的軍人即將正式登陸新馬島…
想想這些都是在大哥的指揮下由他們一手完成，他就覺得亢奮，對王大虎也充滿了敬佩。
就在這時，一名屬下來報，巨木部長瀨求見。
王大虎大概能猜到對方的來意，但并不想去見他，就對黃魚道：“三弟你去見見這位長瀨，看他是什么意思。如果他要見我，就說我去扶桑進貨了不在島上。”
“好。”黃魚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等他離開蔡陽才問道：“王校尉就不問問長瀨的目的？”
“只能是求援，要么是要糧食要么是要兵器，我推測要糧食的可能性更大。”王大虎道。
“哦？為何不是要兵器？”蔡陽饒有興趣的道。
“巨木部滅亡黑巖部的決心并不強烈，他們更想拖到大雪落地度過這次危機。而只要他們避而不戰，黑巖部也很難得手。所以他們來要糧食的可能性更大。”王大虎分析道：
“當然，一切都只是猜測，真實情況還要等黃魚回來才知道。”
“我相信你的分析沒問題。”蔡陽笑道。
兩人并沒有等多久，黃魚很快就回來轉述了長瀨的目的，果然是想要糧食。而且拿出了和黑巖部差不多的條件，等戰爭結束許諾一塊土地。
“蔡校尉以為該如何處置？”王大虎問道。
“呵呵…這是你的事情，我就不越俎代庖了。”蔡陽搖搖手道。
別人只是出于禮貌征求一下他的意見，他要是真做主就是不會做人了。
王大虎也沒有在謙讓，對黃魚道：“告訴長瀨我們手中也沒有多余的糧食要去扶桑購買，一來一回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然后去找大河內，我們只是商人不敢得罪巨木部，要是半個月內他們無法解決戰斗，我們只能送糧食給巨木部。”
“好，我這就去辦。”黃魚拱手退開。
“一環套一環，高明。”蔡陽贊嘆道。
“蔡校尉過譽了。”王大虎謙虛的道。
蔡陽沒有再說什么，而是上下打量著王大虎，眼神閃爍好像在思考什么。王大虎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很明智的沒有開口詢問。
過了好一會兒，蔡陽眼神變得堅定起來，開口道：“若我能成為折沖都尉十有會鎮守新馬島，不知道王校尉可肯過來幫我？”
“？”王大虎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沒有絲毫猶豫馬上說道：“承蒙蔡校尉器重，敢不從命。”
“哈哈…好好好，有王校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愿你我攜手為我大唐在這茫茫大海之上開疆拓土，建不世之功業。”蔡陽欣喜的道。
“這是我的榮幸。”王大虎也高興的道。
他確實很高興，終于找到組織了。
世界上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圈子，棣州海軍也有無數的圈子，王大虎就屬于最不受人待見的那一圈人。
當然，倒沒有人因此就排擠欺負他。畢竟他可是救過岳山的，這點面子大家還是要給的。但不排擠歸不排擠，也始終不讓你進入我們的圈子。
后來劉仁軌來擔任棣州海軍都督他的日子才好過一點，甚至被委任為新馬島先遣軍統領。
但劉仁軌的地位太高了他攀不上，正如他救過岳山卻依然擠不進海軍核心圈子一樣。
他一直想找個能真心接納他的海軍將領投靠，但始終無法遇到合適的。
倒不是沒有人拉攏過他，只是那些人都不是真心想結交他，而是想利用他。他自然不愿意投靠這樣的人，就一直耽擱到了現在。
幸運的是，終于讓他給等到了。
蔡陽是棣州海軍資格最老的一批軍官，當初水師只有一個營人馬的時候他就是隊正了。馬上又要成為折沖都尉獨領一個折沖府，可謂是位高權重。
經過這幾個月的接觸他對蔡陽的為人非常滿意，足智多謀，激進而不魯莽，心胸也比較寬闊能容人，對他們這群海盜也沒有任何歧視…非常適合投靠。
說起來他和蔡陽也非常有緣，當年他還是海盜的時候就是蔡陽帶隊去接接應的他們的家小，還幫他們打敗了入侵的兩支海盜解救了他們的家人。
這次兩人又同時被派遣到新馬島執行占領任務，不能不說緣分就是如此的奇妙。
王大虎的最后通牒確實起到了作用，黑巖部接連發起了幾次全面進攻，給巨木部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算上最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失的六千人，這場戰爭持續到現在他們已經損失一萬三千余人。三分之一的人口就此消失，最致命的是損失的大部分都是青壯。
可以說巨木部已經走向了末路。
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黑巖部自己也損失慘重，前后損失了超過六千多名青壯，大多數損失都是最后這幾次總攻帶來的。
可以想見的是，如果巨木部拒不投降，黑巖部想獲得最終的勝利還要遭遇更大的損失。
王大虎自然也算到了巨木部會投降的可能，所在就悄悄的派人給他們送了兩百把兵器。
本來確實有一部分想投降，可得到兩百把精良兵器的長平川勢力大漲，強行壓下了所有投降派力主戰斗到底。
黑巖部也知道戰事不能在拖延下去了，開始聚集兵力發起最后的總攻。巨木部也察覺到了對方的打算，開始了總動員。
這天天色尤其的陰沉，王大虎緊了緊身上的皮衣，伸手接住天上飄落的雪屑，問道：“客人到齊了嗎？”
“六個部落的首領全部到齊，正在會客室等您。”一名手下連忙道。
“是時候結束戰爭了。”王大虎喃喃自語，然后對手下道：“帶路。”
不一會兒他就來到了會議室，在這里見到了等待多時的六個部落首領。
這六個部落有一個中型部落，人口在七八千人左右。五個中小型部落，人口少于五千。
他們也都是青樓的常客，從進入新馬島開始王大虎就有意結交，雙方關系非常好。
“王掌柜你終于來了，快說找我們過來什么事情。最近正是多事之秋，我們不能長時間離開部落的。”巨熊部首領赤土率先開口道。
“是啊，如果是鑒賞扶桑女奴就算了，現在顧不上這些。”巖土部首領安藤道。
其他人也紛紛開口。
只不過他們說的是蝦夷語，王大虎根本就聽不懂，所以他根本就沒理會這些人說了什么，來到自己的座位做好后說道：
“邀請幾位過來是有一件大事想和你們商議。”
“嘰里呱啦嘰里呱啦…”充當翻譯的一名手下馬上進行翻譯。
“￥…”（什么事情？需要把我們這么多人交到一起。）
王大虎從懷里拿出兩頁紙，分別是黑巖部、巨木部和他簽署的合約，然后遞給幾人。
說起來蝦夷人也是自己作死，當年他們有幾百萬人口，作用光大土地。擁有自己的語言文字風俗習慣等等…
結果自己人內斗把人殺的七七八八，文明也大幅度倒退，到現在連冶煉技術都快丟光了。
不過還好，靠著祖上的余蔭他們擁有自己的文字。這份合約書就是用蝦夷文字所寫，這些首領都能看得懂。
所以當他們看清楚上面所寫的內容的時候，臉色別提多難看了。
雖然他們搞內斗，但也知道蝦夷島是他們的土地，不能讓外人侵占了。扶桑就數次想侵占蝦夷島，都被他們聯合起來給打退了。
現在黑巖部和巨木部居然主動承諾割地給別人…他們自然憤怒，也無法接受，就想找王大虎的麻煩。
不過被赤土給阻攔住了。
“王掌柜給我們看這個是何意？”
看著憤怒的眾人，王大虎露出無奈的表情道：“我是被逼無奈啊。諸位，我就是個商人而已，要你們的土地干什么？難道把我的家人都遷過來種地放羊嗎？”
“我根本就不想要這些地，可他們兩個部落人多勢眾強逼我接受這個交易，我無理拒絕啊。”
聞言六位首領下意識的點點頭，確實啊，王大虎就是商人，要這么多土地有什么用。就算他敢要，能不能守住還是個問題。
“那王掌柜給我們看這個到底是何意？”赤土問道。
“購買這么多糧草和兵器幾乎花光了我這一年來賺到的所有錢財，換來的只是一張無用的廢紙。”王大虎咬牙切齒的道：
“如果這些錢只是我自己的也就罷了，其中有一部分是要上貢給大唐水師的。馬上就要到上貢的時間了，要是我無法拿出這筆錢，水師絕對不會放過我。”
“左右都是死，我決定搏一搏。”
“搏一搏？如何搏？”安藤心中一動連忙問道。
“諸位，你們部落被黑巖部和巨木部欺壓數十年，你們甘心嗎？”王大虎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而問道。
“你什么意思？”安藤應該猜到了他的意思，心中非常激動，但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追問道。
“以前他們兩個部落人多勢眾你們不敢反抗，現在他們發生戰爭死傷慘重。如果你們聯起手來…”王大虎一握拳頭，道：“將來蝦夷地就是你們說了算了。”
六人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環視一周頓時就明白其他人和自己一樣也動心了。
“當初給黑巖部購買兵器的時候我偷偷藏了幾百把，可以送給諸位增加勢力。”王大虎又添加了籌碼。
這下六個首領沒有回答王大虎的問題，而是圍在一起嘰里呱啦的商量起來，過來好一會兒眾人好像達成了共識。
接著赤土出面問道：“你想要什么。”
“戰利品，把所有的戰利品都交給我填補我的損失。”王大虎道：“同時你們也要保證我的商鋪的安全，約束好自己的手下不要在這里鬧事兒。”
幾人交流了一下眼神，道：“好，事成之后我們可以保證你商鋪的安全。”
王大虎興奮的道：“那就讓我們搏一把打的，讓這片大地換個主人。”